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八點不到，林啟艾就到辦公室，
卻見到周昕璇似乎比自己更早來——
只見她的包包已穩當地掛在椅子上，人卻不知道去哪了。
林啟艾聳聳肩，打開昨天的筆記本，開始翻看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嘿，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嗎？」周昕璇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旁。
林啟艾嚇了很大一跳，但隨即以冷靜的臉龐對上周昕璇，
「周博，不會的，我也才剛到。」
周昕璇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看進她的眼底，讓她又不免慌亂起來。
「對了…周博，這是公出單。」她趕緊拿出壓在筆記本下方的單子。
「好喔。」周昕璇接下單子，「所以，妳想好要怎麼防止這張假單又消失的方法了嗎？」
「呃…把假單拍下來，然後寄電子郵件給所有長官？」
林啟艾復述著昨晚她上網找到的答案，但她看見周昕璇的眉頭皺了起來，
又趕緊講別個答案，「…又或者，把照片印出來，然後寄雙掛號到所長辦公室？
這樣郵局那兒就會有所長收件的證據了…？」
「嗯，也是可以啦。但啟艾，妳每張假單都要這樣搞嗎？
妳是想黑得發亮了，是嗎？」周昕璇看似有些傻眼，
「妳剛剛說的是對的，只是那是用在準備撕破臉、像是遞辭呈的時候。」
「噢…原來如此。」林啟艾似乎有點懂了。
「啟艾，這是我的假單，我遞給妳囉。」周昕璇把假單又交回給林啟艾。
林啟艾一臉疑惑，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好了，現在妳是我的長官，妳有我的假單，
妳現在卻想把我的假單擋下來，為什麼？」周昕璇一派輕鬆地問著。
「…因為我討厭妳？」林啟艾有點不是很肯定地答道。
「答對了。」周昕璇很快地回答。
「所以現在時間再往回調，我又把假單交給妳了，
妳卻不會想把我的假單給擋下來，為什麼？」周昕璇又問了一次。
「因為我喜歡妳？」林啟艾這次回答地相當快，似乎懂了一些道理。
「是因為妳不討厭我啦，妳這麼直白，我會害羞，哈哈。」
周昕璇調皮地捏了林啟艾的臉一下。
林啟艾這才發覺自己好像說錯話，整個臉羞紅了起來，趕忙笑了幾聲化解尷尬。
「…所以，黃博討厭我？」下一秒，林啟艾馬上試探性地問周昕璇。
她自己也明白答案幾乎是肯定的，但她需要周昕璇的答案來達到百分之百的確定；
而她會這樣問，有一部份也是因為她察覺到周昕璇的話語中，
似乎藏著與黃計對立的尖銳。
「我不是黃博，我不曉得。」但周昕璇並沒有給她她想聽到的答案，
「啟艾，妳要想的是，妳該怎麼讓我、讓課長、讓大家不討厭妳。」
「所以周博的意思是，妳、課長、大家都討厭我嗎？」林啟艾這次有點受傷了。
「啟艾，妳的大腦有什麼問題…？」周昕璇皺起了眉。
叩叩叩。
這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請進。」周昕璇輕聲道。
「周博！」門外竄進的活潑嗓音，這不是許依如又會是誰？
「妳怎麼來這？黃博呢？」周昕璇咋舌。
「哈囉，啟艾！早啊！」許依如像是沒聽到周昕璇的問話，逕自跟林啟艾打了招呼。
「早啊。」林啟艾微笑道。
「借一下妳們家周博，好嗎？」沒等林啟艾回答，許依如一把就把周昕璇往外頭抓去。
林啟艾愣住，但隨即聳聳肩——
她自己也明白自己不像許依如，跟周昕璇有著一個多月相處的熟稔；
