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這麼一個廣告詞：
「我是當了爸爸後，才學會當爸爸的」這句話一直讓我很印象深刻。
然而若是要放在我身上的話，我往往會想到這麼一句話：
「──我是先愛上妳，才學會當同性戀的。」
在那個智慧型手機尚未興起，臉書剛開始流行，無名小站還是大宗的年代，
明明才剛開學、認識不久的我們卻一拍即合，
不知不覺成了裝水、上廁所形影不離的連體嬰。
這沒什麼，我明白的。
一開始的轉變是讓人不以為意的。
高中生的生活就是按表操課，一成不變的生活雖不致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每日放學後，獨自一人搭上返家公車的那段時間總是特別漫長。
也許是百般聊賴，或者是未經察覺的深受吸引，
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絢爛霓虹，我撥通了妳的手機號碼。
「怎麼了嗎？」妳問。
「沒，就是無聊想找人聊天啊。」我說。
那時的我卻不知這樣平凡無奇的開場白，會成為日後熨貼在心房難捨的習慣。
漸漸地，一個習慣又伴隨著另一個習慣接踵而來。
習慣了每天早上總在中華路的十字路口等妳，再牽妳的手沿著貴陽街一起到學校。
習慣了每天上課總要開著藍芽，用便條傳送取代傳紙條，就是為了省點簡訊費用。
習慣了每天中午總要分食妳的便當，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妳媽還因此多做了些份量。
習慣了每天午休總要一起蹲坐在教室角落，拉上窗簾，交換彼此的鼻息和溫度。
習慣了每天放學總在西門町徘徊，依依不捨的重複著道別和挽留。
這樣的日子卻持續不久。
雖然是會互道老公老婆，也曾是口口聲聲的想妳喜歡妳愛妳，
但我們之間卻從未真真切切的表白或是說開。
──沒有所謂的在一起，又何來分手呢。
我們就是熱戀中的朋友而已，半點承諾都算不上。
會嚷嚷著所謂「永遠」，但是卻沒有對這詞認真計較過。
就算是最為熱情、難分難捨的時候，我的潛意識裡還是惦記著分離。
「──就算往後各奔東西，我也知道，我們曾那樣交會緊密貼合過。
這段歲月是誰也奪不去的，就是時間沖刷、記憶式微也一樣。」
仔細回想，才發覺我還能模糊想起，教室裡那些美好的吻。
當窗簾被妳拉上，正午陽光從窗外直射進來，能看見灰塵在光間緩緩揚起，閃閃發亮。
彼此之間掩上的心事，在這一刻才得以攤在陽光下。
分不清那讓人舒心的究竟是陽光的氣息，亦或是妳的氣息。
十六歲的我，懵懵懂懂又孩子氣的我，在此之前從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同性戀的我
──先是愛上了妳這個人，認知到了彼此的性別，才學會同性戀這個詞彙。
以前回想時，心中仍會不時泛起酸澀。
然而記憶塵封已久，多年後的現在，卻只剩下滿滿的慶幸與感謝。
謝謝那個教會我愛情的女孩；
謝謝那個開放包容的高中母校；
謝謝那段讓彼此成為更好的人的戀情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