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紅燈亮起,車輛頭啣尾停頓,靜止的噪音筆直竄上車道兩旁高樓,
玻璃嗡嗡響,在辦公室的人聽著,像自己耳鳴。
如此噪音,也跟遠方大鳴大放投擲情緒炸彈的母親一樣。
自從魏秋實離婚,廖嫂三天兩頭找藉口叫魏春和下台中,
問十次總得應一次,每一次都在強力抵抗廖嫂的相親局,
若是強硬拒絕,廖嫂便涕泗縱橫連帶把魏秋實離婚給她的壓力一併灌頂,
諸如「鄰居都在笑話我們」、「妳叫我逢年過節怎麼面對親戚」、
「到現在沒個孫子孫女太不孝」,在人際關係緊密的社區生活,
人情壓力輿論壓力或者想像力導致的壓力,包進黑色塑膠袋,
綑得渾圓飽滿,見了魏春和便如炸彈一般轟過來。
她覺得非常疲憊。選擇離開,寧可活在鄰居街坊互不相識的都市叢林,
便是厭倦那人情往來互相窺探的累贅;她本不喜與人來往,
話不投機還得悶坐著陪笑,又不是客戶,她沒這耐性,一早找到機會便離家奔去。
為人子女,父母召喚,她總有義務要應承一些。她只是畫了底線:不相親。
距離上次在台中吵得翻天覆地,已經隔了一禮拜,
她揉揉太陽穴,在心底慶幸這噪音來自于城市而非電話那頭母親的威逼。
但是電話響了,顯示是廖嫂打來。
如臨大敵地接起,噓寒問暖是真的,斥罵也因此真實,她又拒絕下台中了。
掛上電話,她心虛地注視走過門前的同事曾否駐足竊聽。
無論長到多少歲,都不算個獨立的人,而是附屬於家族,父親、母親或整個魏氏宗親,
她恨死這老觀念,恨不得找機會逃出國,滯留在外方便她當個客人;
當客人好歹是個人,不是附屬品。
這卻是想想而已,魏春和從來都沒這機緣走出這塊島嶼,家裡的資源不多,
就是有那一點,也悉數投注在魏秋實身上。
家裡最能唸書的也就是魏秋實了,而她對此自然沒有埋怨;
也許她的氣憤還不足以支撐她拚出國機會,回顧起來,她對此並沒付出多少努力。
「魏副總,董事長說半小時後要開會。」同事敲門,走進辦公室裡。
魏春和抬頭,「好,知道了,謝謝。這份報表畫線的地方,妳再找同事要單據影本,
弄清楚一點。」
「好的。」
接林綺君的攤子,真難受。眼下是高陞,實際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報賬,
她過不了自己這關,還請同事整理過後再送財務部。
亂七八糟地報公賬,她是受不了;而周仁凱時不時臨時開會,
則害她失信於駱文澤,再次傳了訊息說,今天改吃宵夜,別等飯了。
在家裡當家政婦,駱文澤見怪不怪地掃了一眼魏春和的道歉訊息,隨意回了貼圖,
表示知道了。
她不在意計劃變更,儘管食材都拿出來退冰,換個方法做成宵夜不是問題。
只有在假日,她才肯做費工的菜,平日,誰知道魏春和是否被周仁凱逮去開會?