但對於許依如這樣一把把周昕璇給拎出門外，她不知道為什麼，心情開始悶了起來。
「我是怎麼了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悶幾點的，只能定定地坐在座位上，
繼續認真地看著筆記本，以轉移那股令她心煩的悶。
……關於味覺，一般人會直接聯想到的，是味蕾；
味蕾的確是人體的味覺感受器，可以感受到五種基本味覺——
酸、甜、苦、鹹、鮮。味蕾由基底細胞、支持細胞和味覺細胞組成，
每隔七至十天，會由基底細胞分裂更新、長出新的味蕾，
取代因進食而剝落或消耗的味蕾。……
看不到幾行，林啟艾更煩了。她不只因為原本不知名的悶，
更加上即將要面對的、未知的細胞實驗，這一切搞得她幾乎悶到要爆炸。
她忽然有股衝動，想走到外面、看周昕璇與許依如到底在做什麼？又在交談些什麼？
因為她感覺到門外的兩人正壓低音量交談著——她們在交談什麼？
為什麼要特地到外頭去呢？是有什麼話不能讓她聽到的嗎？還壓低音量？
林啟艾越想心情越悶。
她又哪裡做不好了呢？還是黃博差許依如帶了什麼話來給周昕璇…？
正胡亂想著，周昕璇忽然推門走了進來，一臉冷淡。
林啟艾還沒反應過來，周昕璇已經拎了包包又往外走。
「走吧。」她口氣冷淡，林啟艾有些措手不及。
「是…周博。」林啟艾趕緊拿了包包，跟在周昕璇身後。
一路無語，她們很快地走到一台白色車子旁。
「上車。」周昕璇俐落地開鎖、命令林啟艾後，便自個兒坐進駕駛座。
林啟艾愣在原地。上車…？
「怎麼啦？上車呀？」正狐疑著，周昕璇搖下了車窗。
「那、那個，周博，我自己騎車就好…。」林啟艾結巴道。
「蛤？哪有人一起出差還各自出發的啊？」
周昕璇愣了一下，隨即一股不耐口氣，「上車啦！妳哪招啊？」
被周昕璇從沒有過的不耐語氣嚇到，林啟艾這才趕緊坐進副駕駛座；
一坐下，她就感覺到與周昕璇的距離又拉得很近，她無法克制地緊張僵硬起來。
「怎樣？還舒適吧？」周昕璇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同時發動了車子。
「當、當然舒適啊，請周博不要誤會，我剛剛只是想說別麻煩周博，所以才…」
林啟艾口拙地急忙解釋，整張臉脹得紅紅的，
「所以才想自己騎車去成大，非常抱歉…」
「妳別緊張，」周昕璇停了一下，口氣好像柔軟起來，
「我明白妳在黃博那兒過得不太好，但那不代表我就會對妳不好。
在我這裡，不要那麼拘束，放鬆心情，才可以把事情做好，好嗎？」
「好，謝謝周博。」縱使嘴巴說好，林啟艾卻依然拘束地答道。
不知怎麼的，跟周昕璇在同一個空間，好像讓林啟艾越來越拘束緊張。
從昨天與周昕璇共處於一間狹小的辦公室開始，
接著與周昕璇比鄰而坐操作實驗，到現在她坐在周昕璇身旁。
她想起當初她們在自強號上初見時，周昕璇也是這樣坐在她隔壁，
她竟還能呼呼大睡到差點睡過站…。那麼，現下的自己到底在緊張拘束什麼？
周昕璇的車上未放送任何音樂，車內充斥著的，只有兩人之間無語的沉默。
林啟艾決定要打破這令她更為坐立難安的沉默。
「我以為周博都是坐火車通勤。」
林啟艾道，一邊小心謹慎地視察乾淨嶄新的車內配備。
「噢，妳說自強號那次呀？」周昕璇輕聲道，
「我那天因為車子借人了，所以才搭火車的。」
接著周昕璇又瞄了林啟艾一眼，話鋒一轉，「話說，妳那天，好兇噢。」
「啊、沒啦…，我比較怕生，那天對周博不是太客氣…真的很抱歉。」
林啟艾想起那天無禮的自己，瞬間懊惱了起來，
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怎麼會提起那天如此沒禮貌的自己？
