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妳在幹嘛?』
「也是一樣很無聊。但,妳是在跟人家無聊什麼?颱風夜,翻滾夜啊!」
『她在她家,我在我家,距離17公里。』
「半小時就到了。」
『颱風夜,把車停好很重要的。』
「聽說宜蘭風大雨大的!妳明天也放假嗎?」
『放假啊。』
「所以,現在是,睡不著?」
『喝了啤酒跟冰結,站著打字中。』
「妳倒是提醒我,要做個麵包!」(當然是麵包機做啊!我沒有那麼賢慧!)
『靠!』
「我去放個材料,十分鐘後回來。」
『外頭風大雨大的。』
「我這邊也開始下雨了。」
『是喔。』
「來發封,無聊文好了。」
『請教導老T把嫩妹。』
「挖哩咧!」
七月颱風季節,我總會想起一個人。
是大一暑假。
那晚是所帶營隊的舞會。
某男校地下室,架上租來的豪華燈光音響。
跟高中同學以及當地某男校同學是小隊服群。
這輩子與某人跳,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舞。
整晚呆坐了五小時的我,終於鼓起了勇氣,問了她:「我可以跟妳跳一支舞嗎?」
後面射來了諸多男生的怨恨眼光。
因為,那是最終曲。
打高中起,同學們就叫我『舞棍』:跳起舞來像一根棍子,要多僵硬便有多僵硬!
在那個每天早上都得三個年級輪流來一段舞蹈的女校裡,
跳舞對我實在是莫大的折磨,我愛看人跳,自己不愛跳!
跳得像我這麼糟的,
還有同班另一個長得秀氣卻走路外八,聲音會讓人掉下巴的冰山美人,
我們號稱『XX班雙舞棍』。
那一支舞下來,成千上萬的細胞都快死絕了。
我的視線在地板,她的視線在天花板。
偶而, 我看她。
她是一個很迷人的女子。「S」。
那年的暑假,我發覺自己很喜歡她,很想接近她。
胡亂找了藉口每晚在她打工後,反方向送她回家。
營隊裡那些也在同地方打工的男隊服們,
他們抗議為什麼是我,一個女生,送她回家?卻不是他們?
我說「你們自己問她要不要讓你們載啊?」
然後照常下班時間到,出現,帶走她。
好在她還是比較喜歡我送她回家。
其中一個暗戀她許久的男生甚至一度氣得問我是不是同性戀?
我只是笑著,還是載走她。
大學,我跟她在同一個學校。
常常騎著腳踏車載她到處走,偶而她說話給我聽,偶而我唱歌給她聽。
有一回,她故意環上了我的腰,我差點失衡跌倒。(雖然有部分原因是怕癢。)
從那刻起,我知道,我完蛋了。
我那台腳踏車很帥。
高中存了好久才買下來的,帶到了大學裡繼續騎。
天藍色,平把,橫槓,很漂亮!
它在我第一天騎它的時候,就跟我一起出了車禍!
那是回宿舍路上一個學妹喊了我的名,
我往後看尋找聲音來源,
大概五秒後撞上了併排停在路邊嚴重超出線來的車子,
我飛了出去,從此左小腿肚多了一道疤,
而那台車子的後視鏡,毀了。
那學妹,我看到了。
我拾起了愛車,火速逃離現場。:P
隔天學妹跑來認罪。
那是夏天穿校裙的時節,整個人飛了出去很可笑……
我腦海裡想起了一首歌:「飛揚的青春」!
畢業後,
我爹某天才突然想起:「耶?妳高中有穿過裙子嗎?怎麼都沒看過?」
有有有,有穿回家過啦!(我高中就住外頭。)
這輛陪了我四年的愛車,
終於在我大二上被偷了,從此唸書時期沒再買第二輛腳踏車!
騎的是學姐捐給我的腳踏車。
一次亂騎,居然發現台南有玫瑰園?
