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我們家的是男生,這麼漂亮的女老師我們也不算吃虧,我們私底下和解就行了,至於這和解金…」
毅翔的父親講得一副我好像真的是變態對毅翔做了什麼事情一樣,還開口要求和解金讓我十分不悅。
「毅翔你再不說話,你的小方老師會被你害到去坐牢的。」
榆茹不理會其他人,直接對毅翔下手,你的小方老師這幾個字還刻意加強力道,這弦外之音聽得我心驚,深怕回家會被罰跪主機板。
「這些都是我自己亂畫,跟老師沒有關係...我爸發現後硬要把它拿來學校威脅老師...」
毅翔被榆茹ㄧ激之下,立刻反擊惡狠狠的對著他父親,那眼神不像是看著一個長輩而是看著仇人一般。
「你小孩子不要亂說話,我這是給你的老師留情面,不然我告到底,到時候法院見,你的老師還要做人嗎?」
毅翔的父親伸起手,想打毅翔,但被那仇視的眼神給定格住了,話鋒一轉就又回到告我的事情上。
「我沒做過的事情,我為何麼要跟你和解?」
「妳什麼都沒做?那我兒子怎麼有辦法畫這些東西?是給妳面子才談和解,不然我們就等著法院見。」
「好,這事情我們就走法院,看誰站得住腳。」
我討厭被這樣莫名的栽贓,對於毅翔我提不起氣來,畢竟是懵懂的小孩,可對他父親的別有用心,就讓我相當不齒。
「你們電腦借我一下,我可以現場畫一次告訴你們那些畫怎麼來的,證明全部跟小方老師都沒有關係,你們別抹黑她,她是個很棒的老師。」
毅翔說完然後臉色脹紅的朝電腦走去,只見他先點出網拍然後熟門熟路地找到翊荃的網拍版面從中抓了幾張我表情迷濛的相片,接著再下載A片在校長的電腦裡。
「臉從這裡,身體從這裡…」
毅翔從臉一路紅到脖子,指著一張我的相片還有A片停格的畫面,接著拿出畫筆跟紙準備要開始畫。
「好了,主任相信你…你不用畫了…」
蔡主任不知是受不了這香豔刺激的A片鏡頭,還是事實的真相令她太過尷尬,整個臉已經氣得發白了。
「老師,對不起…」
毅翔沒了平時的痞氣,誠心地對我道歉,拿起擱在桌上的素描簿毫不猶豫的撕毀。
「毅翔,你不要亂道歉,你沒做錯事情…」
我從他手中搶過還沒被撕毀的畫作,他道什麼歉,要道歉的應該是這一幫大人才對,不尊重他的隱私將他的秘密開誠布公的拿出來討論,這一切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在怎麼樣都不該是他來道歉。
毅翔看著我說不出一句話,接著轉身就跑離校長室。
「現在真相大白了,我可以走了吧?」
我眼神不屑地巡視過校長和主任,但目光停留在榆茹身上徵詢她的同意,只見她默默點點頭,朝毅翔離開的方向一瞥,表示同意我去關心初戀就秒速失戀的少年。
「哦…既然是誤會,那現在解開也就沒事了…」
校長打圓場地說,我不想再繼續聽下去,立刻轉身去追毅翔。
「毅翔!」
「姊,真的很抱歉,我闖禍了…」
「畫又不是你拿著到處貼,情書你也沒四處散播,道歉做什麼?」
「可是…」
「沒關係的,這些我都不介意,真的。」
我只擔心回家要怎麼面對榆茹而已...
「姊…妳會不會因為我做的事情就不理我了?」
想到那些素描是有這麼一點不想理他,但我相信他沒有惡意,青春期總是血氣方剛的,我不打算跟他追究。
「我不會不理你,但是我也得先跟你說我們兩個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不給毅翔任何模糊空間的拒絕。
「為什麼妳能這麼肯定?」
毅翔進一步的質問。我當然肯定,因為我從小到大動感情的對象都是女生啊!!!
