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Tiffany
晚上十點半，我回家的時候Muriel房裡的燈已經亮了。
「Muriel我回來了。」我說，順手把買回來已經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
沒有回應。
「Muriel，來陪我吃水果好不好？」我邊敲她的門邊說。
「好，來了。」沒多久，她打開門。
「妳有到嗎？」盯著我看了兩秒之後她問了這個無厘頭的問題。
「嗄？什麼？」
「高潮啊！你們做了。」她用的是肯定句。
「妳怎麼知道？」我臉頰一陣熱，害羞的轉身往餐桌走去。
「妳身上的味道跟逛街的時候不一樣，而且……他脫妳衣服的時候弄掉了一
顆扣子，對吧？」她雙手抱胸靠著門框。
「妳是柯南嗎？看得這麼仔細。」
她聳聳肩，拉開椅子坐下，吃了塊水果。
「你知道，男人有的時候很好搞定，不知道怎麼做的時候，說白點，靠上去
脫他衣服，就搞定了。」我坐在她對面說。
「的確是這樣。」
「可是女生就沒那麼好搞了……妳都怎麼搞定女生？」我問她。
「我都是要被搞定的那個。」
「這樣啊……」
「我很難搞。」
「嗯，看得出來。」我故意消遣她。
而她只是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明天早上我會先進公司一趟，拿些資料，妳能載我去嗎？」我看著手機裡
的e-mail。
「好，幾點？」
「我們七點半出門，會不會太早？之後直接從公司去高鐵站。」
「知道了。」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
「好啦，那我把東西收收，早點睡，免得明天起不來。」我把空盤洗乾淨，
放到架子上瀝乾。
「妳是說給自己聽的吧？」Muriel突然開了這麼一槍。
「妳很過份耶！晚安啦！」
「欸，姊……」她叫住我。
我轉頭看著她。
「所以妳到底有沒有到？」對於這問題，她還真鍥而不捨。
「幹嘛這麼關心我啦！去睡覺了！」
「喔，好啦！需要玩具的話我可以推薦妳喔！」只有聊這種事的時候，我才
覺得她是沒有偽裝的。
隔天早上，如我所料，當我梳洗完開門時，Muriel已經在吃早餐了，一邊的
ipad顯示著華爾街日報的內容。
「妳到底都幾點起床？」我打開冰箱拿出牛奶。
「比妳早。」感覺她頭也沒抬的回答我。
「看得出來。」
我發現，她不想回答的問題，她的答案都滿欠揍的。
這小孩……到底怎麼了？
「我好了。」沒多久，她說。
「好，再等我一下下，我馬上好。」我把剩下的牛奶一口氣喝完，進房間拖
了行李，跟她一起往公司出發。
「妳們兩個……今天不是要去高雄嗎？」Amy看到我們就問。
「嗯，先繞來拿些資料，等等出發。」我說。
Muriel跟我使了個眼色，表示她要去廁所。
「欸，怎樣？妳妹怎麼樣？」Amy看到Muriel進了廁所就靠過來問。
「妳說呢？昨天晨會妳也看到了啊。」我邊說邊整理要帶的資料。
「我是問妳，她人相處起來怎麼樣？會不會很……」她好像找不到適合的形
容詞。
「難搞？不會啊，她還滿有趣的。」我說。
「是喔，董事長的寶貝女兒耶……嘖嘖。」
「幹嘛啦？再怎麼說，她也小我十歲，還是有孩子氣可愛的一面。」
「嘖嘖，妳很疼她吼！」
「姊姊疼妹妹，很正常的吧。幫我拿印出來的東西。」我指著Muriel辦公桌
旁邊的印表機。
「好啦，她沒有欺負妳就好，以她的能力，妳可以輕鬆不少了。」Amy把資
料遞給我。
「是啊！不用擔心啦！好了！」我把資料放進公事包裡，Muriel剛好從廁所
出來。
「那，妳們一路順風啦！」Amy說完，揮揮手回到隔壁辦公室了。
