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天還未亮，眾人摸黑開工，就為了捕捉太陽還沒出來，天微亮的景色。
反覆幾次後，季語柔的戲順利在晨曦中結束。
「恭喜，語柔，表現得很好，剩下，就交給我們吧！」製片楊大哥對季語柔
非常滿意。
徐凱薇欣慰的在一旁看著，總算，順利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讓季語柔盡快從角色裡「出來」，大起大落的小白兔，她還真
有點招架不來……
獨自回房又睡了一會兒，補足精神後再到森林裡玩了一圈，最後繞去拿徐凱
薇替她送洗的衣服。壓力解除，心情自然輕鬆。
回到房間，一開門，又是徐凱薇忙碌的背影，那畫面讓季語柔心裡沉了下來。
「妳想在這多待幾天，還是先回去？」發現季語柔進門，徐凱薇轉身看著抱
著一大袋衣服的季語柔問。
「可以讓我想一下嗎？」季語柔問。
「好，決定了告訴我。」說完，又開始忙了。
季語柔把衣服放回床上，一件件摺好，從地上拿起行李箱，卻一個不穩，箱
子從床上滑落，東西掉落的聲響讓徐凱薇忍不住回頭，正好看見一包白色粉末從
行李箱的夾層飛出……
空氣凝結了，徐凱薇眼明手快一步上前，搶在季語柔以先拿起那包東西。
「這什麼？」她瞪大眼睛，臉上的表情盡是不可置信。
「還給我！」季語柔急急伸手想要拿回。
「語柔，妳……」老練如徐凱薇，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什麼……但……
幾秒之後，徐凱薇恍然大悟，季語柔最近的表現，她為什麼那麼「入戲」，
為什麼能表現得那麼情緒化，為什麼會出現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為什麼總是陰
晴不定，一切，都有解了。
答案就是，現在她手上拿的這包粉末。
「還給我！」季語柔再次伸手。
徐凱薇這次準確的抓住了季語柔的手，「什麼時候開始的？」
「妳放開我！」季語柔用力掙脫，憤怒的瞪著徐凱薇。
「什麼時候開始的？」徐凱薇同樣生氣，稍微提高音量問。
「要妳管！」
「該死，」徐凱薇上前抓著季語柔的肩膀，「多久了？妳用多久了？」她大吼。
季語柔從未見過徐凱薇發這麼大的脾氣，傻傻的看著眼前滿身怒火的徐凱薇。
「說啊！我問妳多久了？」徐凱薇又問了一次。
「一、一個多月……」她閃避著徐凱薇的目光。
「一個多月？為什麼？」
「我……」怒焰沖天的徐凱薇嚇得季語柔全身打顫，努力的想閃躲徐凱薇的
質問。
「我問妳為什麼？」徐凱薇怎麼可能放過她？
季語柔低頭不語，身體的顫抖止不住。
感受到季語柔的害怕，徐凱薇鬆開箝著她雙肩的手。
「為什麼，要這麼做？」徐凱薇痛心的問。
「我不知道……」
「別說妳不知道，」徐凱薇不耐煩的打斷她，「我問妳為什麼？」
季語柔咬著嘴唇，她說不出口。
「這一切，真的讓妳這麼痛苦？真的讓妳這麼不願意繼續演戲？」徐凱薇感
覺自己的心好痛，她沒想過自己的堅持，會讓季語柔用如此強烈的手段來反抗。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沒有……」季語柔小聲的說。
「如果真是這樣，」徐凱薇好像沒聽到她說了什麼，「語柔，」她閉上眼，
流下兩行淚，「我放妳自由……」
「不要！」徐凱薇這麼一說反而讓季語柔慌了，衝上前，用力抱住徐凱薇，
「不要、不要、不要……別不要我……別……」那種要被丟棄的恐懼瞬間從心底
湧出。
她承認，自己就是咬定無論做什麼，徐凱薇再生氣，都絕對不會放手，才敢
這麼放肆胡來，況且，她只是想要……
「妳說過妳不會放過我的……」她慌張的看著徐凱薇。
「但如果我的堅持只是讓妳不斷作賤、糟蹋、傷害自己，我真的……寧願讓
妳走。」徐凱薇哽咽的說，這個決定，無疑就像要她硬生生把一塊心頭肉捨棄。
「不要，不要趕我走……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季語柔無助，只能
把徐凱薇抱得更緊，她不能鬆手，她只剩徐凱薇了。
「可是，妳做這些事，目的不就是要逼我放棄妳嗎？」徐凱薇的聲音很輕，
語氣中帶著絕望。
「沒有，沒有，我只是，只是……」季語柔好似急著想說什麼，但話到了嘴
邊，卻又卡住了。
「只是什麼？」徐凱薇閉著眼睛問，「只是，妳想看到我崩潰？還是什麼？」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季語柔急急的想解釋。
