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叩叩叩」
一陣細碎敲門聲忽然闖進我與Miko的十指交扣間。
我無意識地坐起床、神智不清地揉揉眼,
呆呆地望著房內四周擺設,花了幾秒的時間才明白原來剛剛只是一場夢。
一股失落感隨著明白的當下油然而生。
我忽然好想念那時的單純、美好,更想念那時一無所求只想要Miko的我......
但,回得去嗎?
「林,妳在嗎?」
門外的聲音,不是Miko是誰?我的睡意立馬一掃而空。
拿起手機一瞧,十點鐘了?!還看見Miko打來的幾通未接來電。
不及細想為何Miko會忽然出現在我宿舍門外,
我從床上跳起、正打算要衝去給Miko開門時——
我看見梳妝台鏡裡妝容一塌糊塗及身穿清涼地不尋常的自己,
這時,身上屬於夜店的一股煙酒雜味淡淡地飄進鼻腔——
忽然,昨晚在「MAZE」的一切、我沉迷於夜店裡的重音樂、
禿頭男子的粗暴拉扯及Bem被揍的混亂,
所有的一切都忽然「轟」一聲在我腦中炸開。
我霎時頭痛欲裂。
——我該怎麼向Miko解釋這一個月來,
我隱瞞她跟著Bem去MAZE的一切?
對了、還有床上那件Bem借我穿的男用運動外套!
我來不及去細想,
趕忙將全身衣服脫光、
抽出一張卸妝紙巾後便粗魯胡亂地把自己臉上該死的化學品都給擦下,
一方面佯裝成剛睡醒的慵懶聲音。
「Miko......?」
「林!」Miko驚呼,「該起床了!妳還在睡?」
「妳知道我有打給妳嗎?」
「什麼?妳有打給我?」
「啊!十點了!」我假裝驚醒,「Miko,妳等我一下......」
「好~妳慢慢來。」她笑出聲,似乎拿我沒辦法的那種寵溺語氣。
對比於門外Miko的清閒,我在房內則是安靜地慌亂著——
不出三分鐘,我已卸完妝、將所有沉溺夜店氣息的髒衣服丟入洗衣籃、
並且給自己換上了一套家居服、還不忘把頭髮撥鬆,以便看起來像睡得很沉的模樣。
當我好不容易打開門,眼前的Miko見到我,整張臉霎時亮了起來。
「林!妳這貪睡鬼!」
語畢,她抱了上來,
我卻下意識地怕她聞到我身上可能殘留的奇異味道而閃躲掉她的擁抱。
「......?」Miko愣住,似乎想不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
「Miko,對不起,我昨晚頭好痛好痛......」
說著,手往自己的太陽穴按壓幾下,
「所以昨晚都沒洗澡就睡了,我怕我很臭。」
我心虛地胡亂謅了個謊,同時暗暗心驚著:
原來兩年前對Miko撒謊的功力絲毫沒有減退。
「這樣......」
Miko頓了一下,接著伸出手,試探性地往我的額頭摸了過來。
這次我不願再閃躲了。
她溫暖的手掌貼上我額頭肌膚的剎那,
像有一股暖流強烈地向我襲來;
我一開始縮哆了一下,但隨後我馬上甘願漂浮於她的溫柔中——我舒服地閉上了眼。
好像回到了半年前,那個有了她,便不再懼怕未知未來的那種單純。
「小可憐,」她憐惜地捧著我的臉,讓我在那溫柔鄉流連個幾秒後,
「那妳去洗澡,好嗎?」
忽然再也忍受不住般,我任性地抱住她,「妳幫我洗!」
「林......」她溫柔地摸摸那方才被我胡亂撥鬆的頭髮,「怎麼今天那麼撒嬌?」
「我不管!」我將頭埋入她的胸間,一股溫柔鄉的氣息竄入鼻內,
「誰叫今天是我們的半週年紀念!」
「好好好......」她看似受不了我的耍賴,「走吧,我要來幫媽寶洗澡了。」
Miko寵溺地摸摸我的頭後,便牽著我的手往浴室走。
在那一瞬間,彷彿她是兩年前的林,而我是兩年前的Miko。
這半年來,現在只要她露出這樣寵溺我、照顧我的神情,
總會讓我意識到這兩年發生的事情是如何重大地改變我們——
尤其是對Miko造成的改變。
以前的她是如此地純真、潔白,
跟她在一起哪怕只是聊個天,也可以感受到單純的美好;
現在的她變得成熟沉靜許多,有時候甚至是她擔負起主導的角色來安排我、照顧我。
這樣的轉變剛開始讓我很不適應,
甚至讓我有時在夜裡浮現出滿滿的罪惡感——我是不是變成剝奪她純真的導火線?
要不是當初我刻意接近她,現在的她是不是還可以繼續保持純真?
兩年前,在那個藍天白雲夏日的機場裡,「妳好。」
她笑笑地跟我說出我與她之間的第一句話。
不同於我從小到大遇見的女性,她對我沒有任何的打量與比較;
有的只是一種單純的和善,及她對於她那時男友——
也是我現在恨之入骨的、一個名叫呆呆的男子——的溫柔與愛慕。
現在的她已不同以往,她是如此堅毅穩重,但我想到兩年前單純的她總忍不住心痛。
我從後面抱緊了她,像是要抱住她身上可能殘留的一些純真:
「Miko,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她笑了起來,轉過身,伸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在說甚麼傻話,我們當然會永遠在一起。」
接著便替我關上浴室門。
只是在閉上浴室門前,
我下意識地瞄了靜靜躺在洗衣籃的那套夜店衣著,
及Bem借我的男用運動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