浪費一身力氣,她一定上火,但錯不在魏春和;並非工作先於家,
而是魏春和需要這份工作,而在臨時加班這事情上,周仁凱握有籌碼,
魏春和籌碼有限。不做的最大,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她駱文澤一樣,
魏春和再怎麼樣都匯錢回台中;甚至魏春和需要這份工作才能待在臺北。
每次魏春和從台中回來,她看了那面無血色的模樣,都心疼。
廖嫂是連「我寧可妳賺少一點回台中好好找人嫁了」都說出來了,
魏春和更是說什麼都要把握住這份「榮升」的「好缺」,方便她理直氣壯:
「錢是一回事,但是台中給不了我副總的職位!」
剛擦的地板漸乾,洗衣機也停下,掏出一籮籮衣物,攤開來、掛上去,
她的衣服、魏春和的衣服,一樣染上淡淡的柔軟精氣味,各色衣料吊在衣架,
升上竹竿一排,像是萬國旗似,背景近黃昏的橘黃,漏了金粉在衣料上,
看在駱文澤眼裡,心裡隱隱溫暖,家的感覺真好。
早先父母在世,有母親疼,家裡洗衣服由母親放進機器,曬衣服由父親處理,
一家三口獨她一個有豁免權;還在唸書時理由叫「專心唸書」,
開始工作時理由叫「我們都退休了你又忙,沒關係」。
真正的原因不過是她是家裡的獨生女,父母愛她,捨不得她把時間花在機械性勞務。
當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明白洗衣服不只是機械性勞務,
要先理解衣料是什麼、顏色是否會互染、溫度對不對等等各色事情,
跟炒菜一樣講研究講經驗。
被照顧得太好,就是一把年紀還是菜鳥。一開始洗衣服毀了幾件白襯衫幾件毛衣,
後來就穩當了,懂得當年母親衣服從不剪下洗標的原因。
魏春和跟她不一樣,從小跟在廖嫂身邊做家務。
記起愛人講兒時回憶臉上的柔軟表情,她有點慚愧;若不是跟著她「誤入歧途」,
魏春和跟家裡關係不至於那麼緊張。
魏春和只搖搖頭,「她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可是我沒辦法為了『給人看』活不舒坦。」
駱文澤只是溫柔地笑,「她會長命百歲,那麼戰鬥力十足的。
回家看,兩老身體都好?」
「健康報告都我哥在看,我哥是說他們很健康,血壓有一點高,
不過還是正常值,飲食清淡一點就好。」
「這幾次妳哥也有去台中?」
「當然!他當然躲不過我媽的相親攻擊。」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他怎麼辦?」
「他就去啊。」魏春和搖頭笑,「但我看他最近臉色很好,八成自己有找到人約會。」
「咦?不直接問他?」
「男人也要有小秘密。」一根指頭豎在嘴前,魏春和俏皮地眨眼,
駱文澤溫柔地幫她順瀏海。
想到相處的溫馨片刻,駱文澤不自覺面帶傻笑,她真是太幸福了。
即使魏春和還在跟家裡抗戰,魏春和從來是堅持跟自己站在一起,
而這樣的壓力不是她能分擔的,只有加倍的細心,加倍的注意這生活細節,
抓緊時間好好說話,好好生活,涓滴細流地滋潤魏春和。
魏春和再忙,也要讓她有放鬆快活的時候。
當駱文澤在心裡頭再次提醒自己照顧好魏春和時,魏春和還困在會議室裡。
周仁凱顯然心情不好,對股務公司的委託書徵求進度不滿,態勢咄咄逼人,
而她這副總也被掃到。她心裡有些擔憂;這陣子看市場動態,
林學謙動作很多,對於這公司很有興趣,她到底是周仁凱扶上來的人,
如果周仁凱丟了經營權,她也得走路,思及此,她不由得板起臉,
緩緩地思考起其他方法,「董事長,我覺得或許不能光靠股務公司,
我們是不是找一些專門做這類事情的律師進來幫忙想,看還有什麼辦法?」
周仁凱猶豫了一陣。
從小公司經營到目前規模,周仁凱從來是親力親為,很少需要找律師的;
而他從來認為律師費漫天要價,得到的服務卻不是那麼值得,
找律師向來是沒法子中的法子。
經魏春和提起,他卻不由得想起,林學謙那票人,確實動不動就找律師開會的;
現在是跟林學謙對壘,或許他得忍痛花這一筆。
「也好,妳開完會以後去跟法務聯繫,叫他明天準備好推薦的名單。」
「好。」
魏春和在心裡對法務道歉,哎,她等等得打擾人家下班時間囉。
另一頭,在台中廖嫂氣呼呼地對老魏抱怨,「她竟然不跟我道歉!」
老魏十分無奈。女兒翅膀硬了,不聽勸就由她去嘛,怎麼生氣氣這麼久?
