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郁宣銷假的隔天,涂梨就收到各大股票論壇,通訊軟體上流竄的情報,描述方
式跟撰文有些不同,但都直指寰鼎三代產品其實沒賺多少潤,就算市占率漂亮,也只個
表象,對於這屬實的指控,寰鼎也只能發發官方聲明,任由股價下跌。
對外冷處理,內部卻是火熱,栩寧又多了一堆開不完的會。
今天下午的會議就是個例行告報跟提醒眾位總經理要多注意日常,面對比客戶更強硬的下
屬,栩寧也只能再三確認,還好有田文建幫腔,最後才讓所有總經理同意回去清查自己所
在分公司,是否有栩寧擔憂的小違規或是其他疑慮,但栩寧不知道,她關在會議室奮戰一
群千年化石時,郁宣也在寰鼎的天台跟人交手。
「妳為何還在這裡?」被帶上天台的嚴紹芃看著郁宣又問了一次;剛剛在走廊遇見時的問
題,卻沒想到被回問指責的是自己。
「她為何有收到懶人包?」郁宣一臉不愉悅,栩寧給她看過一次手機後,兩個人就把這件
事冰進心中最深的角落,她也無顏再細問栩寧,但面對嚴紹芃的指控,她可不會默不作
聲。
!?
嚴紹芃驚訝的表情讓郁宣確切知道,事情不是她弄的,在不想鬧大的現在,她決定先放下
疑問,誰給的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栩寧而已。
「妳看過紀純留下的文,應該知道我在國邦的背景,陸執行長現在有一樁投資糾紛,她的
外聘會計事務跟她推薦我,所以我在這裡。」郁宣順口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給嚴紹芃
,也算給她台階下,這臭小孩應該還懂得要下台吧!
「喔。」嚴紹芃有些尷尬的點點頭,這樣說下來反而是她自己失約,但是...這人真可信
嗎?
「因為妳的失信,我現在必須窩在資訊部門,也碰不到實質金錢,這樣,妳可以放心了
嗎?」郁宣插起雙手,帶著不滿語氣說,還故意擺出非常不悅的表情,讓事情更有說服
力。
「放...放心了。」嚴紹芃一開始的氣勢,在郁宣的氣場下全然無蹤,只能像個被責罵的小
孩杵在那裏,默默把疑問吞回去。
「那,嚴總,以後合作愉快。」郁宣熟練的伸手使出商務招數,先給個大棒子,然後再給
胡蘿蔔,儘管她萬分不願意跟其他人觸碰,但得靠這些肢體語言的威力,才能夠保得兩人
這份情平安。
「...合作愉快。」嚴紹芃輕輕握一下手,像觸電似的逃離天台,心想,早知道就帶季馨來
了,她比自己擅長解開這些煩人的事情啊!這樣趙燕綾那邊,也真的是,怎麼不說一聲,
本來以為她只是看完去說說而已的啊!
但沒影響到郁宣的工作機會,不明內裡的嚴紹芃,推開安全門時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後,畢
竟看著現在的郁宣,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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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沒多久,兩個人又在栩寧的辦公室碰面,當然後進門的嚴紹芃,渾然不知,她方才聽到
的原由,栩寧剛剛才知道另一個郁宣編排好,不讓她再覺得友情不可信的版本。
「執行長,妳先忙,剛才跟妳報告的數據,再麻煩妳了。」郁宣一鞠躬,遞上寫了大大機
密兩字的公文夾,完美的做足戲退場,讓嚴紹芃啞口無言,沒能再跟栩寧表達什麼反對,
但心底還是覺得,必須為栩寧做些什麼,不能讓她活在單一消息來源的矇蔽的世界中。
可嚴紹芃無事不登三寶殿,雖然中途被郁宣橫插了這件事情,坐下後也趁機跟栩寧稍稍打
聽郁宣的事情,又亂聊了一下近況,真正的來意,再喝了人家一杯咖啡後,才遲遲說出:
「那個,我想讓嚴氏今年的收益好看一點,聽說妳投資復康漲很多的事情,到底是怎樣?
