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Novembre 5 - 21

作者: ShyLes (人家會害羞 (拉板匿名ID))   2014-11-02 11:11:42
倫敦,一九五零年十月
 十月底的倫敦已經十分寒冷,剛從熱帶的南亞回來,還沒適應這種天氣的雪萊縮著脖子
走在街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位於L263區的宿舍,四周街道十分安靜,而路上列隊走過的民兵和條子,甚至比行人還
要多,即使是在這個看似平和的地區,仍嗅的到瀰漫整個的城市緊張氣味。
 這一年來,馬爾頓政府的權力受到更大的動搖與挑戰。
 雖然政府從來就不曾主動坦承戰敗,但人們還是會有某些管道…嘴關不牢的官員,耳朵
太靈的僕人,受傷被遣送的軍官,還有各種,短短一年之內快速竄起的各種違法小報,當
然,最可怕的莫過於如病毒般迅速傳播的謠言。
 正因為什麼都不值得相信,就更顯得什麼都有那麼一點真實了。
 於是軍隊在南洋失利的消息不再是秘密。儘管用兵如神,戰無不克的莫德雷率領空軍部
隊最後拿下了美國手中的菲律賓-這的確是個意義不凡的勝利,值得大肆宣傳上十天半個
月-卻仍無法掩蓋印度幾乎獨立成功,巴布紐幾內亞與伊拉克被占走的事實。
 而在海外的戰敗,卻遠比不上國內的動盪來的危墜。
 一年來全國各地,區域動亂頻傳,一向反抗強烈的愛爾蘭地區幾乎被獨立組織佔去一半
的領土,而本島南方竄起的普利茅斯之獅雖然武裝仍不完全,但也趁著軍隊遠赴南洋增援
的機會,以破竹之勢攻陷西南角,威脅首都倫敦。
 或許是有心人炒作,也或許是人民對於他們的期望深重。關於這支武裝游擊隊的謠言甚
囂塵上,有人說馬爾頓政府正秘密計畫遷都避難,也有人說普利茅斯之獅其實早就和政府
達成協議,準備投降,卻又有另一批人出來反駁,指出普利茅斯之獅其實正聽命於英國最
危險,實力也最深不可測的地下組織,自由英國,而且很有可能隨時在適當的時機一舉攻
破倫敦,而別的聲音則耳語著,隔了一年再度凱旋歸來的莫德雷中將,正是聽從大元首的
召喚,準備回來剷除掉這支游擊隊,畢竟,游擊隊聽起來是很神祕很厲害啦,但在正規軍
隊的眼裡,這算的了什麼,何況還是空軍的精銳之師哪,那轟炸機啊…
 至於沒有武裝,卻擁有情報與耳語的力量,規模與實力都神秘難以捉摸,很有可能成功
推翻政府,卻也有可能早就被一舉圍剿的地下組織,自由英國呢?
 不知道。去年煙火節時,短暫佔領廣播系統的他們,透過一個神祕的女人發表演說,那
演說十分有說服力,也因此成功掀起之後的反抗浪潮,但…
在那之後的,都只是猜測。從來沒有任何正式的發言,證實那些可疑的並且毫無疑問對政
府而言是可怕的破壞滲透是自由英國幹的。
 而如果真的要認真相信政府的廣播嘛…那麼自由英國的頭頭不知道都換了十幾人,死了
幾十遍了,哈。
 只是,一年過去,煙火節又要來了呢…難道你都不期待著,某些事情發生嗎?
