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飛機自跑道上拉騰起來,愈飛愈高,所有景物驀然滑落眼下。說也奇怪,才將起飛
回到我最初的地方,那鄉愁,卻在起飛的時候開始襲上心頭。
回首向來蕭瑟處,彷彿走入紅絨相簿,順著泛黃的照片,回到記憶的最初。
國一時發現自己對於學長的喜歡,驚恐不已,像迷路的小孩彷徨失措,瞥見班上私底
下傳閱的A漫A書,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怪物般。失去聽覺,在被同學嘲弄 的情況下
,失去了自信。我無法想像,當我說出我喜歡男生這個事實,情況會是如何?我是神所遺
棄的小孩,既聽不見也愛上相同性別。
彷彿不能被開啟的潘朵拉之盒,我默默的隱忍,默默的守住這天大的秘密。深怕這秘
密被世人所知,我便失去了所有。
直到大學,我才稍稍的探索自己,慢慢的認同自己的性向。
大三的時候,不斷的思考,在3歲半因為說話能力不及2歲半的弟弟,便離鄉背井獨自
一人到台北接受嚴格的口語訓練,我在父母的生命中缺席了8年,而我,是否又要殘忍的
在我的同志生命讓他們缺席更多的8年?
於是我鼓起勇氣,打電話向我母親出櫃,電話的那一頭,母親焦急的淚水,詢問我:
「你能變回來嗎?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好好的嗎?我們家不是很健全,你怎麼會這樣子
呢?」一大堆的問號伴隨著母親的擔憂與驚恐,重重的撞擊我的心中深處最恐懼的地帶,
在驚慌中默默流下眼淚,我無法承受母親負面的情緒,於是我選擇逃,逃離了母親恐懼的
情緒中。我躲進了熱線,尋求協助,像隻被驚嚇的貓咪般驚恐不已,熱線義工很親切的將
我帶入小房間,幫我分析該怎麼做,我彷彿像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先是一片幽昧
的微熹,遲疑不決,驀地天光豁然開朗,黑夜吐回給白晝。
後來,我在義工的推薦,參與了2009年的熱線晚會,怯生生的走入市北教大,恐懼
著自己的身分被曝光,但他們溫柔的笑靨,以及精采的活動,都讓我感動不 已,而後,
流下熾熱的眼淚。在2010年4月,我參與了熱線與綠黨合辦聽障同志聚會,才發現自己的
身分與他們是相似的,於是有了歸屬感。我更發現,在無聲 的世界中,其實有著一道彩
虹,溫柔的擁抱著我們。
因為熱線,我才明白,我不孤單,聽障同志也不孤單。
我想,屬於我的同志生命初航已經起飛了,當它成為一種破空而去的姿態,我只能全
神貫注的等待。無論是怎樣的一場旅程,有怎樣的喜悅或者痛楚,我已準備領受,如同涵
納生命中所有的殘缺與完美。
只是不再落淚。
倘若,你也正開始起飛,不要帶著眼淚。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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