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穆司偉的電話後，穆思沁深呼吸幾次，按下季語柔的號碼。
手機才沒響兩聲，季語柔就接了起來。
「哈囉，是我。」穆思沁有些緊張的說。
「嗯，我知道。」季語柔的聲音就如同她的名字，「語柔」。
「妳今天好嗎？」
「還不錯啊……」季語柔想了想，開始跟穆思沁分享一天的生活。
她的聲音讓穆思沁漸漸放鬆了，先前的緊張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
安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這樣，讓她不自覺的想靠近季語柔，等回過神來時，她不得不承
認，她喜歡上了季語柔，只是……據她所知，季語柔之前都是跟男生交往，這又
讓她卻步了。
「我說完了，換妳跟我說妳今天做了什麼。」季語柔把發言權交到了穆思沁
手上。
「喔，我今天……」她思索了一下，決定跳過看醫生這段，只說自己今天工
作的事。
季語柔聽著穆思沁說著一天的生活，她很喜歡穆思沁中性、略為低沈的嗓音。
記得穆思沁第一次出現在劇團，拿著化妝箱，剛好遇到正開門進來的她，當
時她還不知道穆思沁是劇團新請來的化妝師，有一個化妝師的因為工作情況不好
，常常搞失蹤、找不到人，所以儘管跟大家默契不錯，但還是在前陣子被「炒」
了。
後來劇團經紀人陸續找了幾個，大家都不是很滿意，不是技術不夠純熟，就
是弄不出他們想要的感覺，有人甚至呈現半放棄的狀態，想說乾脆自己狠狠的去
學會化妝算了。
所以第一次見面時，大家並沒有給穆思沁好臉色。
季語柔是當時被「推派」出來考驗穆思沁的。
面對大家不太友善的臉色，穆思沁只是笑笑的問她想要什麼樣的妝，她有些
刻意刁難的，給了模稜兩可的答案─妳覺得適合我的。
穆思沁勾起嘴角輕輕笑了笑，「閉起眼睛。」穆思沁對她下的第一個指令，
她慶幸自己當時乖乖照做了，那一閉眼，穆思沁給她的，不只是令人滿意的工作
成果，還加上了，她從未體驗過的，另一種情感。
聽著穆思沁說她今天去客戶家，化妝、做造型……
「思沁，」她突然出聲打斷穆思沁的話。
「嗯？怎麼了？」穆思沁輕聲問。
「我……」季語柔覺得自己有些緊張，「我想妳。」
「啊？」穆思沁愣住，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
記得兩天前，她鼓起勇氣跟季語柔告白，季語柔呆呆的看著她，沒有答應，
也沒有拒絕。
氣氛有些尷尬，最後季語柔說她需要想一想，但是沒有拒絕穆思沁想要睡前
打電話給她的要求。
「我想見妳……」季語柔又說了一次。
「好，那妳等我。」穆思沁跳下床，開始準備出門。
「啊，不、不用啦……我不是這個意思。」季語柔沒料到穆思沁的反應，顯
得有些慌張。
「但我想這麼做，我也想見妳。」穆思沁認真的說。
「真的嗎？」
「嗯，等我，好嗎？」穆思沁已經快速的換好了衣服。
「好，我等妳。」季語柔點頭，掛了電話。
二十分鐘後，季語柔聽到電鈴響起。
對講機的顯示螢幕上出現穆思沁的臉，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前
幾天，聽到穆思沁說喜歡她的時候……
「語柔，可以讓我上去嗎？」穆思沁笑著問。
「喔，好，快上來吧。」她連忙按下開門鍵，等著穆思沁上樓。
當電梯開門聲響時，她早已開著門迎接穆思沁了。
「嗨，我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素顏的穆思沁，記得穆思沁說過，「化妝」是一個化妝師
最基本的禮貌，那現在……
她不禁輕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嗎？」穆思沁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沒什麼，先進來吧。」她讓穆思沁進門，拿了一雙拖鞋讓穆思沁穿。
「那個……」穆思沁搔著頭，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
「抱歉，太趕著出門，來不及化妝。」
果然，穆思沁還是有想到這點。
「我剛就在笑這個，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妳沒化妝的樣子。」
「這……唉，妳知道……」
「我知道，化妝，是化妝師最基本的禮貌。」季語柔替穆思沁把話說完。
「呃，對，妳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穆思沁愣愣的看著季語柔。
「因為，」季語柔走到穆思沁面前，「妳對我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季語柔