很巧的是那是第一天試賣,喝到了非常好喝的冰水果茶。
那天她說了很多話。
S 是儀隊的人馬。第四區。
放學後我在操場上打球,而她們人是一條條貼在牆壁上,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小高一的時候,S 便跟班上另一個同學補了高一屆學姊退下的缺出隊去了。
也許是貼多了牆,她的腰桿子總是隨時隨地挺得筆直,更顯出了她的倔強。
大一時學校有一個社團「無線電社」。
跟系上幾個學長搞了一個校園電台,S 也是一員。
電台裡的節目隨我們自己定,功率含蓋範圍只有學校宿舍方圓 500公尺內。
可以先投單點歌,可以Call in 來點歌,僅管每次都只有同學們打進來玩。
也有我們預錄的小說分集播放,先選的是「愛上三百歲的天使」。
全社團的唯三的女子便是我,S ,及另一個高中同學 Y。
我們一人分飾多角,包辦了那部小說裡的所有聲音。
我每回必公器私用點一首歌給球隊的姊妹們,並囑咐大家準時開收音機。
然後也點一個給 S,她那時候很迷梁朝偉,「一天一點愛戀」是給她的。
究竟苦撐了多久?
我其實不大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想再熬了。
二上將結束,終於在她的逼迫下,在她的寢室,說出了喜歡的人是她。
那夜S奔出了她的寢室,兩次,顯然的驚嚇過度。
後來,我坐在她的電腦前打了一封E-MAIL給她,她躺在她的床上明顯睡不好。
隔天,她回了我一封「雖然妳不說﹐其實也感覺得到」的短信,投在我的宿舍信箱裡。
沒有明顯的答應,也沒有判我死刑。
尷尬地過了三天後,
我如往常地找她吃飯,找她散步,找她看電影。
她很喜歡去海邊,我們幾乎每個週末都去。
我帶她去海邊附近的球場看人家打壘球,然後去黃金海岸、興達港。
她會在我背上寫字要我猜,我寫在她手心回給她。
某個悶熱的午後,她寫下了,「我愛你」。
漸漸地我越來越晚回自己的寢室,
後來,我變成了她們的榮譽室友。
幾乎天天在她身邊醒來,可是我都睡得很邊邊,一點都不敢碰到她。
有一夜,我聽見她在哭泣,可是我一點都不敢動,其實我很想抱著她、安慰她。
為什麼哭呢?
我靜靜地躺在她身邊對自己生氣,因為我感覺跟我有關係。
「每每聽見耳畔你的呼吸 我顫震不已
看不見眼裡的自己 總是懷疑心跳的急
恐怕流露那麼一點點聲息
讓你知道我有多願意
不能自己 卻已接受你
是不是該放棄 我問了千百回的問題
並不想見你 怕的是又動了決定
偏偏思念又像決堤 淹沒了所有的情緒 彷彿我只在乎你
完完全全地背離這個世界所界定的道理
失去我自己 在想你的空間裡
也不是太相信自己 但對那絕對的吸引 可以肯定 沒有招架的能力
又開始討厭我自己」
她當時BBS 上的名片檔。
後來她告訴我,那個「你」指的是我。我很高興。
距離告白日期的一個月後的某周末午後,
我懶洋洋地躺在她宿舍床上,
她說想出去走走,我有點疲倦不太想動。
想無賴地打消她出遊欲念地指了自己的左臉頰:「好啊,親一個再說。」
心裡盤算的是:「應該不敢親我吧?」
還沒想完,她便湊上來啄了一下。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她親了我一下耶!
也不知哪來的厚臉皮,又指了右臉頰「這邊也要!」當然達到目的。
這下子不得不打起精神出去走走了。
這樣子就確定了嗎?
當然不是。
我還是和往常一樣,時常留在她的寢室過夜。
跟她擠在一張不算大的單人床裡,還得努力在兩人身體間很紳士地再空出一些距離。
到底空了多少夜? 我記不得了!
只是,我每天晚上睡前都很認真刷牙。
事實上,我還跟自己的手背練習「接吻」呢。
有天晚上已經準備睡了,
不知怎麼的,也不曉得是誰先伸手摸著對方的臉?
她手劃著我漂亮的眉、沿著高挺的鼻樑到了我的唇,
因為一直劃一直劃,速度又極盡挑逗的慢,我終於受不了地啄了那手指。
手指,我一直認為那是很…很…很…的敏感帶。
親了她的指,還輕咬了它..
可能是太認真於她的手指了,完全沒意識到她的靠近,
突然間,指換成了唇。我楞了一下..
『妳怎麼敢親我?』
「我想親妳很久了。」
『那妳怎麼能撐這麼久?』
「我不知道妳願不願意?我還在等。」
『妳知不知道我也在等妳親我。』
那一夜,兩個人的唇好像沒有分開過。
然後呢?為什麼七月總會想起她?
妳說呢?
一隻天蠍和一隻巨蟹的故事。
累了。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