 而關於馬爾頓政府會怎麼出招,解決這一狗票的內憂外患,那謠言可就多到要把整個倫
敦城給淹沒了。
 例如說,有人說馬爾頓得了某種會侵犯神經的病,已經發瘋了,有人說馬爾頓根本早就
跑到某個南美國家躲起來。有人堅持馬爾頓從南洋重新集結,召集回來的軍隊可以幫助他
化解這次的危機,也有人說馬爾頓試圖開門延敵,讓德國軍隊來幫忙他鞏固政權,甚至還
有人說,馬爾頓打算復僻,找一個魁儡女王即位,好安定人心…
 謠言與耳語的傳播如同野火燎原,看不清方向,但火確實在燒著,不知要燒向誰。
 即使是剛從南洋回來,對小道消息毫無興趣也從沒有可靠消息來源的雪萊,都已經聽說
了太多。
 她被與這國家的蕭瑟哀傷不符的,緊緻熱切的氣氛包圍著,已經快要搞不清楚自己聽到
些什麼。
 勝利者-起碼是一時的勝利者,容易引來大批擁有卓絕眼光的投資者,或者善於見風轉
舵,跳躍樑間的牆頭草,想分一杯羹的人,投機客,只是想要伺機踹一腳推一把的不軌者
…雪萊看不清 這些人的面孔,也不習慣被包圍的感覺,卻仍得盡可能的做出他人期望的
回應。
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只能縮在一角,什麼都不敢做。但現在已經不同了,她仍然對別人
的注目感到不自在,卻已經變的更強壯,也更不容易被看透。
 比起盡量不引人注目,雪萊更試著讓自己成為他人眼中自己的模樣。
 她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四周的街景,走過幾個街區,拐過街角,停在一幢維多利亞花園式
住宅的門前,安靜地跟在畢恭畢敬的傳令兵身後,進了屋子。
 「好久不見。」書房裡的陳設與一年前幾無二致,而莫德雷此刻頭也不抬地趴伏在那張
巨大的書桌前,手拿著鉛筆,皺眉檢視幾張設計圖。
 雪萊挑了一張沒被文件與書籍淹沒的椅子,安靜的等待莫德雷開口。
 莫德雷手上那幾張,看上去似乎是飛機的設計圖。這傢伙,才剛當上軍團指揮官沒一陣
子,又開始野心勃勃的策畫些什麼陰謀了嗎?
 「一切都還習慣嗎?是不是開始被人群包圍了?」過了幾分鐘,莫德雷終於摘下眼鏡,抬
頭看她,仍然是那種直接大膽地打量眼神,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們的大英雄。」
 以莫德雷的個性,絕不會特地把雪萊找來就只是為了問候她好不好,而莫德雷也不是會
多說廢話的人。
 所以,這是種試探嗎?想要試探她知道些什麼又是怎麼想的?
看來自己對莫德雷還是有某些用處的。雪萊自嘲地想著,卻不動聲色。既然莫德雷打算試
探,就有給些情報的準備。
 「都還好,只是莫名多出幾個頭銜讓人受寵若驚。」雪萊頓了一秒,想到什麼似的輕笑
一聲,微微仰起頭,對上莫德雷打量的視線。「女王人馬這個稱號倒是挺好聽的。」
 若要提到「空中的女王」,沒有人不知道那是誰。
 至於「女王人馬」,其實很少人會不長眼的直接在雪萊面前提到這個詞,但雪萊畢竟還
是聽說了,傳言中的名單還有另外一些雪萊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煞有其事。也難怪自己一
回倫敦就受到莫名熱切的關心,看來人們早在自己聽說這個詞之前就把她歸在「女王人馬
」裏頭了。
 對此雪萊多少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狡兔死走狗烹,對於莫德雷而言,雪萊不過就是
個善於作戰的飛行員,在權力的角力裡一點忙都幫不上,也就不可能一直待在中心的小圈
圈裡,這些人要就算想找個浮木或踏腳石,都未免太飢不擇食了點。
 何況,她和莫德雷之間的關係,也不過就是個小小的約定罷了。但她得沉住氣,莫德雷
喜歡在自己喜歡的時刻裡履行承諾。
 空中的女王。如今莫德雷已經組織起自己的心腹與人馬,形成一股足以撼動整個軍方甚
至國家,輕輕幾筆指令就能拿下一城,或甚至陷陸海軍於無援,讓敵我都感到畏懼的,沛
然莫之能禦的力量了。
 然而這位地下女王還正興致高昂地把眼光放在更遠的地方,彷彿不明白自己擁有何等強
大的權勢,也不明白何謂滿足,一切只是像場遊戲般,對手越強,玩起來就越刺激。
 真要說莫德雷最令雪萊害怕的一點,那大概就是,她從來沒有弄清楚莫德雷真正的野心
在哪裡。
 「女王?」莫德雷揚起眉毛,做了個好笑的表情,對「女王人馬」這字眼卻沒有否認。
「現在這字眼很敏感呢。」
 「因為王室復僻?」
 「誰知道。謠言傳得滿天飛,馬爾頓自己可能也拿不定主意。」
 莫德雷聳聳肩,但那眼底閃爍的光芒可不像沒有興趣的模樣。
 「嘿,回到正題,這一個星期以來你大概就只去了些枯燥的檢討會,而我想是時候讓你
出來透透氣了,畢竟你可是我們空戰的大英雄,整個倫敦都引頸期盼著你的出現呢,明天
就有個舞會,你應該要來。」
 「瑪莉,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套。」雪萊忍不住皺起眉頭,即使她明知自己是在配合著
演戲,莫德雷說「應該」的語氣仍然讓她不太舒服。
 「我不喜歡,也不擅長。」
 「哦,這我知道,貝德中校只有坐在她心愛的Me-472裡才會真正覺得平靜。」莫德雷看
著她困擾的模樣,覺得好玩似的笑了起來,把玩著手裡似乎是邀請卡的信封。
 「別這樣嘛,這可是高層特地為我們辦的舞會。重點是,主辦的人,是伊斯頓…我們共
同的敵人。」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一點都不累。」莫德雷站起身來,從容地伸個懶腰,繞過書桌緩
緩往雪萊走近。
 「一年前那個站在我面前拿著刺刀的復仇者,此刻已經準備好要出手了。我沒猜錯吧?