「呃...我…我有交往的對象了。」
我該向他坦白嗎?我一來忠於自我,所以出櫃這件事情對我來說一直都不困難,對於我媽都可以這樣輕鬆坦然面對,只是一踏進社會、一改變身分,我慢慢的將自己給隱藏起來了,面對學生我卻意外變得猶豫,最終我選擇含糊交代逃開了這尖銳的話題,轉身,走回櫃子待著。
「沒關係,我可以等,我會努力讓自己變成妳理想中的情人,到時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追妳了。」
毅翔信誓旦旦的訴說他的情感,用他滿腔熱血向我告白,他是那樣的認真讓我不忍心當成玩笑看待,或許年紀越小就越率真,看到了第一個就以為這就是永遠,我看他的感覺會不會和榆茹看我是一樣的呢?
傻得天真卻又讓人看見愛情最原始純粹的美好,很簡單的動情,不問什麼車子洋房、年收入多少、未來生活、個性合不合的瑣事。
「對於愛情這件事情,我自己也還在學習沒有資格教你什麼。但是毅翔,雖然我阻止不了你喜歡我,可是我再次認真跟你說,我拒絕你的追求,無關乎年齡或是身分什麼的,原因只是對你沒有戀愛的感覺,所以很抱歉…」
雖然這樣打擊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很殘忍,但如果我給他一些希望到時候燒得星火燎原會更殘忍。
「姊…」
毅翔一時半刻接受不了這麼血淋淋的事實,呆愣愣地看著我。
「毅翔,我永遠都是你的老師,如果你有事情需要幫忙,只要我幫得上忙,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有任何改變…」
我開口說,今天第一次見到毅翔的父親,但父親那副德性還有毅翔校外那些朋友,不難猜出毅翔也是個在失能家庭中的孩子。這番話是要他明白,我拒絕的是他的追求,而非將他整個人拒於門外。
「我才不要妳只當我的老師...」
毅翔說完轉頭就跑,我沒再追他,此刻該放他靜一靜或者讓他去找個朋友哭一場,然後學著接受放下最後找到一個對的人相愛,有天再回首起今日總總只是青春的一頁笑著輕輕翻過不起波瀾。
成長不就是在殘忍的現實中慢慢調整自己的橫衝直撞嗎?慢慢地去接受自己不是無所不能,慢慢地去諒解他人與自己想法的歧異,從青澀之中破繭而出。
處理完後,我一心要怎樣讓榆茹消氣,才不至於晚上被罰跪主機板,傳了Line讓宇涵今天幫我頂著複習課改天我再請她吃飯謝罪,自己翹班跑去黃昏市場找食材,想煲個湯和弄出一桌菜來討榆茹歡心,畢竟天大的事情哪件比得觸犯女帝的天威來的重要。
「小廚娘,妳在忙什麼?」
榆茹雙手抱胸半倚在廚房的門,臉微微揚起一個角度挑眉睨眼看著我在裡頭轉圈。
「電鍋裡面是當歸香菇雞湯,養身補氣血,炒鍋裡是妳喜歡的鹽焗蝦,在旁邊用清酒和檸檬醃製中的是主餐多利魚排,上次我煎過一次,我記得妳說很喜歡,我在洗菠菜,今天的新菜色,菠菜炒蘋果,保證清爽不油膩又補鐵質,還有忘記說還有一道醬燒杏包菇,最後甜點是巧克力慕斯。」
被榆茹這宛若君臨天下的氣場望著,我像個小學生似的忍不住左腳踩踩右腳,右腳再踩踩左腳的害羞著,手指捏呀捏的快將耳垂給扯下的緊張,叨叨絮絮介紹今天晚餐,通通都是她喜歡的,又盡量出些補血又補鐵的菜色,希望她能氣消。
「怎麼沒有水果跟餐前沙拉…」
榆茹瞥了我一眼輕笑等著看我如何回應。
「我有做水果沙拉放在冰箱了。」
我早就想到了,並且聰明的一次解決兩個問題。
「嗯…還不錯。」榆茹拿一片蘋果沾著沙拉醬吃。
「妳喜歡最重要…」
我見她滿意,自己也開心。
「軒,我的甜點不要巧克力慕斯,我要…妳…」
榆茹不知何時如鬼魅一樣的從背後摟住我的腰,附耳輕說,最後還對著我的耳邊吹氣。
「嗯…」
那帶著她氣息的熱氣惹得我一陣雞皮疙瘩,臉瞬間潮紅,無法自制的發出一聲呻吟。
「呵呵…」