「沒關係，這沒有什麼，出門在外，防人總是好的。」周昕璇淡淡地結束話題。
兩人的對話沒有維持很久，巨大的沉默馬上又降臨在她們兩人之間，
除了沉默外，林啟艾還聽到她心中永無止盡無敵煩人的巨大心跳聲。
這該死的心跳聲是怎麼回事？
好安靜…我是不是該說些什麼話？
…但我可以說什麼話？我跟周博不熟啊…
還是我該問周博等等實驗的事情？
呃，問等等會見到誰？問對方長什麼樣子？
不對不對，什麼跟什麼啊，問這什麼笨問題…
還是我要問一下昨天實驗的問題？
啊…昨天有什麼問題…我想不起來了…，我好像有記在筆記本裡…但…我不敢動……
還是其實周博現在根本就不想講話啊？我現在講話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吵？
深呼吸、深呼吸好了……
…成大到底多遠啊…怎麼還沒到？
「啟艾。」在林啟艾內心劇場正翻轉數百回，周昕璇忽然喚她。
「是？」她趕緊回神，表情依然僵硬。周昕璇則依然認真地看著前方。
「啟艾，妳當初為什麼會想進來？」周昕璇沒來由地拋出一個問題。
「因為…」林啟艾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這問題在她當初的面試時，五位面試官其中一人，也有這樣問她。
後來她錄取後，她才知道原來那一個男人是中華製糖研究所的所長——陳廷熹。
她當初先回答了與研究領域的淵源，再把問題導向她的碩博士論文，
最後做了一個完美的回答。這問題太輕而易舉了，她知道怎麼回答。
「我要妳把內心真正的想法說出來，不要講面試的那一套喔。」
周昕璇似乎看透她心中的盤算。
「這…」她頓時啞口無言。
「拜託，這個問題每一屆都會問，當時我也有被問過啊。」
車子停下紅燈，周昕璇的臉轉過來面對林啟艾，難得地沒有過往一貫的溫柔微笑，
「但我想知道的是，妳為什麼會想進來？說說看。」
林啟艾一時無法開口回答。
她想進來的原因很單純——她沒什麼準備卻好運地獲得意外高分，
恰巧在現今不景氣的社會，鐵飯碗是人們心中最好的選擇。所以她進來了。
如此膚淺、又如此讓她無法輕易說出口。
「我想進來，是因為我是生科博士。
聽起來好聽，在外頭卻不容易找到像樣的工作，所以我進來了。」
周昕璇直白地說完，繼續嚴肅地看著林啟艾。
「妳呢？為什麼妳想進來？」周昕璇罕見地咄咄逼人。
「周博，我真的沒想那麼多…。」
林啟艾被周昕璇逼得不得不開口，原本就緊張僵硬的肢體，
如今更被罕見嚴肅的周昕璇給逼出冷汗，
「我報名考試，然後考上了…所以我進來了…就這樣。」
「嗯。」綠燈了，周昕璇的臉蛋總算轉向前方，林啟艾暗自鬆了口氣。
但兩人之間隨即又陷入沉默。
這讓林啟艾一頭霧水。
周昕璇剛剛咄咄逼人問這個問題，最後卻簡單地以「嗯」結束了對話？
林啟艾這才開始感覺周昕璇怪怪的。
自從許依如把周昕璇拎到辦公室外聊後，周昕璇那一貫溫柔的笑容就消失了，
現在又反常逼迫地要她回答很奇怪的問題。
所以，她們到底談了什麼？是談到自己嗎？不然周昕璇怎麼會變得如此反常？
「周博…請問妳還好嗎？」林啟艾鼓起勇氣問。
「嗯？還好啊，怎麼這麼問？」周昕璇依然專心地開著車。
「喔…沒有，因為覺得妳好像跟依如說完話後，心情變得不太好……
心情沒有不好就好了，抱歉。」
林啟艾懊惱自己問了如此內心的問題，結果周昕璇根本不買帳，她只能急著找台階下。
「妳會想離開這裡嗎？」
周昕璇並未理會林啟艾的碎嘴、懊惱與道歉，又丟出另一個問題。
「蛤…？」林啟艾再一次被周昕璇的問題給愣住。
這女人怎麼一直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啊？
「啟艾，我就直說吧。妳在黃博那兒的評價很糟糕，
