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銀花開始失智了」
「...」
「加上之前車禍膝蓋不支力,腳變形走路會絆倒自己,家裡要準備長照的事,因為到後期
真的要交給專業的來」
「...」
「然後你下次回來銀花如果不記得你,不用太驚訝」
前幾天,
傑克(我姐)在一如往常的閒聊中,
突然丟出震撼彈,我不想接。
今年因爲父親的關係,
所以開始長期不回家,
能不回、則不回,
把台北當作是自己下半輩子的居住地,
盤算著自己,
沒考慮到她們...
這樣抗拒返家又非常想念的心情,
讓我萌生怨意:為什麼失智的不是他?
如果有個快樂的家庭該有多好,
每個週末、每個月回家看見家人的喜悅,
我從來沒擁有過,
只要有他在,
我就從沒真正快樂過。
沒有強大能力把傑克、王組長、銀花都帶來,
也沒有本錢可以回去無所事事的陪伴。
離鄉的孩子啊,
那種氣憤與期盼,
讓人哭泣。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
『怎麼辦,阿嬤失智了』
然後就同句話在心裡一直重複問到掉淚,
不能怎麼辦。
想像銀花看著我,
卻叫著別人名字;
或是只是看我一下,
就晃眼過去,
根本不認得我。
從來沒想過,
被遺忘是這麼痛。
越想越氣,
我跟銀花至少也認識三十幾年,
怎麼樣都應該記得我,
我可以接受她失志,
鼓勵她努力向上樂觀進取,
可是這次是失智,
我不想接受,
我鼓勵我自己都來不及...
好像有點無助,
我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慢慢靠近了,
好想念銀花。
淚流不止,
阿嬤我想妳。
我跟銀花都年輕的時候,
常常鬧她、整她,
每一次回去,
銀花:「做啥咪素鴨阿捏,憨雞凳賴」
(做什麼事業這樣,鮮少回來)
我:「哇隆咧修怕阿,哇摟蟆吶,艾丘地盤阿,拎剛丘丟一哋哇加尚齁哩」
(我都在打架啊,我流氓內,要搶地盤阿,改天我搶到一塊我再送給妳」
銀花:「蕭啊giu'a」
(瘋婆子)
我:「無哩檔做哇洽哩系列洽gay欸哦!」
(不然你當作我刺青是在刺假的喔!)
我想許願,
許銀花可以再次這樣跟我聊天,
想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