「那是什麼呢？語柔，我也是人，也會傷心、難過、失望、痛苦……我試著
跟妳談，但妳總是拒絕，我真的……真的不知道究竟該拿妳怎麼辦……妳告訴我
好不好？」徐凱薇覺得自己好無力。
「我只是不想成為雷穎的替代品！」咬著牙，季語柔終於說出日日夜夜縈繞
在心頭的不滿。
「什麼？」她的話讓徐凱薇瞪大眼睛，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她盡可能不在季語柔面前提到雷穎，是不想挑起她心裡的傷痛，但為什麼……
「大家都說妳是因為雷穎走了，所以才選擇我；導演也是因為請不到雷穎，
才把角色給我……」季語柔說著，聲音漸弱，抱著徐凱薇的手漸漸鬆開。
「妳聽誰說的？」徐凱薇趁季語柔跌坐在地前一把拉起她，直直盯著她的眼
睛問。
「劇組裡很多人都這樣說……」她撇過頭，不敢面對徐凱薇的眼神。
「那妳為什麼不來問我呢？」徐凱薇柔聲的問。
「問妳？我要怎麼問妳？我該怎麼開口？妳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我的工
作就這麼一點，但妳卻依然忙到好像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我要怎麼問？怎麼
有勇氣問？」季語柔倔強的看著徐凱薇，努力忍著淚的樣子讓徐凱薇好心疼。
這傻瓜小白兔，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沒自信？難道，自己真的忽略她太久了
嗎？
不，是這小傢伙太敏感、太纖細，加上過去的傷痛，讓她更卻步，不敢直白
的表達自己。
這瞬間她明白了，季語柔過往那些糟蹋自己的行為，除了表達她的不滿、故
意挑釁，要讓自己生氣之外，更多的，是她在求救……
因為不知該怎麼伸手，乾脆自我放逐在一個個陌生的體溫裡找尋慰藉；因為
不知該怎麼哭喊，索性醉生夢死燈紅酒綠的麻痺自己……
而身為經紀人，理當是跟季語柔最親近的她，居然後知後覺到這種地步。
她竟然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季語柔已經一腳踏在萬劫不復的火坑之中……
「徐姐，」季語柔的聲音讓她回神，「我真的，只是雷穎的代替品嗎？」噙
著眼淚的雙眼如同萬根針刺痛著徐凱薇的心。
「不，」她把季語柔摟進懷裡，「我從來不曾把妳當雷穎，季語柔就是季語
柔。妳不必跟誰比，只要努力作自己就好。」
「真的嗎？妳沒有騙我？」季語柔似乎還不相信。
「沒有。」徐凱薇嚴肅的看著她，「如果妳相信我，就讓我證明給妳看。」
季語柔似懂非懂。
「語柔，妳聽好了，」徐凱薇用力吸口氣，「也許妳認為我毀了妳的世界，
但，請妳相信我，我會帶著妳重新創造一個世界，屬於妳的世界。」
「怎麼可能，別開玩笑了……」徐凱薇的話又劃開了季語柔心裡的傷口。
「我沒有跟妳開玩笑，妳只要選擇，要不要相信我。」徐凱薇看著季語柔，
等著她的答案。
「妳真的，不會放棄我？」季語柔問，剛徐凱薇說要放她走的恐懼還未消退。
「只要妳不放棄自己，我絕不會放棄妳。」徐凱薇沒有猶豫的說。
思考了幾秒，「我相信妳。」最後，季語柔說。
「好，那東西收一收，我們走吧。」徐凱薇站起來，飛快的開了個網頁，輸
入資料，然後確認，關機。
「要去哪裡？」季語柔糊塗了。
「送妳去戒毒。」徐凱薇邊說，邊拿起那包粉末，只留下一點點，沾在唇膏
上，剩下倒進馬桶，毫不猶豫的沖掉。
「什、什麼？」季語柔又開始發抖，徐凱薇，馬上就要丟下她一個人了嗎？
「放心，」看出季語柔的害怕，「我會陪著妳，不會讓妳一個人的。」她堅
定的握住季語柔的手說。
季語柔盯著徐凱薇的手，不發一語。
「我不會讓妳一個人，但既然犯了錯，該付的代價，還是要承擔。放心，我
不會丟妳一個人，要辛苦，我陪妳一起辛苦。」
疑惑的看著徐凱薇，季語柔真的不懂徐凱薇的話到底什麼意思……要送她去
戒毒，但是會跟她一起？怎麼跟她一起？
「不是相信我嗎？那就跟我走吧。」徐凱薇站起來，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看著徐凱薇的背影，季語柔咬咬牙，現在，只能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