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

作者: silense (寧靜的韌性)   2022-05-04 00:30:19
今天晚上,
我突然想起那個大偉惡狠狠的樣子。
「出來!」
下課鐘聲一響起,大偉一拳打在我桌上。
我有點無奈。
「你給我出來喔!」大偉在我面前張牙舞爪。
「你不要以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動你。」
是該講些什麼嗆激怒他,
以彰顯我「叫小賀」的態度,
但是我讀的經史子集裡面,
一時半刻居然想不出什麼罵人的話,
一方面是因為經史子集裡面,
大概沒機會有罵小混混的場景,
再者,我如果念出來了,這傢伙能聽懂?
於是走廊上,我本來想走,
但大偉單臂壓在牆上,攔住我的去路。
「哩賣走噢!你是想愈安抓?」
大偉說的是台語,我七七八八的聽懂了幾成。
「我沒有想要怎樣。」
我直視大偉,一動也不動。
就在我腦袋還在飛速想要講些什麼,
讓腦殘大偉足以理解的時候,
大偉握拳,朝我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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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
國一時我們班上有一個女孩子患有自閉症,
他不說話,我們也搞不清楚他為什麼不說話,
只知道他對人沒有回應,
身上很臭,臭到令人困惑的那一種。
老師視她為燙手山芋,
把他排在門口角落的地方,
而一樣沈默少言的我,
就坐在這個女孩子後面。
下課時間到,
就會有一些頭腦還沒發育完全的腦殘青春期男生
過來欺負她
其他女孩子會圍在一起欣賞這些腦殘欺負自閉症
一邊露出那種綠茶婊的笑容。
花枝亂顫?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花枝。
老師知道,但是老師裝不知道。
可能老師怕下班沒有輪胎可以開車回家。
我並不是什麼正義使者,
我國一的時候是個冷漠的傢伙,我也沒有出手。
大部分時間,
腦殘演腦殘,花枝演花枝,
我嫌他們吵,想眼不見為淨,
下課就會去美術教室外面的走廊盡頭。
這裡沒人。
這裡有風。
這裡有阿勃勒。
我喜歡那落花一地金黃。
黛玉葬花,我說何必,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花開花落自有時。
不過大偉起肖的這天不太一樣。
我下課沒有出門。
這天腦殘大偉表演的時候。
「夠了沒。」我說,他們真的是很擾人清淨。
「你說什麼?」
大偉愣住,他正在表演對自閉症女孩吐口水。
「好玩嗎?」
大偉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他不曉得要衝上來揍我一頓,
還是該摸摸鼻子當夾尾巴狗跑掉,
那一群花枝在一旁張大嘴巴竊竊私語,
腦殘大偉有點下不來台。
「你給我記著。」
隨著上課鐘聲響起,
大偉丟下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場面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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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回想,
國一的導師也不太聰明,
處理事情不在點上。
大偉一拳砸在我身後的牆壁上時,
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說:
「今天算你好運,你給我記住。」
毛都沒長齊,
故事台詞倒還有點樣子。
這樣的故事發展,
班導師的耳朵也不知道是如何的不利索,
把我叫到辦公室,
問我是不是喜歡這個腦殘的大偉。
可能是遠方看圖說故事的花枝,
聽不見我們的對話,
只能get到大偉雙手撐在我背後牆壁上的畫面,
我現場live是小混混威脅好學生的戲碼,
花枝傳回到班導耳朵裡,
很像變成了我勾引腦殘大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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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偉說是大偉,
其實並不是真的很大尾。
該怎麼說呢?
我覺得他很像是憑藉著本能移動的單細胞生物。
發生了勾引腦殘事件之後,
林楷休還是林休凱我忘記了,
勸阻了這個單細胞生物之後,
這傢伙就沒再出現在自閉症女孩的桌子面前了。
自閉症女孩遞給我一本A4大小的橫條紋筆記本
上面寫著「謝謝你。」
我不是幫你,
我是幫我自己,他們吵到我了。
我彆扭的這麼在筆記本上回覆,
心裡卻有點後悔,早知道該早點出手的。
早知道單細胞這麼好解決,
這自閉症女孩前半個學期都白被欺負了。
也許,
她那些委屈,也可以算是為我的成長受的吧?
因為在她之後,
我就知道最可怕的人,
並不是那些拿毛毛蟲丟在人家桌上,
打架只會喊你給我記住的傢伙,
我也慢慢會去觀察這些單細胞生物是在衝三小。
至於後來如何,
我倒是錯過了這個單細胞的下半集,
希望多年後他的腦袋已經進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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