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其之二》
愛恨已千年，哪有那麼多癡纏嗔。
她輕輕摸過書，那上頭刻著一字一字，桃之夭夭，桃之，桃然而之夭夭灼灼；逃之，
逃之，三生三世，莫再遇桃之。
「桃丫頭？桃丫頭？桃然？」
她嗚了一聲，緩緩睜開眼，小姐美麗的臉龐照映。「小姐？」桃然驚呼了一聲：「這
裡是下人房哪！」
「哪有甚麼關係！」小姐輕輕笑：「下人？我的桃然這不是住得比我好？」她環顧了
一下。桃然房間裡有小小的書櫃，一個小茶几，一個床。
是不豪華，卻比擠在一起的僕人房好上太多。
她輕輕躺進桃然懷裡。「桃丫頭，桃丫頭。」
桃然接下這個溫暖。她細細看著從小看到大的小姐，她眼睛大了些，睫毛長長的遮住
了雙眼，小姐的髮色偏淡淡的，小姐喜歡穿著翠綠色的衣物，襯托著小姐的白皙，小姐是
柔軟的，小家碧玉。
大家閨秀……她摸著小姐的頭髮，順著順著，想到了那位玄色，那位……不也是自己
看到大的小女孩？她一手牽一個，帶她們上街買糖，長著長著，那位生疏了，小姐依舊喜
愛帶著淺淡的笑容喊著桃然、桃然，過來。
小姐、小姐，桃然來了。來您夢裡，去找您。
小姐，奴婢等您，等您三生三世，直至今日。
桃然初次見到小姐，小姐尚介齠齔之年。
當家夫人只是讓她彎腰抱起小小姐，便道：『她就交給妳了，桃之……桃然。』
『是﹐鳳夫人。』她拍著小小姐的背。小小姐打著飽嗝，看著陌生的桃然。『妳是誰
？』
『小姐。奴婢是桃然。莫忘，莫忘。』
鳳夫人看著她們，看著自己的女兒，看著那個桃然。
轉過身她哼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之夭夭，為鳳而來，桃之夭夭，錯為何鳳
。桃之夭夭，逃之夭夭。』
而隔壁那位是小姐的小閨蜜，那時那位夫人不是那麼嚴肅的，頂多拘束點。小夫人常
來串門子，跟著小小姐學琴，跳舞，出門玩兒。
等到她發現小小姐的變化的時候已追悔莫及。自己早該注意到的，小小姐滿口那位的
名字，抱住自己的腰問，桃然、桃然，那人為何今天沒來？
她挽著她的頭髮，想著，待小姐生辰那日，是該戴釵的年紀了。
『桃然、桃然？』
她應了聲。
『桃然，妳為何永遠長一般模樣？』
桃然吱了聲。『沒事兒，小姐，以後您就記不得了。』
『嗄？』
『小姐，睡會。』她拍著她的頭，小姐竟往後一軟，淺淡的呼吸聲。再醒來後，只
記得那位──和自小一起「長大」的桃然。
『小丫頭喜歡上隔壁的？』鳳夫人品著桃然沏的茶，聽著笑，『桃然，妳為她而來，
她喜歡上別人？』
『鳳夫人，這不就成您意了。』桃然道。『奴婢逾越。』
鳳夫人緩緩地放下茶杯，久久悠悠長嘆。『桃然，妳是我此生最恨，最恨之人。真是
願三生三世，不再遇桃然也。』
良久。桃然答：『謝夫人讚。』
小姐及笄之年才隱約發覺自己再想些什麼，她孤苦無依，只好抱住了自己信任到大的
丫鬟，她哭著。『桃然、桃然……』
她沒問，小姐沒說。
何必知道，何必。
小姐不知道的是，多少年歲，桃然趁她睡去時親吻她。
讓她不得已的是她聽見了那般話。
那位同她的小姐說：『以後，咱雖同為女子，但依舊結髮罷。』
怎能，怎能？我等了她三生，怎能讓妳霸走這一世？
三年之後，宰相府大喜之日。
她看著帶著酒氣的小姐，抱著小姐，桃然哭了。
「桃然，妳在想什麼？」她回過神。小姐緊抱著她，帶著如同幼時嬌憨又好奇的笑容
。
「小姐，請您原諒奴婢。」
小姐只是嗯了聲，不疑有他的道：「本小姐原諒妳！」
謝謝您。她將她，緊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