「好，可以走了。」我說，Muriel卻在她的桌子前坐了下來。
「給我十分鐘。」
「妳要幹嘛？」
她沒有回答我，滑鼠左鍵的聲音嗒嗒嗒的出現，然後是印表機運作的聲音。
我走到印表機前面，拿出了十來張她印的東西，都是雙面的。
「妳印這是什麼啊？」她從我手上接過資料時我問。
「我想研究的資料。」她說，「至於是什麼……等研究好再跟你說。」還賣
了關子。
「好啦，那走吧。」
我們離開了公司，一起上了往高雄的高鐵。
一路上，Muriel真的是有空就看資料，標準的工作狂。
「Muriel，妳為什麼這麼拼命？」終於，我受不了問她。
「不然要幹嘛？」她問我，注意力依舊在手裡的資料上。
「就……可以跟我聊聊天，別一直那麼緊繃嘛。」
「好吧，」她把資料放進包包，抬頭看著我：「要聊什麼？」
「挖塞！妳不用什麼事都這麼認真吧？妳昨天不是說……一切都沒有意義嗎
？那為什麼都要這麼認真？」話才說完，我便訝異自己怎麼這麼直接。
「嗯，我很矛盾。」她大方的承認。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有生氣啦，別擔心。」她看穿了我的擔心。
「我只是……唉……只是希望妳別讓自己太累，也希望能跟妳近一些……我
們都是一個人獨自長大的小孩，我是真的想把妳當成妹妹疼愛，或許有些不自量
力，但……還是想試試看啊。」我說完，握住她的手。
她震了一下，只是看著我們的手，沒有說話。
她真的，很不習慣跟人太親近。
「姊，」過了幾秒，「謝謝。」她主動說。
「不客氣。」我把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感覺她由僵硬慢慢放鬆。
過了好一陣子，我以為她睡著了，低頭卻發現她只是靜靜的靠著我玩手機…
…這小孩，真的都不睡覺嗎？
Muriel
沒多久，我們到了高雄。
姊姊在高鐵上的一番「真情大告白」，還真讓我摸不著頭緒……這女人，到
底想幹嘛？
的確，我們都是一個人長大的，但這並不代表我需要另一個人的照顧，我一
個人也可以很好。
不過，如果她真的那麼想對我好，那我也樂於照單全收。
跟爸和阿姨會合之後，跟著他們去拜訪了幾個客戶，不外乎是些客套的社交
，真累人。
「很累吼。」偷偷嘆氣的時候被姊姊發現了，她靠到我身邊說。
「還好。」
「快結束了，等等就可以去逛夜市了。」她似乎……很期待逛夜市啊……
但我一點都不想，我好討厭一堆人擠來擠去的感覺。
「默兒，累不累？」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
「還好。」
「一回來就這麼多行程，辛苦妳了。明後天在這好好放鬆休息，睡到自然醒
我們再出去走走晃晃。」他搭著我的肩膀說。
我忍住想把他手拍掉的強烈衝動。
我真的，很討厭這個男人。這個拋棄了我跟媽咪的男人。
「好啦，去吃飯了，我看她們兩個也都餓了。」阿姨走到我旁邊，感覺她其
實不喜歡我。
她一定是擔心我來會搶走她以為會是她跟姊姊的東西……不過，那本來就該
是我的，不是嗎？
「好，走吧。」
我們「一家四口」一起上了爸租來的車。
一路上他們三個認真的討論著剛拜訪客戶的種種，我只是靜靜的聽，只有當
爸問我的意見時才說話。有阿姨在的時候，我懂得越少越好……就算只是裝出來
的。
好不容易，撐完了晚餐，還有沒意義又人擠人的夜市行程，回到了要住兩天
旅館。這應該是我唯一滿意的地方吧，爸訂了全高雄最高的hotel，可以俯瞰整
個高雄。
我站在窗戶前往下看去，鬧區車水馬龍的，許多招牌霓虹燈相互輝映，繁華
；遠一點的郊區顯得冷清蕭瑟，只有整齊的路燈，和零星在路上移動的車燈；而
最外圍的海港，深沈的黑，好吸引人。
「Muriel，妳……這麼高不怕嗎？」姊姊從浴室擦著頭髮出來。
