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尷尬過橋，我建議大家就乾脆跳過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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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成為老闆，原因只是因為我出最多錢，至於其他有關咖啡店經營的
細節我一概不知。
咖啡店取名為HEAR，顧名思義，除了提供道地的手沖咖啡，還放著各種很有氣質和品味
的音樂，至於那些音樂到底是誰選的，我也不知道，小薏總是有辦法運用某些可能是個人
魅力的優勢讓她想要的東西手到擒來。
反正就是那種裝潢得好像有一回事，氣氛也夠裝逼，店員無一例外是文青，但不知道為什
麼會來的大部分都是熟客的，生意不大好的咖啡店。
店裡的事都是小薏在管，她每周都苦口婆心地拿著收支表跟我討論我也沒什麼認真聽，
只當成是某種朋友道義，反正辛苦的都是她。我還是正常過我的朝九晚九的研究員生活，
除了假日或下班時間去店裡幫忙洗杯盤擦桌子澆水之外，倒也沒什差別。
說到澆水，咖啡店的另一個賣點是綠意盎然，室內室外都吊掛著各種植物盆栽，後面還
有一片約莫四十來坪的草地。
「我都計畫好了，這片空地可以種茅香哦，剛好有後面的大樓擋著，陽光不會太強。呃
，當然也是可以放露天咖啡座啦。」記得當初來看點的時候小薏拉著我這麼說，指著後面
的大樓比劃著，讓原本就鬆動的我馬上答應下來。
並不是真的我多麼稀罕這種草或什麼的，只是想到她對我奇怪的執著從不過問，也總是
體貼著我，在我有困難的時候互相照應，我就沒辦法不幫這忙。
雖然都是一大片茅香，可是就是沒有記憶裡，許瑞亞的那種感覺，連味道聞起來都覺得
不大一樣，我曾經跟小薏說過這件事，她皺了皺鼻子，表示茅香就是茅香，味道是會差到
哪裡去，老娘養育他們長大的時候多辛苦你知不知道啊不知感恩的東西，一邊扔了條抹布
在我頭上叫我少囉嗦快去收桌子。
我知道要再多說一句她就會馬上把溫帶植物搬到熱帶種植是件多麼艱辛的過程鉅細靡遺
的囉囌一次，於是只是把抹布拿了下來咒罵一聲，沒多回些什麼，心底卻很害怕，會不會
草的氣味根本沒有改變，而是我的記憶變質了。
小薏確實把草的和咖啡店都照顧得很好，店裡的營業額穩定下來，假日似乎還會客滿，
而我只是偶而去幫忙送餐洗盤子，或者只是坐在草地上發呆。
新的春天來了，草長得很好，鳥，蚯蚓，蟋蟀和風也來了，沒事的假日裡，我就這麼躺
在草地上看著天空，聽著風聲鳥鳴，一邊把腦裡所有有關的記憶倒出來東翻西撿，卻發現
越是反覆揣摩，記憶就越是失真而飄忽不定。
總是這樣，躺著躺著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而我覺得自己又蒼老透明了一
些。
不要找我。許瑞亞這麼說。可是人生這麼短暫，我還有幾個兩年三年可以等?
我覺得自己快要沒有力氣用一具普通的肉體去負荷一個人的正常生活還有對另一個人過
度的思念了，我像是白癡一樣遵守著那封信告訴我的事，努力做好自己的事，靠著忙碌躲
避太過強烈的寂寞，可是年紀漸長之後，身體卻好像已經跟不上這樣的使用方式了。
有幾個假日羅惠婷也會來，坐在店裡很忙碌的用筆電跑著些什麼程式，桌上擺著哀鳳和
一些我搞不清的科技產品，戴著眼鏡一副科技新貴的樣子，辦公就辦公，打扮得這麼講究
，想也知道是為了把妹。
你這樣真的很像失智老人耶，加油好嗎。她有時候會打開後面的門走到草皮上來，一屁
股坐在我旁邊，搖搖頭對我這麼說。
我只是微笑，繼續聽著蟲鳴鳥叫，後來也就少去了。
我發現企圖在現實中建立記憶裡的場景只會讓自己更加沒有安全感，我越是試著在那片
草原中尋找過去，就越是懷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什麼，記錯了什麼。
倒是偶而有些客人，看我坐在草地上也跟著開門出來，躺在草地上吹風曬太陽，享受在
都市裡模擬大自然的樂趣，而這竟也慢慢變成咖啡店裡的另一個熱門賣點，還有雜誌來採
訪。
小薏見有商機，在草地邊放了幾張長椅，店裡的植物種的更兇了，主打花草自然系咖啡
店，把店裡弄得跟雨林一樣，還要控制溫濕度，對那些花草寶貝的很。
咖啡店要怎麼弄我一點意見都沒有，反正後來我覺得，這間咖啡店帶給我的人生意義就
是他後面有片草原，而草原上的茅香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多麼的孤獨而且寒酸，
只擁有記憶而且連這些僅有的記憶還越來越令人懷疑。
這種討厭的人生教訓我已經學的夠多了。
那是某個初夏的星期六一大早，我開門進了咖啡店，趁著太陽還沒太大前幫後面的草皮
澆水，順便整理一下，弄得滿手都是土的時候，手機響了。
顧不得潔癖，我把土抹在褲子上，接起電話，另一頭傳來黃妙果的語調平緩的聲音。
下下星期六同學會你要來喔。她在電話裡這麼說。上次你已經沒來了，這次還有什麼理
由，而且姊這麼辛辛苦苦的揪人耶，沒來你就死定了。
好像真的沒什麼理由。上次沒去是因為和教授一起出國開會，他們大概也怕我還在情傷
裡，不去也好，去了還怕尷尬，這次總不能又說要什麼會吧。
無視我很微弱的抗議，她只表示會叫羅惠婷開車去押我上路，要我自己注意時間然後一
如以往很不客氣的連聲再見都沒說就掛斷了。
我把手機塞回口袋，一邊用手臂把額頭上快要低落的汗水抹掉，繼續除草。算了，去就
去，反正我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