現在進場還來得及嗎?」
說起這件事情,栩寧嘆了口氣,胡尹雪的所作所為她還沒跟季馨通過消息,現在應該算撕
破臉了,那還是知會一下季馨的好,要不然下一個遭殃的有可能是嚴氏。
「這事情要慢慢說,妳跟季馨有空嗎?晚上吃個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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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新裝潢的橢圓核心幹部會議室,又齊聚了栩寧指派的固定班底,不論職位只論能力
的會議,一開始被老派詬病,連孫總都曾經出言反對,但後來在二代產品整個銷售期間的
措施,反應能力速度,讓那些老派徹底閉嘴。
但這次開的會議當然不是問大家如何挽救股價,而是商討如何防止復康利用現在手上的籌
碼,逼迫寰鼎賣出專利,跟季馨通過消息後,栩寧覺得這才是當務之急。
因為從季馨處得知的消息,胡尹雪的所作所為,都有可能是謊言,唯一不變的只有她對寰
鼎的企圖,從她手上掌握了富彩噴漆廠跟畢氏的專利推估,從寰鼎的專利下手的確最有可
能。
股價只是計畫的第一步,眾人清楚明白,這只是開戰信號,一般人或許看見新聞的市值蒸
發幾億,暴漲暴跌有感,但對公司來說,只要一張都不賣,那些金額其實只是種如同海濱
波滔的必有現象罷了,但栩寧最感厭煩的是,那群也深知此點的親戚們,總是要她在這種
時候,出來說話開會安安人心,活像她是個吉祥物,需要在這種時候出來逗樂大家,如不
從,就是一通陸宏峻的越洋電話『關心』。
沉重的壓力讓栩寧只能謹慎的下決定,防堵所有被趁機的可能性,然後再添上些安撫人心
的花招,眾人知道栩寧的難處,但也只能幫著安排作秀,連最離群索居的涂梨至多也只唸
幾句很煩之後,還是幫栩寧輸出精確的資料,讓她可以被那些無智股民少問幾個問題。
核心幹部一上午的會議就把事情定了,超濃縮的處理速度讓栩寧有些疲憊,想到下午的高
層報告會議她就更加煩悶,趁著午休蹭著滿身藥布味的郁宣撒嬌,至於那個因為乳酸堆積
,今日依舊連抬手都疼的人,也只能放任栩寧的作為。
「季馨跟我說,胡尹雪是她在網路上認識的圈內人,當時也是因為這樣而安心去借宿,沒
想到...後來這麼多事都跟她脫不了關係...」栩寧說完,覺得之前跟郁宣的猜測應該八九不
離十,胡尹雪跟復康的真正老闆胡詠錚是一對,前夫什麼的,真的是她拿出來騙人的話
吧!
「別太在意,她都會騙我去地下室趁機威脅妳了,還有什麼話不敢說。」郁宣抬起沉重像
掛滿鉛塊的手臂安撫身旁人的,善良的小白羊,依舊會因為這種事情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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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郁宣所不知道的是,栩寧只是在回想,如果不跟胡尹雪傾訴,那她就不可能跟郁宣進一
步,不管那時胡尹雪是有意無意,總歸她從一開始,就攪亂的栩寧一生的既定,如果沒有
這些,現在寰鼎的執行長,應該是田文建,亦或是楊錦,自己好一些是個空銜董事長,甚
至有可能必須到處籌措父親的醫藥費用,這樣說來,認識這個人,是幸或不幸呢?
栩寧抬頭看著郁宣,像是要讓自己安心似的,主動攀上她,輕啄一下她的唇,羞怯大膽的
舉動,打開了郁宣的開關,重如鉛的雙手瞬間靈便了起來,迅速的將人移至自己大腿上,
抱緊,回應一個濃烈的舌吻。
如此近距離共享方寸之間的氧氣,對方的吐息在咫尺清晰,瞬間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有對
方穩據自己身心的正中位置,栩寧被騰起的感覺佔據,幸或不幸,已無暇深思,現在我只
想要好好擁有郁宣這人。
試探性的打開郁宣的襯衫扣子,見對方不阻止,栩寧就大著膽子慢慢往下一顆顆的解開,
固定會內穿貼身背心的郁宣,也任由栩寧去調皮,從栩寧跟嚴紹芃吃飯回來後所透露的話
語,雖沒明說,但可猜到,那封懶人包的來源,極有可能就是胡尹雪。
那如果胡尹雪的影響對栩寧如此嚴重,那栩寧所受的傷痛,也就會比所知的還沉重,在友
情中受傷的小白羊,此時如果需要愛情來療傷的話,有何不可。
自己除了所學,也就這點用處了不是嗎?郁宣抬起徹底解開自己扣子卻羞窘在那的栩寧下
巴,瞧著染上粉色的美麗臉龐,說:「現在,想著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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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人的事情被關在兩重門外,郁宣一來到這間辦公室就驚訝於栩寧特意安上的三道機械式
內鎖,明明裝潢的時候自己不在她身邊,對於這種實質思念的展現,郁宣也很難無視,一
一扣上的感覺有如現在一一卸除栩寧身上的遮掩,外套、短裙、襯衫、內衣...