 「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我。」雪萊直勾勾的望進那雙同時帶著狂熱與冷靜,總像是放射著
光芒似的瞳孔,笑了起來,接過那張邀請卡。「真高興你沒忘記我們小小的約定。」
 她們相視而笑,笑得像是學校裡一起偷做壞事,約定保密的小女生。
 「中校,您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呢。」下了樓準備離開時,站在走廊邊忙著打掃的管家太
太這麼說,門口的傳令兵也好奇地打量著她。
 「是嗎?或許是有些著涼吧。」雪萊有禮貌的微笑,若有其事的吸了吸鼻子。「謝謝你
的關心。」
 出門前她看著玄關牆上,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得好像剛做了場惡夢一般,毫無血色
。這樣的自己,貞的足以完成任何一件微小的任務嗎?
 原來過了這整整一年,身體變得強壯,外表看上去也更加的從容沉穩,但其實自己還是
原本那樣的怯懦又沒用,不過是與她交手了短短幾刻,就變成這副德性啊。
 不,在這麼壓倒性的人面前,雪萊甚至害怕的只能順著她的話,乖巧附和著。
 原來自己對她的價值就在於除掉伊斯頓嗎?
 莫德雷。這女人變的更可怕了,過去的莫德雷不知何為恐懼,而現在的莫德雷…未達手
段不擇目的。
 雪萊勉強的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扯開一抹險惡的笑,卻只是看起來像連口紅都來不及塗的
失敗小丑。
 起碼還是探聽到些什麼啊。
 何況,現在可不是喪氣的適當時機。雪萊深吸一口氣,將邀請函收進口袋裡,若無其事
地帶上門,離開那幢大宅。
 她想,她暫時知道莫德雷的目標是什麼了。
 即使再怎麼不甘願,雪萊仍清楚自己必須見見那位殺父仇人。
 燈火通明的空軍俱樂部在方暗下來的天色中顯得壯麗堂皇,雪萊穿著筆挺的軍服,拿出
邀請卡,下了車踏進大廳。
 將帽子與大衣交與侍者,穿過列著所有空軍隊徽的走廊,偌大的主廳已經擠滿了人。樂
隊正奏著輕柔的音樂,廳裡站著的大多都是攜伴,成雙成對的人們,或低聲交談或者遊走
四周,卻沒有人在跳舞-廳裡的氣氛有些詭異,所有人似乎都在打量對方,等待著什麼似
的,眼神警醒,甚至在雪萊一踏進廳內時,幾道無禮的目光就這麼直直的打在她身上。
 現場的女性雖然也不少,但多是精心打扮的淑女,以舞伴的身分偕同男性而來,於是隻
身出現,穿著軍官制服的她看起來就太突兀了。
 即使在場的人們雪萊一個都不認識,但顯然的那些人們卻在雪萊一踏進廳內就認出了她

 雖然雪萊不認識這些陌生的人們,但從他們講究的穿著,從容優雅的姿態,微微抬起的
下顎,做作的說話方式,也能感覺到他們與自己完全不屬於同一個世界。
 不,應該說,光是能夠受邀出現在伊斯頓特別為愛徒莫德雷舉辦的舞會裡,這些人的權
勢地位早已不言自明。伊斯頓的邀請,可不是隨便什麼軍官就可以得到的。
 而當然,站在這裡同時也等同於一種對於伊斯頓陣營的表態,也因此,這些人大概就加
關心著伊斯頓與莫德雷最近微妙的關係。
 或許是真的在戰場上立下一些還算可以的功勞,但雪萊仍然清楚自己是什麼模樣:沒有
良好的出身,甚至是反動分子的子女,缺乏氣質與教養,既沒有特別矯健勇猛的身手,也
沒有什麼高深的學問與智識,一雙手掌不滿粗糙的繭,肩頭上還有個怵目驚心的傷疤…不
管做為一名軍人或單純只是為年輕的女性,這個地方都堂皇亮麗的太過令人自卑了。
 而她當然也明白,自己能夠出現在這地方,也不過就是仰仗著「女王人馬」的光環罷了

 不消多做分析,雪萊都清楚那些目光裡打量,忌妒,不屑的成分。這些人和那些一等雪
萊抵達倫敦就圍上來巴結的人們不一樣。這些人,在這些人的眼裡,自己不過就是頭長的
不怎麼樣,幸好還算好使喚的,忠心的獵犬。
 即使被送進矯正營之後,雪萊早就習慣了那種幾乎要將一個人的尊嚴完全剝奪的視線,
早已習慣被所有人輕賤,此刻她卻仍然覺得,自己到頭來仍然是那麼的卑微而可悲的。
 這樣的她,怎麼會妄想著能改變些什麼?
