穆斯塔法(穆): 帶我走過你服務的機構怎麼送你繞著地球跑的流程。
托拜西(托): 通常每四到五年就是倫敦宣告我們會派到另一個國家來臨的時刻,員工不太
可能在同一處待太久。接著一份全球有幾個地點開放的職位清單釋出,我的喜好按照最需
要替代接手的選項來排順序。那個夏天,我會回到英國與父母度過暑假。在那期間,我被
告知我已經被派駐到哪個地點和職位。我所有的家當都將被運送到新的地點,而我將於秋
天報到。
多年以來,我從來沒有太多考慮,直到有一天我去以色列出差,並有機會與一名心理健康
專業人士共事。她是從俄羅斯移民到以色列的以色列籍女士。她對某些人如何經歷不得不
不斷地拔起自己生長的根,然後搬到異地造成創傷的情況發表了評論。這扎實地引起了我
的共鳴,那是在2000年代,我已搬過好幾個國家。我開始覺得有必要在一個地方定居,因
為我開始意識到,每當我在一個地方投入感情時,我在那裡的時間就是不夠長,以致於這
些關係無法發展為一生相伴。
穆: 就結果來看,你最後決定留在西歐。我們後面會介紹你那一部分的故事。我本人認同
這樣的觀念,即在地理上使一個人的生活連根拔起,尤其是當違反本人的意願時(我們也
將談論這一點)會造成創傷。你經常會非常開心地說起生活在遙遠國度的朋友們,還有你
感覺多麼難過他們不出現於日常生活中。
無論如何,讓我們回到約旦的時光。
托: 我覺得約旦是一個格外有趣的地方。我在那裏的時候是90年代晚期,與巴基斯坦相比
,它感覺更加開放。我經營的社交圈由真正的社會自由主義者﹑學富五車的人和對世界感
興趣的人組成,對不同意見的容忍度很高。在九一一事件之前;在伊拉克戰爭之前;在阿
拉伯之春之前的日子,感覺非常安全且方便旅行。蓋達組織在中東地區出現後,我想保安
在日常生活中加重出現在每天的日子裡。那時非常放鬆和無拘無束。
當時確實是文化發展蓬勃發展的時期。許多心懷國際的約旦人仍然留在約旦。我是在科威
特第一次海灣戰爭之後到達那兒,約旦曾加入西方聯盟。因此,有很多錢流入該國。經濟
靠政府支撐。
藝術界蓬勃發展,有許多由當地藝術家組成的藝廊。我仍在營運教學中心,但實際上是在
約旦,我才開始參與更多的文化發展專案。當時的教育部長也是一個思想開放的人,他鼓
勵我們的組織發展此類項目。我認為外國援助的存在刺激了知性文化專案。那是一個充滿
樂子和開放的時代,我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另外,網路才剛剛開始被廣泛使用。
穆: 如果我們想想當今的科技自由,特別是在阿拉伯世界,然後監視和威權主義浮上心頭
。我猜想在90年代後期,人們才剛剛開始發現科技作為表達自己觀點的平台。即使你住過
在葉門,葉門在古代一直是阿拉伯人的象徵,但約旦在現代阿拉伯歷史上的地位更為重要
。我要說的是,那裡的當局尚未趕上網路為人們提供自由新世界。你發現自己身處於事物
向世界開放的軌道上。我敢打賭,你的社交生活一定活力十足。
托: 是的,那裡甚至有一家咖啡店,有著非常國際化的氛圍,由一個開放的同志經營。
穆: 約旦90年代晚期就可以公開出櫃?
托: 未經查證我不會妄言,然而,在對的社交群體與環境下是非常放鬆做自己的。沒錯,
社會廣義不是這樣子。我遇過很多人因為性別認同有家庭問題,但在我的交友圈裡事情很
輕鬆,我的朋友來自阿拉伯世界各國乃至全球。有來自巴勒斯坦﹑黎巴嫩﹑敘利亞﹑伊拉
克﹑法國﹑挪威﹑瑞典以及其他許多歐洲國家的人。
穆: 約旦確實存在因性犯罪而榮譽謀殺的刻板印象,但我猜那樣的事件不太會發生在你住
的國際大都會上。隨著你的工作,你經營了一個英語教學中心。你開始辦大型藝術活動了
嗎?