淡雅色調的休息室床上,僅穿著粉梅色底褲的漂亮身軀,在攤倒後那最後一絲的遮掩也被
卸除,內裡鬆散彎曲的細絲,一如主人的彆扭心境,想遮掩,又盼著心愛的人注視賞析,
半遮半掩。
可惜僅只目光怎能滿足栩寧現在的心情,那個一心一意只想要郁宣占滿每個角落的心境,
透過落在身上的親吻,撫摸,慢慢抹除掉那些不安,慢慢塗上一層又一層的眷戀跟依賴。
股價、指數、言論、風聲,現在堆砌起來都比不上,身上散發著青草香的人,有些陌生的
薄荷味道,比往常更舒緩人心。
氣息也提醒栩寧,郁宣依然痠痛的事實,想起早上看見她拖著腰腿,走進來的心疼姿態,
栩寧就不忍心讓她再多操勞,抓著她的背心衣襬,示意郁宣躺在自己身旁。
有些疑惑的郁宣,存著好奇心躺下,卻看到栩寧羞紅著臉,小聲地說:「今天這樣可以
嗎?」
眼光指處,是併攏起來的雙腕,合於身前...
本想推拒過早的束縛,但在那雙美麗眼睛的祈求下,這個提案連個氣音都沒有就被拋在腦
後,床頭的抽屜裏面早有備好的布帶,妥貼陳放的方式,可想見那人細心與內心的激盪。
拿起不知道從哪件衣服拆下來的布條,郁宣在栩寧的親吻安撫下,打了個鬆散的結,現在
對栩寧的安心程度,這個綁縛的過程,只是郁宣為了確保自己心底那根依然不能被觸碰的
絃,不會在心悸中失控,還有她對自己的自制並沒有百分百的自信,她很怕又驚嚇了眼前
,漂亮靜美的人,人心如燭光,若吹滅會再起,是自己能獲得的奇蹟,而奇蹟,並不會一
直出現的。
栩寧將臉埋入自己的髮絲裡面,藉著長髮遮掩住羞怯,有些不安的抬起腿,輕輕放在郁宣
曲起側臥的膝上,將那在沙發早已濕濡的秘密,偷偷的開啟一道小徑。
對於身前人的大膽行徑,郁宣有些訝異,但相觸的光裸大腿,體溫告訴她,這無比真實,
出於鼓勵的心態,也確實知道自己今日必然無法表現良好,用壓在身下的手輕撫著對方的
臉頰確認後,然後深吸一口氣,閉起眼睛,心想,這也算是給自己的測驗,多相信她一點
吧!她是這麼的柔軟,又溫暖的人。
栩寧從自己髮絲裡飄出的目光,注意到郁宣默許的行為,雖然沒開燈,但窗簾吐露出來的
光亮,足以看清現在的舉動,對她而言其實萬分難為情,心中疼惜郁宣的意念跟害羞也不
停的在拉扯,她能這樣閉眼不看,真的太好了。
得到鼓勵,栩寧牽起那雙進房時仔細清潔的手,細看那經歷過不少風霜的手指,以及修剪
到總是看不見白色邊緣的指甲,左右的邊角也仔細磨成漂亮的橢圓,一如她在各處對於栩
寧的關心和照顧,仔細而不留邊角,暖暖的覆蓋住她能力所及的全部。
拉起郁宣的手,再三確認她眼睛緊閉後,栩寧伸出舌尖,輕輕的將食指含進嘴裡,仔細的
溽濕每個角落...
手被輕輕的舉起,過幾秒後,郁宣觸碰到一個溫暖但潮濕的所在,有些驚訝,她努力控制
自己不要動,也不要張開眼,還好疲憊的手臂無法隨著主人一瞬間的意志就行動,接著的
感受,讓她覺得自己方才淨手時也沒有那樣子仔細,偶然觸碰到的硬質貝齒,傳遞過來栩
寧的緊張與害怕。
一如自己閉上眼,栩寧也在做著陌生的嘗試,兩個人一同探索相依的感覺,讓郁宣輕鬆不
少,心跳也平穩下來,離開溫暖處所的涼意,讓郁宣又把精神放回指尖,手掌被綁縛起來
的手轉了半圈,變成掌心向上的姿態,然後熟悉的略粗毛髮纏繞上手指,讓郁宣馬上知道
這是哪邊...