他就是坐著,眼睛盯電視,耳朵關著,廖嫂在旁繼續絮絮叨叨。
其實他也很想幫上忙,讓女兒好好嫁人,兒子也好好再娶,然後他就能「有福氣」,
當爺爺也當外公。
可這世上便沒這麼好的事,兒女有兒女的人生。
離婚跟同性戀之於他,都是極其怪異的事;而他竟然一次遇上了。
就在表面鎮定之下,他學著上網,學著找資料。
看完以後,更覺無力;原來在他忙於工作時,這世界已經長得跟自己所認知的不同。
他究竟要堅持自己的世界觀,還是接受這長相不如想像的世界...
他回頭看廖嫂,便明白了。
廖嫂從來都堅持自己所認知的一切,得知了自己子女的不一樣,
只希望把不一樣扭回一樣,然而這做法顯然讓廖嫂很不快樂;
瞬間他明白,選擇看待事情的角度,其實只是為了自己開心與否。
老魏還在苦思,怎麼講,才能讓這一向不聽話的太太聽話?
還沒想到之前,他還是無奈地沈默看電視,任由廖嫂發洩。
55.
救護車聲響徹小巷,住戶皺眉探頭,見救護車停在巷尾,
擔架上抬著孕婦,幾個人匆匆坐近救護車,揚長而去。
關維奇臉色青白,咬緊嘴脣逼自己意識清醒,而林安怡緊握她的手,
隨關維奇進醫院,代辦住院手續。
然而,在手術同意書的關卡上,林安怡急壞了。
她平時沒關心這類事情,現在後悔極沒事先簽文件當上關維奇的醫療決定代理人,
她現在完全不知關維奇哪裡還有親人能簽字同意手術,
焦灼不已,一旁護理師眼色甚好,好像發現這兩人關係不尋常,
向醫生問了幾聲,醫生面色為難,後來還是覺得救人要緊,
勉強同意讓林安怡簽字同意手術;而在保孕婦還是保胎兒的二選一上,
林安怡豪不猶豫選了孕婦。
關維奇上手術台,還不明白為什麼突然陣痛、突然進急診室;
每次產檢,醫生都說狀況不錯的。
還來不及問什麼,劇痛傳來,意識漸漸昏沈。
在病痛生死前人總是脆弱。
林安怡在手術室外抱胸等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溺水似,沉在恐懼焦慮裡。
她什麼也不能做,冷汗陣陣,等到衣服都濕透了,醫生走出來說母子均安,
她才攤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
前臂長、臉皺成一團的肉塊胎毛甚長,放在保溫箱裡吮手指。
林安怡看得淚眼汪汪;她還不能進去看關維奇,
頂多是看著那團現名為「關維奇之女」的嬰兒。
護理師走過來,告訴她進關維奇病房的時間,她才打起精神,回家收拾些衣物,
準備進病房陪著。
當關維奇睜開眼時,蒼白的天花板壓在面前,她慌張地要摸肚子,
手卻是牢牢動不得,轉頭看去,林安怡陪在身邊,對她呆呆地笑。
「寶寶呢?」
「妳把它生出來了!」
「他有沒有問題?」
「醫生說早產,體重過輕,但基本上身體沒什麼異狀。」
「這到底怎麼回事?」
「是我的錯...我沒注意到那個飲料不好...妳急性盲腸炎然後動作太大羊水破了...」
細節足以致命啊,關維奇苦笑,她是真沒想到一個插了吸管的鋁箔包喝了就生死走一遭。
「我以後不要生了。」
林安怡傻笑,「我發誓不會讓妳懷孕。」
關維奇臉紅,罵聲三八。此時她有點猶豫,是否跟周仁凱說一聲?