看著她的眼睛說。
「是吧……」穆思沁有點難為情的抓抓頭，「對喜歡的人，本來就該這樣，
不是嗎？」穆思沁反問。
季語柔沒有回答，轉身走到沙發坐下。
穆思沁坐在另一端，小心翼翼的看著季語柔。
她似乎真的太衝動了，畢竟，她們還不是情侶關係，半夜出現在對方家這件
事，似乎有些不恰當，也讓曖昧的氛圍更明顯了。
「語柔……」她開口，季語柔等著她繼續說，「抱歉，我好像太衝動了……
如果造成妳的困擾，真的很抱歉。」
穆思沁有些窘的模樣又逗笑了季語柔。
「如果，」季語柔開口，邊往穆思沁靠近，「我說我喜歡妳的衝動呢？」季
語柔握住穆思沁的手。
穆思沁有些訝異的看著季語柔，她確定季語柔不只讓她「心動」，也讓她「
動心」了，只是她也知道季語柔沒有跟同性交往的經驗，所以對於彼此之間界線
的拿捏，她總是小心再小心，深怕一個不注意，讓季語柔覺得不舒服，進而疏遠
她。
她知道她們不是不可能，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思沁，」季語柔認真看著她的眼神，讓她不自覺害羞起來，她很少被人這
麼專注的看著，一般情況，她都是看著別人的那一方，因為工作。
「妳為什麼喜歡我？」季語柔問。
「因為妳給我一種很真誠、安心的感覺。」她老實說。
「就這樣？」她的答案似乎讓季語柔有些驚訝。
「不是『就這樣』，對我來說，這是最重要的，」穆思沁嚴肅說，「我幫許
多人化過妝，也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在上妝的過程，多少都會跟客人聊幾
句，久了也大概知道怎麼樣的人喜歡怎麼樣的……或許可以說偽裝，畢竟我的工
作，某種層面來說，就是幫人隱藏真實的自己，尤其是那些不完美的地方，營造
出『美』的表象……妳可以說我製造了許多的『虛假』，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
確定到底什麼是『真的』……可是，跟妳相處的時候，我卻可以感受到不管我在
的臉上加上了什麼，都無法遮住真實的妳……這種感覺很抽象，我也不知該怎麼
說才說得清楚……總之，就是一種很自在的感覺……唉唷，我不會說啦！就是很
喜歡妳的感覺啦！」最後，她有些懊惱的倒在沙發上。
季語柔再次因為她有些孩子氣的舉動而笑了出來。
「思沁，妳在工作時的樣子，跟現在真的差很多。」
「喔，對啊……我的朋友也都這麼說。」
「可是不管是工作，還是私底下相處，我都喜歡跟妳相處的感覺，也不自覺
想更靠近妳……只是，我不確定這種感覺，跟妳喜歡我的感覺是不是一樣。」季
語柔老實說。
「這真的是個很難的問題耶！唉，我也不知道。」穆思沁聳聳肩。
「我沒有跟女生談戀愛的經驗，現階段我只能說，我想妳的感覺，似乎有點
像之前跟男生交往時想念對方的感覺，甚至剛剛當妳出現時，我有想抱住妳的衝
動……」
「那就順著妳的衝動，做妳想做的事。」穆思沁打斷她的話，同時對她張開
雙手。
「可以嗎？」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問。
穆思沁沒有猶豫的點頭，「來吧！我會陪妳一起弄清楚妳的心。」
短暫思考了幾秒，她決定回應穆思沁的邀請，下一秒，她被穆思沁緊緊抱住。
「喜歡女生和喜歡男生是一樣的，愛是不分性別的，只需要一顆真心。」穆
思沁在她耳邊說。
季語柔輕輕點頭，穆思沁的擁抱，讓她開始覺得，也許性別真的一點都不重
要，感情裡的其他事，都比性別重要多了。
「好吧，」過了一會兒，穆思沁鬆開手，「妳想見我，我想見妳，我們都見
到對方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穆思沁說，雖然她是想留下來過夜，
但……
「思沁，」季語柔看著她，咬著嘴唇思考了幾秒，「妳可以留下來陪我睡嗎
？」她說。
話語出口，她才發現這句話好像曖昧破表了。
「啊，我的意思是……」她紅著臉想解釋些什麼，手足無措的樣子讓穆思沁
笑了。
「可以啊，我很樂意。」穆思沁說，季語柔都開口了，她沒有理由拒絕。
雖然，她想的不只有「過夜」。
她很清楚自己對季語柔的感覺，是包含慾望的，她從高中就非常清楚自己的
性向，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但面對毫無經驗的季語柔，即便剛剛的問題引人遐想
，她也自動將那個歸類為想要「單純的陪伴」。
只要季語柔願意，她會陪她慢慢弄清楚自己的心。
季語柔看著穆思沁，欲言又止的眼神讓穆思沁明白了她的顧慮。
「別擔心，我懂的。」她摸了摸季語柔的頭，「再堅強的小女生也是會有想
要抱著大玩偶睡的時候，對吧？」
「大玩偶？妳是說妳嗎？」穆思沁輕而易舉的消除了季語柔的緊張。
「今天晚上，是喔！至於之後，就看妳的決定啦！」
「謝謝妳。」季語柔看著穆思沁，突然一個衝動，她想吻穆思沁，這次，她
