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買一杯清心的烏龍綠來喝,因為他的冰塊最多,哈哈。
蟬開始在樹上發出「鳴──鳴──」的嗡叫聲,此起彼落,忽遠又忽近。
才一大早,陽光就強烈得讓人眼睛張不開,邊喝冰茶,邊掃落桌上昨夜掉
落一地的白蟻翅膀,淺黃色的薄翼,「啪啪啪」瞬間就從白蟻的背上剝落,
再也不能飛行。
蘋果日報上多的是這島嶼的荒謬事,確實的生活在島嶼中部的我,也
彷彿荒謬了起來──那些書寫在黑板上的,懶懶的字──我的熱情翹課去
了,還沒有回來。」──20120529
◇
十年前的我,對生活還保有一點純真的心,能純粹的看生活裡細微而
無關緊要的小事,或者說,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只有那些小事才能讓我感覺生活的溫暖。
學校對面的清心福全,夏天的時候,真的每日都去報到。喜歡九點開
鐵門的喀啦聲,隨著風與視線飄向蔚藍乾淨的天空,縱使建築物與電線把
遼闊的城市切割成狹仄的牢籠,但那杯冰得沁心的烏龍綠茶,能讓我從舌
尖逃向陽光熾熱耀目的小麥色自由。
那時節,破舊斑駁的人行道總是看起來髒髒的,圍牆外只長著小葉欖
仁,恣意的在炎熱的夏天早晨搖曳一樹翠綠。偶爾看見遲到或翹課的學生,
穿著薄薄的制服,滲出的汗水勾勒出濕透的布料下瘦實的胴體線條,信步
走過人行道,那也許壓抑著一股罪惡感的自由在波瀾不驚的表情上縱情奔
放,總是讓我很羨慕。我一直到大學時代,才偶爾翹課,只為了趕赴早一
點出發的統聯客運載我回家約會啊。
但清心福全終究在某一日消失不見,像那些掉落黃褐色翅膀哀哀在桌
面、地面爬行蠕動的大水螞蟻一樣,仰望著不是太陽的日光燈卻以為那是
宇宙的中心,失去飛行的能力再也無法著陸在美好的想像中。也許,那個
年紀的我,也常常覺得自己就是渺小的大水螞蟻,生命如朝聞夕死的蜉蝣
或者像看盡滄海桑田的古木,都不重要。沒有了飛翔的能力,不過都是被
囚禁在生活裡的迷航者而已。
◇
從以前就一直覺得工作的學校是個荒謬的集散地,彷彿蘋果日報從實
體轉為虛擬,這世界上的荒謬事情從未消失,校園裡的荒謬人事物也永遠
不會消失。
年輕時的我很在意,為什麼有一個佔據自己三分之一生活的地方,充
滿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如今過了十年,翹課的熱情終於畢業,就把重
心完全放在下班的生活。
上班是一種認真的應付,也許我不應付,能做得更多也更好吧。現在
一切都只是追求及格罷了。若還剩一點點溫暖,那大概是因為學生還很可
愛,會給我大大的微笑吧。
好想念那時候,握著一杯冰塊格格響的茶,涼爽從手心穿透蔓延到全
身,冰裂那股令人不安的煩躁。烏龍綠透明乾淨的茶褐色,是辦公桌上唯
一鮮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