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四人遊，所謂double date。
在小莫的強力要求下，我們約在圓山兒童育樂中心，
選了大家都有空堂的星期三，時間是下午兩點。
我跟小旻準時抵達，她們已經買好入場券在門口等候，手上拿著星冰樂。
見面的瞬間，有一股化不開的尷尬，沒有人開口，
每個人都努力地想擠出幾個字，又怕說錯，語言就在齒縫間早一步散失了。
小莫輕碰學姊的手臂，像是一個暗號，
學姊如同機器人，僵硬地伸出手，向我跟小旻遞出星巴克的紙袋，
位置停在某個不遠不近的中間，
我們不得不放開牽著的手，我接過紙袋，裡面是兩杯星冰樂。
「我買了妳喜歡的口味，不知道小旻喜歡什麼，就買一樣的。」學姊說。
「謝謝。」小旻回答，回答得有點太快，似乎打斷了學姊的話。
句子於是斷在這裡，又是一片沉默。
然後小莫開口，「快喝吧！不然要融化了！」
我拿出飲品，撕開封口膠帶，乾脆地戳進冰沙深處。
小莫拍拍她的側背包說，「還有蛋糕跟餅乾噢，等下再發。」
然後小莫一一分發入場券，
她就像帶團的大姐姐，只差沒有拿在手上的小旗子。
我們一個接一個，走進樂園。
平日的下午沒有人潮，園區內空空蕩蕩，
小莫筆直地衝向前，買好一疊過厚的遊樂券，分了一半塞到我手上。
「欸，晚點要跟妳算錢。」
「是我說要來這裡玩的！哪有妳們出錢的道理。」小莫說，「咖啡杯，
我要玩咖啡杯。」小莫一邊嚷著一邊小跑步，把我們丟在後頭。
她有點太雀躍了，跟平常不太一樣，我下意識地看向學姊。
「遊樂園啊！」學姊低聲說，並不特別在意小莫的舉動，看向另一個方向。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那是摩天輪。
「妳沒來過這裡嗎？」我脫口而出，她收回視線，從某種朦朧不可知，
重新投射到我的臉上。
「對啊。」她簡短回答，這幾乎是一年多來我們的第一次交談，「很奇怪嗎？
我跟她都只去過迪士尼、環球影城之類的，去台灣的遊樂園玩，這還是第一次。」
「會覺得失望嗎？」我問。
「我覺得，很可愛噢。」她看著我說，帶著某種誠摯的小動物神情。
小莫朝著我們大喊，我們快步向前，小旻從後頭牽上我的手。
她剛剛一定是用這隻手握過冰沙，她的手指潮濕冰涼，我嚇了一跳。
「妳還好嗎？」我轉頭問她。
「沒有什麼不好的。」小旻說。
我們一人選了一只咖啡杯，機器開動，
小莫用力地轉動，臉上有藏不住的興奮，像個孩子，學姊也是，
我趁隙偷看小旻，小旻的側臉有點嚴肅。
然後我們四人，都開始團團轉。
「玩太猛了，有點想吐。」走下杯子後，小莫表情痛苦地說。
「那去坐著休息一下。」學姊溫柔地拍拍她。
「沒關係，等等就沒事。還是來吃個點心？」小莫打開包包，
拿出餅乾，「啊，蛋糕有點垮掉了！」
「妳還是休息一下啦。」我說。
我們坐在樹下的四人座位，交換碎裂的餅乾和失去邊緣的蛋糕。
我不時偷看小旻，她今天有點過度安靜。
我握起她的手，希望可以帶來安撫的效果。
「等下去坐摩天輪好不好？」我問小旻。
「我要跟妳坐同一車。」小旻說。
「當然是啊。」我說，卻覺得有點不踏實。
「那我也要跟小旻坐同一車。」小莫插話。
「好像不能坐那麼多人，感覺會掉下來。」我說。
「可以坐兩次吧！」小莫把手上的遊樂券展開，很驕傲地對自己
搧風。「所以第二次，我要跟小旻坐。」
我跟學姊意識到了什麼，同時看向對方。
「還有好多東西想玩呢。」小莫滿意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