眼睛看不見,但腦內依舊清晰傳來她引人犯罪的羞澀容顏,耳邊不再是自己的心跳,而是
她低低的喘息聲,知道栩寧綁起的雙手萬難達成她想要的事情,郁宣慢慢的將指尖移到栩
寧想到的點上,輕輕觸碰著。
被郁宣突然的動作嚇到有些呆愣,栩寧瞬間不知該如何繼續,但是敏感處被抵住的感覺,
加上郁宣體貼的停住動作,只是放在那裡,讓栩寧再確認對方真的閉上眼,才握著郁宣的
手,輕輕的規律移動。
痠麻的手臂不花太多力氣,就傳遞過來如同過往讓人滿足的觸感,閉上眼後,其他的感官
更加敏銳,她的聲音,吐氣,每一寸相觸碰的肢體,都放大成數倍侵襲著郁宣的感官,腦
內自己像是落入萬花筒一般,四周被她包圍,自己亦包圍著她。
隨著動作,滲出的液體漫流著,讓郁宣很容易就順流潛入深處,不同於方才的嫩凸,此處
的包覆,這種熔爐般的化了心的溫度,讓郁宣無法再木然下去,她貼上栩寧,讓對方一條
腿置於自己跨間,而手,依然隨著栩寧腕上的控制移動,但是另外一手無法安分於一旁,
那記憶中的蓓蕾,等著她。
受控制的動作,不同於以往憑聲觀色猜測,而是正確留在那人最舒適的位置上,原來這頭
小白羊喜歡的地方是...
尚未補足新發現,乍然繃緊的絞縮,讓郁宣張開眼,模糊的視線裡,汗濕的長髮,閉緊的
眼,是她深深的眷戀。
用力的抱緊,霸道的印上唇,郁宣在心底發誓:『不管誰欺負妳,我都會讓她付出代價,
就算妳選擇拋棄我,不接受我的過去,我會用僅存的生命,幫妳清開通向幸福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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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是如此,但現實中依舊是跟空氣搏鬥的不著力,寰鼎子公司開始偶爾零星收到檢舉,
硬脾氣的孫總還跟稽查人員大吵,差一點上新聞,栩寧為此多開了一場檢討會,但孫總依
舊不服氣,只願照流程走,害栩寧只能央請田文建去督促改善追不上新法規的垃圾暫存區
,務必符合歐盟法令。
當然這又是個支出,因為旗下所有公司都跟進,還好在第一時間就把血止下來,總算沒有
如了胡尹雪的意,但股價依舊沒有起色,眾人都在觀望兩虎相爭,抑或是直接將錢丟入復
康一直在高處震盪的市場裡面炒作,復康也吸納了大筆資金,但依然不見有重大行動,只
是不停外傳風聲。
接下來的小打小鬧不少,但是在栩寧嚴密檢查,跟核心會議的快速反應下,都迅速解決,
沒再造成大傷害,不放心的郁宣也壓著小徐這個名義上的「欽差」,去巡了一圈分公司才
安心回總部坐鎮。
但對方除了檢舉後,沒有絲毫大動作的情況,讓寰鼎知情的眾人更加緊張,因為對方擁有
越多資金,做出的攻擊舉動就越恐怖,偏偏復康後面還有個大藥廠撐腰,寰鼎不可能把對
方一擊解決,就這樣又耗過了一周,直到嚴紹芃捎來新的消息。
「我有個在酒吧工作的朋友,前幾天找我抱怨有個小開奧客,還提供照片問我認不認
識。」嚴紹芃秀出手機上的模糊的偷拍照片,上面的人剪著完全不搭臉型的韓流髮型,還
留著稀疏的醜惡鬍子,正是畢俊亨。
栩寧仔細確認後,點了點頭,她記得她有跟嚴紹芃提過,關於畢俊亨在跟復康背後大老闆
有交往的消息,看來跟嚴紹芃還有季馨互換消息提醒的事,沒有白掏心。
「據說他在酒吧一擲千金,還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要不是很吵又騷擾女客的話,還算