 她努力壓下心底的不自在與恐慌,忽視那些無禮的目光,挺直背脊,緩緩走到角落,挑
了張椅子坐下。
 明知這樣很蠢,她還是忍不住確認什麼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
 隔著厚重的軍服並無法觸摸到那個槍傷,但她的指尖早已記住那傷疤的模樣。那中槍的
時日,在野外的她沒有辦法好好包紮,傷拖了一陣子,留下很大的疤,即使如此,託鮑溫
老頭的福,手臂還能保住,勉勉強強的使用著,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那顆子彈還卡在骨頭裡,每當座機升空時,壓力的改變總讓她的肩膀一陣作痛,她的身
體畢竟還是沒能那麼寬容順從的,毫無怨言地接受所有的傷害。
 可是這也沒關係,痛才會記住。
 命運女神聽了她的禱告,讓她逃過一劫,就代表自己還是有些什麼使命得達成,即便只
是爛命一條,她仍會努力的,讓那些沒能殺死她的人後悔。
 必須做些什麼。她當時就是這麼決定的,並且沒有稍曾忘記。她閉了閉眼,莫名地又覺
得安心了起來。
 再度睜開眼,廳裡還是一片歌舞昇平,人們優雅地談論著雪萊大概永遠不能了解的話題
,連表情看起來都如此高尚。
 已經一年多了啊。
 不管是普利茅斯的那幢大宅,待了半年的,亞庇空軍基地,或者是眼前,這金碧輝煌的
大廳。一切都仍然是那麼虛幻…
 「好久不見,貝德中校。」
 極其突然的,後方傳來一道壓低的嗓音,嚴厲且有些陰森地喚著她的名字,雪萊故作鎮
定的循著音源回頭-
 一抹瘦高的身影就站在角落的窗邊,穿著一襲體面的醫師白袍,雙手插在口袋裡,長髮
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臉孔隱藏在燈光照不到的死角裡,只有一口白牙閃閃發亮。
 「李維?!」
 「就說你會想我吧。」
 眼前的李維笑一派輕鬆燦爛,藏在鏡片後方的眼彎起,眼邊帶著憔悴,神采卻仍然飛揚
,略為低沉的聲線帶著明顯的戲謔與笑意。「想不到膽小鬼貝德穿起軍服來很有架勢啊。

 即使算算和李維相處的時間短的可以,但雪萊心底仍然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個女人有
著特別不一樣的情感。
 起碼,她已經忘記自己多久沒有這樣的激動而喜悅過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還穿成這樣?」她忍不住抓著李維的上臂,上下打量著眼前看起來陌
生卻熟悉的女人。
 「想你喏。」李維笑咪咪的,熟絡的搭上她肩膀,一雙深灰色的眼睛閃閃發亮。「剛好
今天值班,就從隔壁過來看看。」
 值班?隔壁?
 雪萊想起方才坐車前來空軍俱樂部時,確實經過醫院。只是,從大門上面斗大的編號看
來,那家醫院並不屬於空軍,而是直隸於元首辦公室,專供政府高官看病用…
 不,眼前的李維也並沒有穿著軍服,顯示或許她真的在那地方上班。她怎麼會跑到那裏
去?如果沒有足夠有力的人出面安排,她不可能進的去這麼核心的地方。而又,這傢伙待
在那裏打算做些什麼?