繼而又想,簽了那麼多文件,委託書也給周仁凱了,恩情也還了許多,
再者周仁凱現在該是滿心公司事的時候,恐怕說了也跟沒聽到一樣。
「她現在還沒有名字,妳覺得要叫什麼?」關維奇問。
「我真的不知道欸...小名叫做香腸怎麼樣?她現在紅通通、圓圓、長長,
好像香腸。」
關維奇皺眉,「妳果然是後媽。」
「欸欸欸...」林安怡著急起來,想表達自己愛小孩,腦中卻空白一片。
見林安怡這副著急樣,關維奇樂笑了,「哈哈,好啦,我們再想。」
為孩子命名,向來是傷腦筋的事。
懷孕期間翻命書、算筆畫,管他科學不科學,仔細地算,
末了還是一樣,生產後腦袋空空,也不喜歡當初算得要死要活的那些名字。
於是,她照舊起壞心,撒手一推,把事情交給林安怡。
這下,換林安怡苦惱地面對一堆筆畫、八字、命名書,
而關維奇悠閒地躺在病房裡看股票。
周仁凱公司的股票連日來不斷漲停,果然是有人在搶經營權。
這仗可不容易,關維奇暗想,繼而揚眉寬心,這都不關她的事了,
現在她的領域只有林安怡、她那還不知名字的女兒,還有這點小投資。
「...我真的數學不好...」林安怡把書扔開,趴在床上撒嬌,
「我們不要算了好不好...叫關來春?」
「...妳以為我會說『算了我自己來』然後放過妳?這種爛提議講出來我會放過妳?」
關維奇推眼鏡,溫和地笑,「來春呢,還來福,再想!」
「我去削蘋果,先休息一下。」林安怡夾著不存在的尾巴捧著水果走出去。
關維奇笑咪地夾著魚尾紋,細細望著那略帶頹喪的高個子。
欺負林安怡,一輩子都不會膩。
突然門邊傳來砰砰腳步聲,林安怡喜地高舉還沒削的蘋果,
「啊啊我知道了,叫小蘋啦!」
關維奇笑笑地看著林安怡,林安怡手舞足蹈繼續說,「這蘋果很好吃,
香香的、紅紅的,跟她很像,就叫小蘋果的小蘋怎麼樣?」
「我不喜歡大小的小,破曉的曉我比較喜歡。」
「好耶,我們一人出一個字。」林安怡甜滋滋地笑,比蘋果還甜。
關維奇覺得身體不大疼痛了,她暈暈地覺得自己幸福極了,得了笑容這樣好看的女人。
「是啊,我們的女兒。」
就在周仁凱開股東會前兩天,關曉蘋正式登記戶籍定名,回到林安怡跟關維奇的家。
56.
股東會季節與端午相近,都市的交通繁忙,不限於臺北,業務南北兩頭跑也是尋常。
藥廠的業務這陣子的報賬量因而多了起來,錢敏儀的業務量因而增加。
她一樣畫著精緻妝容,冷豔地坐鎮辦公室,核駁單據。
這陣子她心情不錯,跟林奕君同居,兩人雖各有事業,晚上仍能相擁而眠,
早上起床一同用餐,聊幾句日常,就像這幾年來她們一直這樣過的,
彼此未曾各自踏入婚姻。
林奕君的事業,漸漸在開展。目前在市調階段,同時間與代工廠接洽;
甚至考慮吃下幾間工廠自己做。
考慮到隔行隔層山,林奕君決定謹慎為妙,工廠可以買,但出貨仍以代工廠為主力。
她的好處就在,她沒什麼資金壓力。
當她跟父親提自己想創業,父親沒說什麼,撥一筆資金讓她試試,三年後連本帶利歸還。
她找好的打板師傅,全世界都願意去看;好的打板是好衣服的基礎。
一切都在籌備階段,飛出國的時間倒不多。
她實心實意地建構自己的事業,甚少注意周仁凱的狀況,所以周仁凱打電話給她,
她還蠻意外的,「怎麼了?」
「對不起,我現在需要一些資金...」
苗頭不對,林奕君皺眉,「啟俊怎麼了?」
周仁凱頓了一下,心裡有些惱怒,言下之意,只有啟俊出事她才願意拿出錢來?