又因為假單消失而曠職了一個月，這些事，讓妳有想要離開的念頭嗎？」
周昕璇又再一次咄咄逼人。
林啟艾的確是想要走人的，這點毋庸置疑。
在中華製糖研究所度過了極不友善的兩個月後，她的確萌發去意。
但隨著她到周昕璇的團隊，她便將這個想法暫時擱著了；
甚至經過昨天近十二個小時的相處，她想離去的念頭也漸漸消失——
基於女性的直覺，她感覺周昕璇這個長官會很不一樣，
她想看看周昕璇會將她帶領到哪裡去。
「周博，我不會想離開。」林啟艾。
「喔？為什麼？」周昕璇似乎頗為意外。
「因為我想要再試著做看看。」林啟艾避重就輕地回答。
「縱使試用期結束，會被評為不合格，妳也想要試著做看看嗎？」周昕璇挑釁問道。
林啟艾愣了好一大下，「周博這話，是什麼意思？」
「啟艾，妳的試用期已經被評為不合格了。」
周昕璇冷淡地說著這個會讓林啟艾晴天霹靂的事實，
「即便如此，妳依然想要試著做看看嗎？」
「……」林啟艾無法言語。
她不懂，為什麼周昕璇不早一點告訴她？
為什麼她們昨天還要花那麼多時間速成細胞實驗的基礎？
現在她們正驅車前往成大，周昕璇為什麼現在才跟她說這件事？
要是她早一點告訴她，她……
「啟艾，妳想放棄了嗎？」周昕璇。
林啟艾有點懊惱，「有點。」最終說出了最真實的想法。
紅燈了，周昕璇嚴肅的面孔又再次面對林啟艾。
「啟艾，如果我是妳，我是不會放棄的。」周昕璇異常嚴肅地看進林啟艾眼裡。
「還有四個月，我們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多，
為什麼我說妳會被解聘，妳就真的認為妳會被解聘呢？
在中華製糖，很多事情都不會有定論的。」周昕璇認真地看著林啟艾。
林啟艾知道周昕璇在等她說一些話來回應，但她不想再回應了。
不知怎麼的，她感覺自己是被周昕璇「騙」到成大做實驗的。
現在車子正往成大的方向駛去，她該臨時喊卡，叫周昕璇調頭回公司？
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到成大做那個她根本已經不想做的，「味覺細胞分離試驗」？
她發現她下什麼決定都是錯的，
而這都是因為周昕璇到現在，才告知她四個月後會被解聘！
「啟艾，妳自己也說，假單是無緣無故不見的，所以因為一些不知名的緣故，
害妳曠職一個月；第一個月時，黃博也說妳是新進人員有史以來表現最差的一位。」
「所以現在他們因為這兩件事，決定試用期後解聘妳，妳就甘願這樣投降？」
綠燈了。
「啟艾，我是妳的話，我會做出一件讓他們驚訝地目瞪口呆的事情，
讓他們明白，失去我會是一件損失多麼慘重的事情；
還是妳就甘願放棄，讓他們順心所欲地要妳走，妳就得走？
妳的人生追求的是什麼？我追求的一種理直氣壯，所以我會對抗，而不是忍氣吞聲。」
林啟艾則是依然默不作聲，但她其實已經開始消化方才周昕璇所說——
其實那些話，很有道理。
「我追求的是一種理直氣壯」，那話語依然鏗鏘有力地在她耳邊迴響。
造成她得走的原因，全部都是莫需有的罪名，她若真的因為這些罪名而走，
那她人生追求的又是什麼？
換個方向想，如果她照周昕璇所說，留下來四個月，
縱使最終她沒有做出什麼成果出來，但至少她努力過。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留下來拚這四個月呢？
話雖這樣說，但林啟艾脾氣硬拗得很，明明知道那些話語頗有道理，
方才認為被欺騙而激發的怒氣也早已消退不少，卻依然擠不起笑臉面對周昕璇。
「……啟艾，妳生氣了？」周昕璇忽道，林啟艾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
