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這裡?
驚呼出聲的同時,我以為我重溫了板上曾經很熱鬧的一篇文,在拉友聚會的場合裡
遇到自己小姑姑的熱推文,一股電流從腳底麻上來,我愣在原地直到看見她嘴角的笑意
才發現自己似乎叫得太大聲了。
我合起太過驚訝的嘴巴,她像以前一樣捏捏我的臉。
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可愛。
她的手是冰的,我就像她口中說的「還是」,很快的紅了臉。
樂是我大學的學姐,大我兩屆,個性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幽默爽朗,我們是在實驗
室裡認識的,那時候她有一個遠距離的男友,身邊還有一個蜜友。我被教授帶進實驗室
的時候,她們已經結束了推甄,研究所確定了,正是愜意的階段,聊了一次兩次我漸漸
和她們熟悉起來,大四生在學校的時間很少,除了每個禮拜三實驗室的例行報告之外她
們幾乎和畢業了沒什麼兩樣,但如果她們有來學校就會拉著我一起吃飯,不忙的時候她
會坐在我身邊看我做實驗。
我有點忘記,是因為相處的時間長了才變得熟悉,或是因為熟悉才拉長了相處的時
間?
畢業以後,她去了桃園繼續念書,實驗室聚餐或是學校的特殊節日偶爾能看到她,
她碩士畢業以後來到台中工作。
台中,她就在離我半個小時的車程範圍裡,卻從來沒見過一面。
樂大學最好的朋友萱碩士畢業之後工作了幾年,後來決定去美國攻讀博士,臨行前
我和她在台北吃了一頓火鍋,火鍋的熱氣隔在我們兩人之間,她說:「你知道樂在台中
嗎?」
「知道阿,學姐不是在東海那裡工作?」
我把煮好的肉片夾到萱的盤子裡,不知道要不要再說些什麼?這個話題讓我心裡跳
了一下,但店裡實在太吵,萱繼續說了什麼我聽不清楚,她也就不再提。
現在想想,萱那時候到底要說什麼?
「又恍神了。」
樂的聲音把我從那頓飯裡拉回來,光影穿透酒杯搖曳在打亮的木桌上,她比這樣的
氣氛還要好看。
「萱說她去美國前和你吃過飯。」她像是突然想起,看我抬起頭又喝了好大一口。
「嗯。」
「又嗯......學妹膽子大了,幾年沒見現在都敢敷衍學姐了。」
「哪有,萱學姐去美國已經是前年的事了。」我認真回想,應該是前年沒錯,又說:
「連吃什麼我都忘了。」
那次吃飯樂突然爽約,結果我們買了四人一桌的套券,只能兩個人吃到吐。
「吃的東西你會忘嗎?」她突然笑的很開心,我知道她想起了什麼。
我剛升大二的時候從宿舍搬到外面住,住的地方離士林夜市非常的近,她跟萱常常
在捷運站打電話給我叫我出門陪他們逛夜市,那時候我跟夜市跟她們都不算太熟,剛踏
進夜市裡我就看到我想吃的胡椒餅,但是隊伍實在太長了,下一爐還要等很久,只好先
去逛其他地方。
結果,夜市逛完了她們居然就要從劍潭搭車回家,我帶著被敷衍的失落感往剛才走
來的熱鬧往回走,胡椒餅的隊伍還是那麼長,我跟著大家的腳步一格一格的往前,好不
容易終於能把那枚捏到發燙的硬幣放到老闆娘的手上,上唇被胡椒餅熱氣燙紅的時候,
她們就站在不遠的飲料攤看著我笑。
「不要生氣了,學姐再買胡椒餅給你吃。」她又捏我的臉,我有一點累了也懶得再
應付她的調侃,索性就趴在吧檯上看著她。
以前,我也常常這樣趴在報告或課本上聽她跟萱說話,偶爾插進課本上的問題,她
們就會停下來替我解決了難題又繼續說下去,當我們的臉上都有了陌生的痕跡之後,那
段日子突然變的好遠。
「萱,出國前有和你說什麼嗎?」
「沒有。」我坐起來回答的很乾脆,她的表情閃過一絲複雜,又裝作沒事,食指在
杯緣上轉圈,輕輕地說:「是嗎……」
我皺著眉看她:「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奇怪?」
「奇怪?」她歪著頭看我,及肩的頭髮從一邊滑下來,這個髮型我也陌生,大學的
時候她一直都是短髮,「先是萱學姐欲言又止,現在你也這樣。」
我有些生氣,但是我不知道我在氣什麼,「你們是有什麼想告訴我,還是你們之間
發生了什麼要從我這個毫不知情的人上找答案。」
我跳下高腳椅,從椅背上抽走外套,左顧右盼想找小艾跟她說我要回家了,她抓住
我的手臂,我穿外套的動作就卡在那裡,我只好把外套又脫下來,她有些著急地說,「
你要走了?不是才剛來?」
「明天要上班。」
「今天是周末。」她說。
「周末就不能上班嗎?」
「可以,但是你不用。」她也從椅子上下來,捏捏我的臉:「我知道你是SOHO。」
沒有聯絡,但是都知道嗎?
應該開心的事我卻覺得很委屈。
「你怎麼來的?」她跟她的朋友道別之後問我,我的手臂還在她的掌心裡。
「跟朋友一起來的。」
「嗯。」她跟著我的視線裡找到了小艾,打過招呼之後她拉著我走:「走吧,送我
回家。」
「我沒車。」
「我有。」她把鑰匙給我,已經解鎖的車就在對面的停車場閃著燈。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時間還早,早的還有公車。
「你不送學姐回去嗎?」她幽怨地看著我,又把鑰匙往我這邊塞。
「我喝酒了。」
她笑得燦爛,「我也喝了,我們一起喝的你忘了。」而且她喝的比我還多。
「……你家在哪?」我嘆了一口氣接過鑰匙,認命地往車子方向走,我從來都沒辦
法真的拒絕她,就像是以前,明明第二天要考工數,我還是會乖乖的換衣服出門陪她們
逛夜市。
【你不……嗎?】這是她的祈使句,她總是講得輕巧,到了我的耳裡卻是我無從反
抗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