 說到元首,關於馬爾頓抱恙的傳聞甚囂塵上,或許也並非無的放矢。而既然自己也是被
刻意安排來對付伊斯頓,那麼,李維被特意安排去處理大元首也就不無可能…
 「你是女王人馬?」出於直覺地,最有可能的猜測就這麼溜出口中。
 「哎,現在女王滿天飛,我還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呢?」
 李維挑眉盯著她,像是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笑容更加燦爛,那副不正經的嘴臉,
和一身嚴肅的白袍一點都不搭。
 「你指的是空中的女王莫德雷呢,或是地下國王伊斯頓的新皇后,又或者,是我們最可
能登基的亞歷山卓公主?那麼我是當主教好呢?還是騎士好?」說著伸出右腳跨過黑白棋盤
格的地磚,轉了轉眼珠子,咭咭怪笑。
 「你明知我的意思。」雪萊瞪了她那不正經的模樣一眼,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傢伙也未免太大膽,竟敢勾結莫德雷那隻大老虎,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怕是到時候騎
虎難下不說,還被啃個連骨頭都不剩…何況,她一點都不相信李維對任何一方忠誠,否則
那時在伊斯坦堡她又何必那樣捨命保護亞歷山卓?
 挑這兩個最困難的腳色玩兩面手段,這傢伙可還真會給自己找麻煩。
 「你為什麼要幫莫德雷?萬一失敗,可是死無葬身之地呀。何況,你難道不知道她的目
標就是…」
 話還沒說完,李維就比了個禁聲的手勢,俏皮地眨了眨眼。「哎,擔心是種溫柔的詛咒
,我親愛的夥計。不想發生的事就千萬別說出口啊。」
 「你,唉。」雪萊看進那雙深灰色的眼,明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眼裡此刻一點笑意都
沒有,忍不住為了這女人的善變表情嘆了口氣,這傢伙在應付莫德雷或者馬爾頓的時候,
恐怕又是另一種嘴臉吧。
 「我不喜歡玩打啞謎的遊戲,不過,你知我知就行了。記得你在伊斯坦堡時答應過我的
。」
 「我還以為在你心中,我是那種會把承諾當成屁的人呢。」李維瞪大眼睛看著雪萊,那
驚愕的表情確實討人厭。「這樣的肯定怎麼承擔得起。」
 「我想也是,不過考量到現在誰才有合法配槍的話,相信你會信守承諾的。」雪萊好笑
地戳了戳她的肋骨,以前習慣藏槍的地方。「既然我們都是女王人馬,也算同事。」
 「我才不要,女王人馬這詞兒蠢透了。」李維笑了起來。
 「說到這個我就不得不提,伊斯頓那老頭真不會虧待自己,他那不知道是老婆或者情婦
的新歡呢,長的還真能媲美海倫了,嘖嘖,禍水啊,等等你一定要看一下。」
 「海倫凱勒?」
 「斯巴達的海倫,你這白癡。」
 話還沒說幾句,突然之間原本奏著樂曲的樂隊停了下來,一片安靜之中,一道清亮而柔
和的嗓音在偌大的廳中緩緩響起。
 沒有樂隊的伴奏,也沒有群眾的喝采,一名女歌手就站在樂隊的旁邊,以並不討好但特
別的方式,閉著眼微微仰頭,旁若無人的唱起歌來。
 那嗓音帶著些微的顫抖,低音時有些沙啞,簡直要攫人心神,叫人癡迷。
 「這不過是場沒有希望的單戀
 消逝時卻只像是四月裡的某一天
 可只消一句話,輕輕一暼
 就足以教我方寸大亂,失了魂魄」
 那歌手閉眼專心唱著,彷彿真有春陽灑落她周身的空氣,叫雪萊不能自己的想起那間破
舊的單身宿舍,曾有個女人,在四月天裡敲響她的門…
 「他們說時間會治療一切
 他們說我總能將你忘卻
 可這些日子來的笑靨與眼淚
 至今仍然撩動著我的心弦」
 隔著一整座大廳,雪萊石化般凝望著那唱著歌的女人,她閉眼專心詠唱的神情,她隨著
節律輕輕晃動的姿態,她的舉手投足…
 「這不過是場沒有希望的單戀
 消逝時卻只像是四月裡的某一天
 可是只消一句話,輕輕一暼…」
 歌手一邊唱著,睜開眼,不經意的對上大廳這頭,雪萊膠著的視線。
 一雙在燈光下燦然有如蘊含著火焰,卻又同時銳利冰冷,深邃的,冰藍色的眼。
[附註]
本集後面出現的那首歌,就是George Orwell的大作<1984>裡,洗衣婦唱的歌曲。
謹以此向Owell致敬,雖然他老人家地下有知可能不會太開心。
中文歌詞是我自己翻的,有謬誤敬請指正,相信譯本裡會有更棒的翻譯,在此附上原文:
It was only an ’opeless fancy,
It passed like an Ipril dye,
But a look an’ a word an’ the dreams they stirred
They ’ave stolen my ’eart awye!
They sye that time ’eals all things,
They sye you can always forget;
But the smiles an’ the tears acrorss the years
They twist my ’eart-strings y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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