「對不起，啟艾，別生氣了好嗎？」
似乎見林啟艾沒有回應，周昕璇竟然更進一步地道歉了。
這句道歉著實嚇到了林啟艾。
「周博，不要這麼說！我沒有生氣。」她趕忙回應。
「那就好。」周昕璇終於露出淺淺的微笑。
林啟艾沒有料到身為長官的周昕璇，會這樣低姿態地對自己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但她更沒料到的是，自己竟然會對周昕璇使出這樣的硬脾氣——
周昕璇的地位，跟黃計明明是一樣的呀，
她明白自己是絕對萬萬不敢對黃計如此使脾氣的，怎麼如今她卻對周昕璇使脾氣了？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接錯了？
怎麼經過這兩個月殘酷社會的洗禮，自己不但沒有變得成熟，反而越顯幼稚了？
而自己耍幼稚的對象，竟然是她昨天才報到的長官周昕璇………
想到這裡，她真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
「啟艾。」周昕璇又喚了她。
「是？」她一反剛剛的氣燄，馬上畢恭畢敬回應。
「我剛剛說的，希望妳可以想想。如果妳最後還是決定要走，那我是不會攔妳的；
只是妳要記得，每件事情的處理，都要謀定而後動。」
周昕璇停了一下，「耐住性子，是處理事情的不二法門，好嗎？」
「好。」
其實在剛剛幾秒的時間裡，林啟艾就已經下好決定要留下來了。
但她沒想到周昕璇會跟她說這許多的道理，
「謀定而後動」、「耐住性子」，
這些都是國小就耳熟能詳的成語，怎麼如今聽在耳裡，又像是另一種不同的境界了？
「快到成大了，下個路口。」周昕璇道。
林啟艾看了手錶，這個路程大約才二十幾分鐘，她卻感覺好像過了很久。
這段路程，周昕璇向她說了許多話，
導致她原本因不知名原因導致的肢體僵硬，也在不知不覺間放鬆了——
這感覺跟昨天、周昕璇與她比鄰而坐做著實驗時很像，
一開始她因為不習慣與周昕璇如此靠近而感到緊張，
但不知不覺間，竟也投入於周昕璇在身旁的溫度與步驟。
車子駛過了最後一個紅綠燈，最後停在路邊的停車格。
「走吧。」周昕璇解開安全帶後，向坐在身旁的林啟艾笑了一下。
「好。」林啟艾拿了包包，跟著周昕璇下了車。
周昕璇走得很快，林啟艾只能加快腳步，緊緊跟在她身後。
「等等我們會見到賴博，不過妳應該要稱呼他為賴教授。」
周昕璇走在前方，自顧自地說著，
「賴博十年前是我的長官，所以我習慣稱呼他為賴博，
他人挺好的，妳可以不用太擔心。」
「好。」林啟艾微微喘著氣回應道，同時腦袋一轉，
「所以賴博…不，賴教授曾經也是中華製糖的員工嗎？」
「他是，五年前辭職後，就來成大當教授了。」周昕璇輕描淡寫。
「噢。」縱使對於賴卓群辭職的原因感到一丁點好奇，但林啟艾沒再多問什麼。
「還好嗎？跟得上嗎？」
只見周昕璇忽然一個停步轉身，林啟艾跟在後頭急切的步伐來不及停止，
直接一股腦撞了上去。
「小心！」
周昕璇敏捷地抓住林啟艾的腰側穩住兩人，
林啟艾的臉則是直接往周昕璇的鎖骨撞去。
幸好現在已是入秋，周昕璇穿著粉紅襯衫裹住鎖骨，才讓她撞得不那麼痛；
但這一撞，猶如撞到枕頭般，把周昕璇身上的香味給撞了許多出來——
奇了，周昕璇身上明明沒味道的呀，這香味是怎麼一回事？
「周、周、周博，對、對、對、對不起！」
下一秒，林啟艾趕緊把兩人騰出空間，同時臉紅到不能在紅了，
她感覺到一股熱流從脖子往上蔓延到臉部、耳根。
該死的…！她怎麼一直出醜啊？
但周昕璇的雙手依然穩穩地放在她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