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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的飛機在傍晚抵達,我幾乎要請假,
但下午有個不能錯過的提案。
會議拖得太長,結束後我拿出手機,沒有未接來電,沒有訊息。
我和同事吃過簡單的晚餐,回家餵貓,
底片盒前天被貓撥倒過一次,
我在小店買了玻璃罩,把底片盒罩住,
只有一個就太孤單了,又放進動物模型,之前撿拾的小松果,
用指尖輕敲,整個玻璃宇宙都一併發著悶響。
接近午夜,我的手機響了。
「可以幫我開門嗎?」學姊說。
「等我一下。」
「當然好。」
我住的套房沒有電鈴,無法遠端開啓一樓的大門,只能小跑步下樓。
學姊背著大背包,即使笑著,眼睛裡還是躲不掉疲憊。
「我一回來就去買傢俱,他們說今天沒辦法送到,可以收留我一個晚上嗎?」
「嗯。」我說。
我們慢慢爬著樓梯,可能是因為明暗度,可能是因為學姊的步伐,
我突然想起通往活動中心頂樓的那段階梯,
好像長久以來,我也只不過是在同樣的道路上來回前進。
打開門的時候,小貓已經等在門口迎接,
小貓並不怕生,一下子就讓學姊抱在懷裡。
「牠叫什麼名字?」
「還沒有取。」
「那妳都怎麼叫牠?」學姊問。
「都只有我跟牠,不用叫,牠知道的。」
「聽起來好寂寞噢。」她說。
我沒有回答,試圖從櫃子裡找出枕頭跟另外一套被子。
「妳不用忙,我有準備。」學姊從大背包裡拿出圓筒登山睡袋,
「小露營燈感覺很好,我不小心就買了。比想象中亮噢。」
她把小小的燈放在我掌心。
我關上房裡的電燈,打開小燈,手上的光源立刻充滿空間。
「感覺好像在露營。」學姊笑說。
有點手忙腳亂,我迅速整理房間,
找出一塊可以鋪睡袋的地面,因為格局的關係,
不可能放在浴室外頭,也不可能放在門口,
於是睡袋只能擺放在單人床旁。
長途飛行過後的她應該非常疲憊,仍舊強撐著跟我說話,
她討了一杯水喝,我們向彼此說過晚安。
她鑽進睡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準備冬眠的小動物,
幾乎同時,小貓踩踏我的身體,在棉被上找出一個舒適的位置,
小貓將尾巴收好,捲成小小的一團。
而學姊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