個不錯的客人。」嚴紹芃對於這個消息,有些得意,她不能讓栩寧受困於資料單一來源的
世界,要是在這關頭沒輸給胡尹雪,卻被郁宣蒙騙可就更不好,而且這一石二鳥的事也來
得太好。
「所以?」栩寧看著臉上寫滿壞水的嚴紹芃。
「我們去探他口風,要是他喝醉說出些線索,讓我們知道大老闆是誰,妳們也比較好防備
吧?」嚴紹芃建議說。
栩寧想了一下,的確這些日子苦於未知,只能提心吊膽的全面防備,要出手也只能打擊胡
尹雪,但一來自己下不太了手,二來打掉人家一個中階主管也於事無補,對嚴紹芃的提議
,她十足動心。
「這樣好像不錯,可是會不會有危險。」想到郁宣上次被設計的虛驚,栩寧依舊擔憂人身
安全。
「怕的話,那麼,請這位小姐同行如何?多個人多份安全。」嚴紹芃沒想這麼快就可以說
出圖謀,不禁有些得意。
郁宣從嚴紹芃的得意神色,馬上就知道她的圖謀,的確,以那間現在當紅酒吧的出入人口
狀態,要是自己依舊在那圈子詐騙,去了馬上會被認出來,既然嚴紹芃還猜忌我,那何必
懼怕展示清白,看栩寧尚在思考,郁宣就搶先說:「執行長如果需要我加班的話,那我沒
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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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微熱的風吹皺了昨夜積水,涂梨流暢的抽出一隻菸點上,然後把菸盒遞給郁宣。
「不用,戒了。」郁宣推拒,繼續喝著她的橘子汽水,這算是新的『壞習慣』,跟紓壓方
法,讓有些藥水味的虛假甜美,掩去心底不該有的痕跡。
「戒菸戒酒,就是戒不了愛。」涂梨倖倖然的收起煙盒,不忘記酸郁宣。
「她這麼可愛,誰不喜歡。」在涂梨面前,郁宣早就不隱藏,這也方便給她的打聽下一個
藉口,但涂梨只知道郁宣喜歡栩寧。
「愛情,好玩嗎?足夠讓妳跟著BOSS這麼久。」涂梨問,十分疑惑,她從小徐那邊得
知,這個跟她一起跑上來抽菸的梁小姐,從栩寧回國不久後,就一直是她的秘密班底之一
,之前不知為何消失了好一陣子,最近才又出現。
「沒有好不好玩,只有愛上不愛上的問題,愛上了就只剩下不停地排除問題,讓這份情可
以延續而已。」郁宣瞇起眼睛回答,想起栩寧,她心底又泛出暖洋洋的感覺。
「反正不能用二進位解決的事我都不了解,妳要的資料。」涂梨鼻哼,拿出手機用藍芽傳
送一些東西給郁宣。
郁宣一邊等後續的資料傳送來,一邊看著涂梨從網路上括來的消息,說:「這朱順成,好
查嗎?」
「快六十的人了,在怎麼奸滑也比不上會順手抹除所有數據痕跡的復康老闆,更別提她幾
乎沒有數據痕跡,就算有的也只是古老廢棄的親友帳號,跟只用印的內部文件數據本。」
涂梨拿出手機,只見很多份不太重要的文件照片上,有著一個刻了『閱畢』的古篆月形印
章,蓋在朱順成旁邊,完全沒有辨識性,但從公文慣例上來說,這人的職位只比朱順成
高。
「反倒小心這頭豬,吃了菜,好像還在田裡拱,另外一方面姜律師也輸給他了,證據不足
,一審敗訴。」涂梨敲敲郁宣的手機螢幕,提醒她注意要點。
「謝謝。」郁宣看著那些消息也有點吃驚,看來又要忙上一陣了,今晚還要去酒吧,下午
約了髮型師,可真忙。
「還有那些股票這麼燙手,妳幹嘛不叫BOSS處理掉算了。」涂梨近來被復康的那些資
料用的很煩燜,忍不住跟郁宣建議。
「越燙手,按照她不喜歡給人麻煩的個性,越不會亂丟...」郁宣嘆了口氣,現在只能祈禱
晚上有些收穫了,收起手機,郁宣走向樓梯,揮揮手說:「...錢扣完了跟我說,還有...