「不是,是公司的事。」
「公司的事,學謙應該比我更知道。」
「不,就是林學謙在弄我。」周仁凱語氣帶著怒意。
經過佈置,他用轉給關維奇的錢成立基金,基金轉投資海外公司,
海外公司再買他公司股票,委託書再給自己,湊上股務公司的委託書、
這陣子自己公開徵求的股票數,算起來這次股東會開起來至少是不會輸;
最後關卡上更讓律師先改章程,設計個黃金降落傘,
林學謙要趕走他必是要肉痛,心裡的大石頭才放下,
竟發現林學謙使陰招,圍魏救趙抽銀根,讓他在付款跟收款間的空窗週轉不順,
還有一筆的缺口,他心裡急,面上不能急,更怕另找銀行貸款消息流出股價跌,
只好先問身邊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林奕君;
到底他眼前的窘境也是林家惹出來的,找她這林家的大姊也不算冤枉。
林奕君淡淡地說,「我手頭資金也丟出去,沒剩多少。」
於今對她而言,周仁凱是好是壞她都無所謂;周仁凱敗落下去,
反而更有利她把周啟俊變做林家人,讓她在家族裡多占幾分地位。
掛上電話,周仁凱急著跺腳。他不能讓公司跳票,可這一來貨款的票是開一年期的,
還不得轉讓,貼現無望,他就不該貪這一攤金額大多讓條件的。
他也跟自家父母聯繫,多少借得一些,卻也不夠付這期貨款;
然而在股東會之前,他怎麼樣也不甘心賣股票把錢湊了填貨款。
比起經營權輸給林學謙,他情願公司倒掉。
這時候,他想起郭家的郭培火。郭培火現在管的是建築的事業體,錢來錢往,
應該有這份餘裕,他更想起那場球打下來郭培火對自己態度好轉,
更覺問郭培火或有幾分可能性。
郭培火心情愉悅地等待周仁凱電話過來。
那份大單,是林學謙請他幫忙,而他應承了,卻不單是為林學謙空口的承諾,
還有分兩面賺的意思;借錢給周仁凱,狠賺他一筆利息,
還讓周仁凱欠自己幾分人情。
這樣一來,往後要跟周家來往也方便,而他也能順口說「啟俊也一起來」。
他也不解自己為什麼對那毛也沒長齊的孩子有興趣,一直以來他欣賞的是身材好的男人,
對沒三兩肉、白白瘦瘦的,或者是少年,都沒什麼看入眼的。
偏偏周啟俊卻惹得他心癢。
那小子還很小,有張聰明秀氣的臉,在長者面前裝得天真,人後那冷淡早熟的表情,
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這小鬼有很多張臉,他覺得好玩,同時有些邪念;讓他承認自己假天真,
露出冷漠的臉,然後再驚慌地發現自己太天真太孩子氣?
穿透、粉碎、再依照他的意志捏塑起來,好像很有意思。
想到這裡,他有些興奮,滿面紅光地走出門,找了相熟的壯男同遊。
不過周啟俊還太小,得等幾年,郭培火喘息疲倦時想著,
然後他坐在辦公室裡等的電話過來了。
「培火,不好意思...」
他那雙亮澄的大眼一下燃起來,精神百倍地坐起身談生意。
他早備好路子了,林學謙不會知道他雙面賺。因為,他是安排「財務公司」出面借的;
利息完全合法,年利20%。
這筆錢的20%,也是不錯的利潤;更肥的還是他獲得的周家信任。
他八成可以以「郭叔叔」的身份出現在周啟俊周遭,他笑得燦爛,
床上腰酸背痛的壯男一身惡寒。
最怕郭培火這樣笑了,根本是需索無度的前兆。
果然,剛掛了電話,郭培火精神百倍地來襲,而那壯男默哀一聲,趁機央了幾天假,
待郭培火准了,才捨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