榆茹滿意我的反應,她鬆開手帶著勝利的微笑,嘴裡咬著蘋果轉身離去。
「軒軒!妳的臉怎麼這麼紅啊?」
榆茹離開沒多久換Summer走進來,他用那雙萌萌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我。
「因為你媽調戲我。」
這對母子絕對是存心玩我的,我瞇著眼睛故作神秘的回答Summer。
「什麼是調戲啊?」
他果然歪著頭研究我,繼續好奇的追問。
「你去問媽媽,軒軒在忙齁…」
我帶著勝利的賊笑,將問題推出廚房給榆茹。
「喔…」Summer點點頭轉身離去。
「軒軒...媽媽說妳再亂教,妳晚上就睡浴缸!」
只見Summer咚咚咚的快步奔來,捎來榆茹的聖旨。
「對不起,我錯了!!!」
下午毅翔的事情如果再加上現在這一件事情,我怕我真的會被趕去睡浴缸,於是我趕緊放下鍋鏟走出廚房對著正在客廳看電視的榆茹大喊。
「呵呵…那妳自己跟Summer解釋什麼是調戲。」
榆茹將目光從電視螢幕轉移到我身上,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得意笑容,我又被榆茹擺了一道,又輸了。
「呃…我繼續煎魚排…」
我走回料理檯前專心的注意平底鍋裡的魚排,把Summer那好奇的眼神還有滿臉的期待拉淡成背景不理會,過一會兒Summer便覺得無聊而離開廚房。
「軒軒,好了沒?媽媽說我餓了!」
「好,我盡量快....」
又過了十五分鐘Summer再次跳進廚房,我嘴上安撫著他,心裡笑著剛才那句話,真想問他所以到底是你餓還是你媽餓呀?但現在如果又得罪Summer,我今晚肯定睡浴缸,只能乖乖的把話吞進肚子。
「少爺跟夫人,可以吃飯啦~」
我小心翼翼的將湯舀到碗中,深怕不小心灑出來。
「YA~~媽媽吃飯了~~」
Summer興奮的跑進廚房,在餐桌前就定位。
「軒軒,啊…」
Summer看見我將蝦子剝好後,就自動自發的張著嘴等我餵他。
「這是媽媽的,你的等一下…」
我開始檢討自己是不是寵壞Summer,讓他飯來伸手,茶來張口的太自然了。
「啊...」
榆茹也學著Summer撒嬌,她張著嘴巴從我的手上直接咬走蝦子,看來不只小的連大的都被我寵壞了。
「換我!換我!」
Summer急切的抗議,要我趕快剝下一隻蝦子。
「好…」
我繼續剝著蝦,輪流餵食他們母子兩個直到將整盤蝦都吃光為止,心裡著實幸福。
「榆茹,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沒聽妳的話才會弄成這樣…」
「有學到教訓就好...」
榆茹喝了口湯,放下湯碗,捏了一把我的臉頰,滿足的笑著。
「不過妳怎麼看得出來毅翔他...」
「經驗呀...」
「妳也有遇過同樣的事情?」
「我沒有...」
「那妳哪來的經驗?」
「妳沒當過學生?沒有喜歡過女老師嗎?」
「這樣也可以...欸...等等,所以說妳喜歡過女老師?」
我突然發現這對話的重點,得瑟的瞇起眼睛,賊笑的打聽,沒想到聰明一世的人,居然會有自我毀滅的一天,不追問,太對不起自己啦。
「喂!我好像還沒原諒妳喔...」
「對不起...」
一聽到榆茹發話,我立刻斂起自己的囂張,主控權輕易的被剝奪回去。
抗議啊~哪有人這樣的,講不贏就威脅我。
「把我的甜點準備好,我再考慮原諒妳...」
只見榆茹放下碗,纖長的眼睫毛隨著她的目光微微眨動,她給了我一個意欲深遠的微笑,嚥下了口中的湯然後才慢幽幽地開口說。
我超級不爭氣的臉紅,手指不受控制的捏了捏發燙的耳垂,心裡無限吶喊我怎麼這麼沒用,隨便一逗就這般臉紅啊!!!!
「呵…」
榆茹輕笑,優雅的捧起碗喝湯不理會我,從榆茹的表面情緒判斷,應該是沒生氣,我可以稍稍放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