」
「我不會跟BOSS說的,還有那20萬沒那麼快扣完。」涂梨想起郁宣一年多前給她,
說好按件扣款的工資;竟然裝在寰鼎高階主管用的燙金信封裡面,這筆錢應該也是BOS
S給她的吧!這兩個人真是有夠複雜的,複雜到她不想思考,拿錢辦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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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好的夜晚,酒吧旁的連鎖咖啡店裡。
栩寧有點不安份的拉著衣服,對著方才鏡中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平時
散下的長髮經過髮型師的巧手加上帽子遮掩後,看起來像是英挺的削短抓亂短髮,還拿暫
染劑將髮尾挑染成亞麻色,配上綠藍色的髮片,完全是個栩寧不敢嘗試的流行狀態,還有
嚴紹芃借的巨大金屬項鍊飾品,從衣櫃底下翻出的皮外套還有緊身牛仔褲,外加一副墨鏡
,只要不動不開口,連熟人路過都不會發現。
「穿成這樣就沒問題嗎?」但栩寧依舊緊張,問著看來同樣陌生的郁宣,同樣用暫染劑染
過的頭髮,梳成流行的西裝髮型,多餘的編成辮子藏進衣領,加上跳色的西裝搭配,跟栩
寧同樣強調英氣而不是美型的妝,栩寧突然了解之前嚴紹芃跟她說當年遇見很帥的郁宣是
什麼模樣了,這樣揉和了兩種性別魅力,真的很誘人。
「畢俊亨是去獵豔,據說他本人非常喜歡讓『某些他認為走錯路的女孩子,知道男人的
好』你打扮成這樣,剛好不是他胃口,他不會多看的。」深知這男人在這種酒吧不得不兼
著接一般客的日子,腦袋裡面想些什麼郁宣,盡量委婉解釋給栩寧聽,嘴巴在動,但眼睛
也不閒著,心想過往年輕時候絕對不喜歡的類型,為何安放到她身上,依舊是能讓自己動
心呢?果然人不該用框架去過篩自己的愛情。
等到也刻意打扮成油滑模樣的嚴紹芃出現,一行三個人,就出發往酒吧而去。
等到了現場,郁宣才發現她忽略掉栩寧的魅力了,前來搭話的人可不少,栩寧又不會冷眼
以對的驅趕人,郁宣礙於嚴紹芃在也不能直接宣示主權,還好跟女孩子能說善道的嚴紹芃
也沒有不出色,對比總是微笑不說話的栩寧,總歸是有反應的贏了較多人關注。
「走慢點。」三個人挑了張可以看見畢俊亨的位置,嚴紹芃的朋友也刻意製作了無酒精調
酒來配合,兩人就喝著氣泡飲料,耳朵戴上隱形藍芽麥克風,偷聽嚴紹芃的表現。
一開始花些錢請喝酒之後,就有兩三個想多認識朋友的女孩子,願意跟嚴紹芃去朋友那裏
坐坐,而畢俊亨當然也不會拒絕嚴氏的小開來聊天,況且她還帶著他想吃的菜。
「給季馨知道她就慘了。」栩寧聽著嚴紹芃對畢俊亨胡掰為何出來玩的理由,裡面當然少
不了夾雜了對女友的牢騷,忍不住笑罵。
耳邊聽著嚴紹芃數落『妻管嚴』,郁宣卻是充滿時光的感嘆,當年這也是自己的藉口之一
,面對栩寧的笑容,她只有更多的感嘆說:「在這裡,實話都藏在謊言裡,別相信人才是
基本。」
「我知道。」栩寧看著在昏暗燈光下,更顯憂鬱帥氣的郁宣,心想,這算不算走進她的過
去,走進我所不認識的她。
看著她不如自己對陌生環境緊張又狐疑,坦然自若的護在自己身前,雖然兩人身處在一個
較無人的角落,但明顯的郁宣對這裡的人口密度,比起日常有更多的容許,就可以知道,在這昏暗的環境,對他來說是自在的。
喝下一口糖漿氣泡飲料,嚴紹芃那邊也提到了正事,但畢俊亨對於嚴紹芃好奇他有伴怎麼
又來,幾句話四兩撥千金就不給問了,直嚷著喝酒玩女人不談家裡事,嚴紹芃怕漏餡也就
沒再追問,栩寧跟郁宣對看一眼,沒想到這事情這麼快就失敗,這下子,該如何是好。
「等我,別亂跑,也別跟人聊天。」郁宣轉頭偷偷在栩寧頰邊印上一吻,將栩寧的耳機拔
下來收好,接下來她說的話,還是別讓這頭小白羊聽到比較好,要不然打多少預防針都沒
用,微微一笑讓她安心,趁著走道人少,郁宣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進入另一個狀態,從口