「為什麼要怕？」我不懂。
「我覺得我應該有懼高症，我不敢像妳這樣往下看……」她真的站得離窗戶
好遠。
「又不會掉下去，掉下去說不定還是種解脫。」我依舊看著窗外。
「幹嘛這樣說？先去洗澡吧。」她催促我。
我拿了衣服進浴室，把自己泡在放滿水的浴缸裡，暫時把自己跟他們隔離…
…這裡，真的一點都沒有家的感覺啊……
當我洗好澡出來時，姊姊坐在床上講電話，聽講話的內容，應該是錢俊吧…
…但好像兩人講得不太開心。
掛了電話之後，姊姊重重的嘆了口氣。
「吵架了喔？」我問她。
「他很溫柔、體貼，也很替我想……只是有的時候就是太大男人，佔有慾一
出來就很難搞……」
「嘖嘖，現在沒辦法黏上去脫衣服了喔。」我故意這麼說。
「對啦對啦，等到回去又要好好補償他了……」她無奈的說。
「不想做就不要做啊，幹嘛勉強自己。」我不懂。
「唉，如果性可以滿足他，省掉一些不必要的衝突冷戰，也未嘗不好啊。」
「那以後結婚，妳乾脆每天都待在床上算了，一定幸福美滿。」我翻了白眼，
這女人的腦袋……有事嗎？
「唉唷，也不是這樣說啦……總之……唉，算了，想這些好煩。」
「但妳要嫁給他耶！」
等等，我這是在替她擔心嗎？我幹嘛擔心她啊……無聊耶我！
「以後的事遇到再想吧……我想睡了。」她躺上床，看著我。
「喔，晚安。」我說，然後走到書桌前拿出電腦。
「妳還不睡？」
「才十一點……」
「很晚了耶……」
「妳先睡啦，我上一下網。」我說完，自顧自的點開檔案，打算把之前沒做
完的簡報繼續做完。
她也沒多說什麼，應該是睡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事情弄得差不多的時候，Jeff的通話邀請飛了過來。
「我今天要跟我姊住同一個房間。」我按下拒絕。
「喔，妳昨天要我找的東西……」
「怎樣？你找到什麼？」
「還滿有趣的喔……」他根本就是故意賣關子。
「不要賣關子了，快給我看。」
「先說妳為什麼要我查他？」
「他不是好東西，只是漂得太白。」跟Jeff，不需要顧慮什麼，我說得很直接。
「What a smart girl!」
「怎樣？你到底查到什麼？」
「再給我幾天，我弄份完整的報告給妳。」
「你以為你在幹嘛啊……還完整的報告咧！」我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相信我，會很有趣。」他這麼說倒讓我非常有興趣了。
「好啦，那你過幾天把報告給我。」我說。
「那，你要怎麼感謝我？」
「靠，你很賤耶，根本就是藉機……」
「對啊，怎樣？」他真的很賤。
「你想要怎樣？」
「我想想再跟妳說好囉！」
「好啦，你慢慢去想。」
「嗯，我出門上課了，掰。」
然後他下線了。
唉，其實我滿可悲的……最能輕鬆相處的，居然是個只有性關係的砲友。
「Muriel，妳還不睡？都要兩點了……」姊姊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坐在床
上看著我。
「還不累。」我說，是事實。
「不累也要睡了，這樣身體會壞掉。」她看著我，很堅持。
「妳睡啦，我再一下。」我趕她回去睡。
「那我等妳。」這女人……
「唉，好啦，我刷個牙馬上來。」
不得已，我從椅子上站起來，趁著刷牙時吞了顆安眠藥，乖乖上床躺在她旁邊。
爸爸為什麼不找間兩張單人床的房間啊……
「晚安。」姊姊側身看著我說。
「晚安。」我看著天花板，然後瞄了一下床頭櫃上的時鐘，兩點。
再醒來，應該是四點半吧！我這麼想，然後靜靜的等安眠藥效發作。
最後一次看時鐘，兩點半。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