托: 我在約旦之後的派駐有負責大型藝術活動,但是在約旦,我融入該領域的人們。我經
常去展覽會和當地的藝術中心,真的豐富了我的收藏。我在荷蘭的房子裡的走廊上有一對
雙子畫,是我從這些畫裡挑的。它們描繪著野外和街景的扭曲圖像,但它們確實風格和調
色合為一體。我所擁有的阿拉伯式地毯也是我在約旦居住期間拜訪敘利亞時獲得的。
穆: 我想你仍然免不了和三教九流的社會互動。是通過與學生的互動嗎?我的意思是,你
最初是在蘇丹茫茫荒野中的一個村莊開始的,現在你正在約旦王室成員光顧的五星級餐廳
用餐。
托:我們在安曼與亞喀巴之間的鄉鎮旅行的時候,我們觀察到那裏的人民非常傳統,好比
說我們保證不穿短褲短袖。倘若是去我先前跟你說的咖啡店[email protected]憿A我從來不多慮是
否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另一方面,如果我是要抽水煙或者去物美價廉的餐廳吃鷹嘴豆泥,
我是該三思我的穿著。
到頭來,我身為一個外國人有感受到衝著我來的仇恨嗎?沒有。
穆: 跟我講講住在一個跟以色列比鄰的阿拉伯國家怎麼樣。
托: 住在約旦的那些年正接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當局簽署奧斯陸協議之後,我感受到國界
兩端的總體態度是由好奇心架構起來的。例如,有一次我在約旦一個美麗的山谷(wadi)
遊覽,我見到看起來很阿拉伯的人,但仔細一看,我發現他們在說希伯來語。
我曾經和我兩個挪威外交官朋友去過以色列的特拉維夫。在那裏我們去了爆讚的夜店跟同
志與跨性別酒吧,是一趟在海灘嚴重宿醉的絕妙旅程。那是一段奧斯陸協議讓人們想說:
「好吧,來了解一下其他人」的獨特時期。
穆: 曾幾何時,阿以衝突雙方的自由主義者好像都有權建立橋樑。告訴我更多你當地友人
的事情,記得社政氛圍是開放的和網路的影響逐漸在人們的心中發酵。
托: 我的朋友們對於探索這個世界感到非常興奮。這些年來,我得說,七成的人最後移民
到了加拿大或美國。在90年代後期,網際網路提供了很多幫助緩解人們對探索外界的渴求
,很像我離開英國去追求自我。
穆: 我懂你的社交生活在國際舞台上活躍。與更廣泛的保守社會眾互動不得不整理自己時
,你經歷什麼樣的情緒?我相信不論世俗或同性戀,會有某個程度的沮喪感,是這樣嗎?
或者更像是你清楚最後會告一段落,一份暫時在異鄉的體驗?我好奇一個人真心的身分認
同概念是否被外界壓力妥協。
托: 職場上我不過是一名專業人士,心無旁鶩。在派對聚會上,我會不得不批判我也身處
其中的群體。
穆: 這麼說,不是外界壓力逼使你去違背自己。
托: 代表我的服務機構一直維持良好關係是很重要的。我的工作決定了我的生活,如果我
讓組織表現不當,那麼我很可能會被安排在倫敦從事無聊的辦公室工作,我明白我還想要
繼續旅行跟住在海外。
穆: 那麼是職涯考量駕馭著你。你的工作內容決定了你的生活,而不是其他社會流動的方
式。和我不得不在我成長的環境中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的挫折感相比,這對我來說是一個
非常有趣的觀點。
托: 是啊,我想在工作的組織中穩扎穩打。我來自一個好家庭,但並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
。正如我說過,我不想在英國退休。
穆: 更不用說對性少數群體的態度當時即便在西方也沒有進展。也許服務單位變成了某種
意義的家。
托: 我會說,是的。它變得有點類似代孕家庭。從我們這一代發展而來的一群人,他們在
同一個實體工作了數十年,跨越了許多國界。我們都見證了彼此的成長發展,我仍然與他
們保持聯絡。可能不只一個人會同意這個組織變得像一個家。
穆: 同時你在約旦的私生活如何呢?從你敘述你在約旦的社交圈,感覺那裏比巴基斯坦更
生氣蓬勃。
托: 我跟一個挪威人交往,我們現在還是朋友。他最後跟一個他在約旦認識的同志結婚。
從巴基斯坦搬到約旦對我來說就像我要去巴黎之類的,如果我細思我的經歷如何變得國際
又精彩,也許多多參與文化關係會比只教英文更有助益。
穆: 有,你的挪威前男友跟他老公從約旦來荷蘭拜訪我們時我見過他。
約旦到此為止,你下一站去了哪裡?
托: 在約旦的最後十八個月我有個更像是心靈導師的新上司,她建議我應該申請組織內主
任的職位,這樣能管理一整個國家裡的組織運作。這就是我怎麼得到在蘇丹的喀土穆工作
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