袋掏出一顆藥錠,咬碎吞下,朝著嚴紹芃走去。
心想,如果揪出幕後老闆就能讓朱順成付出代價的話,那就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到了那桌旁,郁宣就帶著栩寧沒見過的表情跟嚴紹芃裝熟,然後由她引見畢俊亨,落座,
三個人就開始聊天,從栩寧所在的地方,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只能看見郁宣的側臉。
看見她逗得眾人大笑,紛紛舉杯,看見她不拒絕身旁女孩子的親暱靠近,雖然還是暗暗的
把人隔在一旁,這是她從沒看過的,沒有訝異,沒有好奇,只有心底悶悶的不愉快,然後
慢慢的握住栩寧掙扎跳動的心臟。
很多事情知道跟看見,永遠是兩個不同的模樣,她早知道郁宣過去很有可能在這類場所騙
過人,但真實看見,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就算現在她騙人是為了保護自己,但那種陌生的
樣貌,轉頭調戲身旁眾女的曖昧,依舊一次次打擊在栩寧身上。
『在這裡,實話都藏在謊言裡,別相信人才是基本。』想起她的話語,栩寧摩娑著郁宣方
才喝過的杯緣,那才剛揮別不久,過去一年滋養的思念,又回來了,這次還稍帶了點妒
忌,但更多的是栩寧發現自己更深入這段情的不安。
郁宣落座後,一開始依舊東拉西扯,到後來在郁宣的刻意帶話下,嚴紹芃跟郁宣對於女人
的嚴格管理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往自家的女友身上帶了,加上一旁眾女愛聽八卦的幫腔
附和,畢俊亨想不聊都不行。
比起嚴紹芃裝熟的計策,郁宣的激將法更好用,夾雜的玩笑試探,一來降低了畢俊亨的戒
心,二來也讓他更加在眾人面前囂張跋扈,嘴巴也越來越管不住了,笑聲叫罵聲壓過了音
響,眾人玩開了,又是罰喝又是勸酒,加上真心話遊戲,沒多久畢俊亨就守不住嘴巴,開
始埋怨起包養他的富婆,開始有問必答。
而郁宣也趕快啟動錄音程式,把他的話一字不漏的錄下來,因為每一句抱怨都有可能會是
之後肉蒐的線索,他一定要找出復康的幕後主使,好達成讓朱順成承認一切目的,雖然打倒朱順成也不能彌補當年的過錯。
但至少,真兇伏法,郁宣自己會好過很多,要是能擺脫國邦,自己也比較能給栩寧一個安
穩的未來,想著朱順成的嘴臉,想著紀純,也想著栩寧開心的微笑,郁宣靠藥物壓下恐懼
造成的噁心感,拉著一旁女孩的手,一同舉杯喊:「自由萬歲,那個...俊亨你說那個破鞋
叫什麼?,什麼?」
只聽見畢俊亨說出了一個名字,跟著郁宣舉杯大罵起髒話,嚴紹芃則是裝做醉倒,但是對
於這個內幕暗暗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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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酒吧騙人的事情,是真的,妳也聽見了...」隔著有些簡陋的浴室門,慢慢搓洗掉染髮
劑的栩寧,聽見郁宣對她的自白,兩個人從酒吧出來,栩寧就一直低著頭,只肯說必要的
言語,也不回家,就跟著郁宣來到這裡,只提出想梳洗的要求。
郁宣知道可能光是用看的,就對栩寧產生了莫大反映,雖然說好之後一起面對,但是她也
只能先選擇誠實一部分止血,但是話語卻被水聲阻隔在外。
過了一會,栩寧沒有回答,但由蹲式廁所改成的浴室,門把上的紅色,轉成了綠色...
郁宣知道這是某種願意開通的信號,推門進去,有點狹小的空間,栩寧濕漉漉的頭髮不停
的滑下水珠,郁宣拿起大毛巾將她整個人包起。
「說好的,以後再說。」栩寧任由郁宣幫她擦乾頭髮,悶悶的說。
「好。」郁宣知道懷中人現在只需要安慰,只需要有個體溫捂熱冷下去的心,至於其他,
現在都不重要了。
==========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