照穆思沁說的，順著衝動，做想做的事，她輕啄了一下穆思沁的臉頰。
嗯，親女生的感覺，真的不錯。
這個動作讓穆思沁臉紅了，她沒料到季語柔突如其來的親吻。
「呵，妳臉紅了耶！」季語柔指著穆思沁因為害羞而通紅的臉頰說。
「噢……」穆思沁難為情的用手遮住臉。
「好啦，不鬧妳了，雖然妳害羞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季語柔用手捏了捏
穆思沁的臉，「所以，今天晚上當我的大玩偶？」
「妳都開口了，我怎麼會拒絕？」她突然有種感覺，應該不需要太久，季語
柔就會弄清楚自己的心了。
這是季語柔第一次抱著女生入睡，穆思沁身上淡淡的香味讓她覺得好舒服，
不同於男人的柔軟身體，真的就像一個大玩偶，香香軟軟的……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抱著妳睡就好了。」季語柔窩在穆思沁懷裡小聲的說。
「嗯？妳有說話嗎？」穆思沁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快睡著了。
「沒什麼，快睡吧。」
「好，晚安。」
穆思沁說完就睡著了。
季語柔有些訝異的抬頭，雖然燈光昏暗，但她依然能夠清楚看到穆思沁的睡
臉，突然之間，她明白穆思沁說的那種「真誠、安心的感覺」，此刻的她，也從
穆思沁身上有了相同的感覺……
「那，我也是喜歡妳的囉？」她笑笑的把頭埋在穆思沁胸前，軟軟的觸感讓
她羞赧了一下，原來女生的身體這麼迷人。
季語柔帶著滿足的笑容睡了。
隔天早上先醒來的，是季語柔。
陽光從窗簾的隙縫間透了進來，她依然安穩的躺在穆思沁懷裡。
「這傢伙，睡著了就不會動啊？」她看著依然熟睡的穆思沁。
其實，相較於工作時上了妝的穆思沁，她比較喜歡臉上乾乾淨淨，找不到化
妝品痕跡的穆思沁。或許是一種，有了「特權」的感覺吧！她應該是少數看得到
穆思沁素顏的人。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裡一陣甜。
穆思沁長得很好看，是那種看第一眼就不會忘的美女。第一次見面時，劇團
的大家便被穆思沁的外型吸引，人都喜歡「美的事物」，更別說這群「藝術家」了。
但最終讓大家一致決定「錄取」穆思沁的，除了外貌和技術外，是穆思沁有
話直說的個性。
有人曾經故意要求穆思沁替自己化上「美麗但不適合」的妝，總是輕鬆的穆
思沁難得嚴肅了起來，「妳確定？這一點也不適合妳。」雖然是詢問的句子，但
語氣已經透露出穆思沁不願意這麼做。
「會嗎？可是我想試試看。」那個人刻意這麼說。
「Well, 如果妳跟我說付錢的是大爺，那我會照做，只是之後妳都必須告
訴我妳要我怎麼做了喔。」穆思沁笑著說。
在場聽到的人都明白這這句話意思。原來不只他們在測試穆思沁，穆思沁同
樣也在測試他們。
「好吧，那就化妳覺得適合我的吧！」最後，那人妥協了。
「我知道了。我會用適合妳的方式呈現出那種妝的感覺。」穆思沁再次笑了
，這個笑是真的。
季語柔把手輕輕覆上穆思沁的臉，她以前從來不曾這麼近距離的跟女生相處
，即便是閨蜜，正常情況下也不會靠得這麼近吧！
穆思沁的皮膚很好，摸起來光滑細緻，她的手指不自覺的在臉頰上來回撫摸著。
「嗯？」穆思沁動了動，「妳知道，這嚴格來說算是一種挑逗嗎？」她緩緩
睜開眼看著季語柔。
季語柔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連忙想把手收回，但她早一步握住季語柔
溫暖的手指，放到唇邊親了一下。
這樣親暱的動作讓季語柔愣愣的看著她。
「早安。」她笑著說。一早起來就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感覺真好。
穆思沁的笑讓季語柔的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穆思沁的笑能夠只屬於她，那該多好？
季語柔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有這樣的想法，表示她也喜歡穆思沁了吧？
否則，怎麼會有想要「獨佔她」的慾望呢？
若是真的心動，那，有什麼理由不行動呢？
她季語柔一向是行動派的啊！
「思沁，」季語柔開口，穆思沁認真的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妳可以教我，
怎麼跟女生談戀愛嗎？」
她的問題讓穆思沁思考了幾秒。
「沒辦法喔。」穆思沁說，這個回答頓時讓季語柔手足無措，「我只能教妳
怎麼跟我談戀愛。」她把季語柔摟進懷裡，貼著季語柔的耳邊輕聲說。
「妳很過份！」穆思沁感覺到懷裡的人不滿的抗議，但她沒有鬆手，把季語
柔抱得更緊。
新的故事，將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