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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相信,回憶會在我們心上留下什麼,永恆不變的東西,雖然那經常是說不清楚的,
就像霧中朦朧的風景,我們只能以心靈的觸覺去看見…」一段出於作者《霧中風景》
(1998)書封上的句子,但當我認識它時,已離記憶好遠好遠。
二○○六年倒著讀吳爾芙的《普通讀者》中譯本,「普通讀者,不同於批評家和學者。他
讀書,是為了自己高興,而不是為了向別人傳授知識,也不是為了糾正別人的看法。」我
已經經過學院殿堂禁錮的心靈,得到釋放,從新想起來自己曾經因閱讀而快樂過。那是不
假思索、敏銳與直覺,對小說的品味。當然,是以朋友為師。
混熟一中補習街,對我來說倒是上了大學的事了。在小方格K書中心裡拜訪朋友們,熱烈
地敘述著自己剛看的電影書籍、走過的街道、認識的一人一事一物,那是一個人們還以手
寫書信的年代。朋友擅寫,不僅是字跡,還包括爬滿格子的小說。日後我們註定台北相
逢,打開朋友的書櫃,滿是名家之作:剛獲獎的董啟章《雙身》、蘇偉貞《沉默之島》、
王安憶、莫言、簡媜……。書朋友是那冒險的普羅米修斯,為我從奧林匹斯盜取了火種,
是啟蒙,點燃了知識的火光,開啟我的眼,像孩子第一次看到世界。我對朋友的心意是感
激,但恰恰是這份感激,錯了。
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正在經歷時代翻天覆地的變化,中國改革開放、香港九七、街上紅
男綠女。我只沉浸在自己在椰林大道的向上流動、台北台中城鄉差距的改變。是的,我總
是這麼理直氣壯的自戀。
也是在朋友的書櫃裡,我第一次讀到了作者的短篇小說集《散步到他方》(1997),一本
如今早已絕版、只能上TAZZE搜尋,或者早已被我們各自的《史前生活》覆寫殆盡的書。
我與朋友,文學意見截然不同。九○年代的許多小說在近幾年以經典之姿重新出版,繼重
讀朱天心《荒人手記》之後,鳳凰颱風天裡,我為書朋友終於讀了蘇偉貞的《沉默之島》
。”接收”(reception)往往是件奇異的事,我在中國時報連載時,不肯讀它;在朋友
的書櫃裡,不肯讀它;等到它成了經典再出版,我渾然不覺;卻是在中國的盜版網頁上,
以簡體中文一字一句地讀完它。
「她正反覆讀著剛出版的□□□□,我無動於衷,只答應她總有一天我會看。□□□後來
徹徹底底暢銷了,我卻始終沒讀□□□。我在拒絕甚麼?一整個時代的流行?還是…」
關上網頁時我想,我從沒有因為朋友而讀完《沉默之島》,恰恰就像丹尼不會為晨勉在
島上多停留,而晨勉不會去他的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