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沒想過,這會是一條難走的路。
我一直以來都交男朋友,不疑有他,直到大學念社工系,
認識我的摯友,她的自我認同是雙性戀,
讓我認識到原來世界上有人能喜歡生理男,也可以喜歡生理女。
然後我遇到了不錯的女孩,對她產生好感,但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異性戀,
我就把這份喜歡放在心裡,久了也就淡了。我的雙性戀認同講白一點就是這樣,
沒人教我,是遇到了喜歡的人才確定的,就這樣,很無聊,沒障礙,
畢竟我都有摯友了,念的是社工系,又在熱線(台灣同志諮詢熱線)
這麼多同志的地方實習,我有資源,一點都不孤單,每次聽人家說「當同志很辛苦」,
老實說我真的沒想過,直到今天。
我跟女友坐捷運要去探望住院的朋友,正巧對面坐著一群萌萌,還有一個小萌子,
他們剛結束反修民法的活動,我心想真巧呀,沒聽過萌萌們私下是如何對話的呢,
仔細一聽還真的就是那些:
「牽涉到民法應該要全民決定呀,不然會影響我們的家庭。」
「夫妻改成雙親,之後是不是會有四個男的,四個女的一起?很可怕,沒完沒了。」
「把性別納入教材,會影響小孩變同性戀。」
我實在聽不下去,也有點失望萌萌們戰力如此低落,在下車前拍拍說話的阿姨,問她:
「這是我的女朋友,我們結婚,會對妳有什麼樣的影響呢?」本來是想和她說,
也許她可以看看不一樣的資訊,更了解之後會有其他看法,我話都還沒說完,
旁邊的大叔馬上超激動朝我衝過來,整個人突然離我超近,下一步就是揍人的樣子,
除了叫他不要動手之外,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幹嘛,
然後他叫我跟女友:"Get out"
我又氣憤又委屈,忍不住就哭了,
滿腦子想著我是同志怎麼了?不能跟你搭同節車廂啊?
所以我寧可坐過站也不下車,大叔又朝我跟女友衝過來,
大聲嚷嚷:「難道我們沒有言論自由,我們聊天關你什麼事,
難道你也想一起聊?」
因為他實在太恐怖了,小女子我生平沒遇過陌生人想揍我,
除了哭還是哭,幸好女友擋在我跟大叔之間,在混亂中她獨自面對激動男子不斷衝向她,還用鼻子朝她臉上狠狠哼氣,後來還好有兩個男子出面幫忙把大叔架開,
安慰我們:
「有些人講道理沒用,別哭,下次要錄影,
你們接下來會很辛苦。」
都有人出面幫忙了,還不忘加油鼓勵,本來想說就當作是鳥事一件,
吃吃東西消消氣就好,沒想到下車之後馬上有站長來關切發生啥事,
並且快速聯絡捷運警察,把已經準備出站的大叔攔下,
原來是個靈巧的大學女孩按服務鈴把事情告訴站長。
我隔著月台看著他們一群人,
不難想像捷運警察是在勸大叔跟我道歉。
我回過神來,想到捷運上有監視器,也許可以把整個過程調閱出來,
讓大家多小心。然後警察帶著大叔來了。可惜他完全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一副想息事寧人的態度,講話的時候更時不時要朝我們靠近,
竟然還要我們彼此別因為婚姻平權而對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好。
「不然你想要我怎樣嘛?道歉?那我誠摯跟你道歉嘛」他這麼說。
我沒感受到歉意,只覺得他在逼我去報案,調監視錄影帶,
然後告他。所以我堅持要去派出所作筆錄。
去到派出所,人民保母是啥?可以吃嗎?
聽到我要做筆錄,沒人有動作,唯一聽到的是:
「這發生在捷運上,不歸我們管。」
我只好打給熱線的夥伴,詢問該如何跟警察協商較妥當,
真的幸好至少我還有人可以諮詢,不然應該只能等著被吃案。
做筆錄的程序冗長,而且實在很難感受到警方有想了解我們的事發經過,
我只感覺自己是個增加他們業務量的麻煩民眾。但稍微思考一下,好像也可以理解,
也許那些警察還是菜鳥的時候,曾經也很熱血很想為民服務,是什麼樣的經歷,
讓熱血變成無感,我就不確定了,是曾經幫助過的民眾反而找他們麻煩?
或者是警界內部就瀰漫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潛規則?
目前的狀況是我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的刑事案件報案,
接下來大概是要盯捷運局把影片調出來,把資料備齊送到法院,
然後會如何,我也不太確定,總之我不後悔。
這陣子因為要修民法的事情,基督徒動作頻頻,我試圖理解他們看待同志的脈絡,
我聽牧師的廣播、看公聽會,我願意相信大部分的基督徒其實是善良的人,
只是在同志議題上腦袋打結,但結還是有鬆動的可能,我是這麼相信的,
然後我們今天差點被打了。
本來這些話是想當成年度反省的時候說的,但感謝那位恐怖大叔,讓我更堅信,
未來要多累積知識,長成一個能保護重要他人的人,能成為別人幫助的人。
各位忿忿不平的朋友,路還很長,希望過程有你,
12/10,我們凱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