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舒服、好溫柔、好溫暖、好安心。
「啟艾，妳知道嗎？」
「其實那天在自強號上，當妳從那個門歪歪斜斜地走進來時，
我的眼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離不開妳。」
「本來鼓起勇氣想跟妳聊天，可是妳看起來好兇，我就不敢再多跟妳說些什麼了。
後來妳睡得好沉、好沉，明明一開始就是如此劍拔弩張又兇巴巴的人，
但卻可以睡到我肩膀上；我忽然瞭解了——妳外表的『兇』，只是妳的保護色，
就如同我外表的『溫柔』一樣。」
「我就這樣偷偷看了妳好久、好久，妳也完全沒有察覺，等到台南站到了，
我該下車了，妳都還是睡得穩如泰山一樣。」
「沒想到後來妳竟然是中華製糖的新進人員……」
周昕璇溫柔好聽的嗓音在林啟艾的耳邊呢喃著。
她舒服地閉上眼。
如果可以，她願意永遠迷航在周昕璇溫暖的親吻懷抱裡……
——如果可以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當林啟艾驚醒時，她看見周昕璇坐在離床不遠的書桌上，
正認真地研讀資料。
她趕忙抓起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一瞧，六點了。
「起床了？」周昕璇並沒有看她。
「嗯。」林啟艾還在迷迷糊糊著。
看著周昕璇沒事發生般地認真研讀資料，她忍不住升起一股龐大的疑惑。
那些激情甜言，到底是真是假？自己難道是做了春夢嗎？
但……如果她真的是做春夢，那她不就在自己長官的床上做春夢？
林啟艾，妳到底是吃錯什麼藥啊？她差點扶額。
無論如何，想到是做春夢，她不禁鬆了口氣——「呼，還好只是做夢……」
但下一秒，一股失落感又朝她侵襲而來——「真的只是做夢而已嗎？」
還在睡眼惺忪的她被那一來一往的矛盾給折騰地頭暈。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趕緊起床梳洗一下，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昕璇或許見到她不知在發呆個什麼勁，便催促起她。十足的長官架勢。
「啊…好。」林啟艾聞言，趕緊打起精神起床。
不敢有絲毫拖延，她用周昕璇已預先幫她準備好的盥洗用具快速梳洗一番，
當回到周昕璇的房間時，周昕璇的座位旁已經多了一張座椅。
「來吧。」
聽到周昕璇充滿威嚴的命令，林啟艾不敢怠慢，趕忙坐到她身旁。
「最近的實驗做得怎麼樣了？」周昕璇一開口就問起實驗。
「呃…最近在把一些我認為比較關鍵的實驗步驟挑出來，
試著用不同條件做看看，看能不能分離出味覺細胞。」
「嗯，」周昕璇點頭，「嘗試的條件呢？我看看。」
林啟艾趕忙從自己的包包中拿出實驗紀錄本。
周昕璇開始認真地翻著。
縱使自己是非常、非常認真詳細地書寫紀錄本，但被周昕璇如此詳閱著，
林啟艾依然感到有些難為情。她有沒有哪裡沒寫好？
實驗有沒有哪裡沒設計好？字有沒有太過潦草？數據判讀有沒有合理？
在那時間，她忽然懊惱起來——應該更用心寫實驗紀錄的啊。
「這邊。」周昕璇忽然指著實驗紀錄本上的某一處。
「是？」林啟艾繃緊神經回神。
「這個步驟，妳把分離得到的老鼠舌頭表皮，用解剖刀切成細小塊，
再做後續的解離步驟。」語畢，周昕璇便闔起實驗紀錄本。
「好…。」看見周昕璇闔起紀錄本，林啟艾一股悶。
周昕璇指定的實驗步驟並不在她預想調整的步驟內，
而她預想的步驟，周昕璇完全不予置評。除了一股悶，她也感到匪夷所思。
畢竟周昕璇只是要她把舌頭表皮由大塊切成小塊，再去解離而已；
相較之下，她預期調整的酵素添加量、溫度與酸鹼值的控制，不是重要多了嗎？
即便感到狐疑，但她決定不多說什麼。
因為，她相信周昕璇。
「妳有預期何時可以分到味覺細胞嗎？」周昕璇的聲音把她從沉思中拉回。
「我…」林啟艾頓頓，「我會加緊腳步做。」
「這樣不夠。」周昕璇搖搖頭，顯然不滿意她的回答，
「我希望妳『一週內』就可以分到味覺細胞。」
「一週…？」林啟艾忍不住張大雙眼。她不是應該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嗎？
「對，『一週』。」周昕璇嚴肅地看著林啟艾，不容置疑。
「…好。」
看見周昕璇如此強硬，林啟艾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但心底開始有一股隱隱作動的不滿。
一週？
她怎麼可能做得到？
這個實驗從開始到現在，也才第四天；
而味覺細胞的分離可是全球都還在努力嘗試突破的技術，
她區區一個新手，怎麼可能在一週內做得到？
周昕璇口口聲聲說會「保護她」，到底是說真的還說假的？
忽然林啟艾腦袋一閃——這會跟周昕璇昨晚反常的舉止有關嗎？
她腦中慢慢地浮現起昨晚周昕璇反常的種種——
周昕璇喝醉酒、堅持要她陪她回家、還不准她中途跑回家、
還有那些至今不知是真是假的激情甜言。
而且，本來不是說好兩個月內分得味覺細胞嗎？
而且昨日的簽約會議上，也才剛把她的名字掛上專利發明人，
怎麼過了一晚，就忽然要她一週內完成分離味覺細胞？
「沒問題的話，該上班了。」周昕璇看了時間，淡淡地說著，開始收拾手上的資料。
「昕璇…？」林啟艾遲疑道。
「嗯？」周昕璇手上的動作依然持續著。
「昨晚…妳還好嗎？」她鼓起勇氣問。
「嗯？很好啊？」但周昕璇絲毫沒停下手邊動作，無所謂地答應著。
周昕璇無所謂的回應讓林啟艾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
但腦海中，周昕璇握緊拳頭出神的樣子依然在她腦海中無法散去。
「…真的？」於是薄臉皮的她，再次鼓起勇氣、撐飽臉皮地追問。
周昕璇收拾的動作這次終於停了下來。
她望著林啟艾，兩人就如此對望了兩秒。
林啟艾的心跳加劇，她感覺周昕璇似乎要說一些事情了。
「真的，我很好，謝謝妳。」
只見周昕璇淺淺笑了一下，語氣溫和，卻有讓人不敢再追問下去的威嚴。
到此時，林啟艾已經百分之百確定，剛剛那些激情甜蜜，一定是做春夢了。
她不相信剛溫存過的人會這麼地嚴肅強硬。
一思及此，她差點衝進廚房找菜刀殺了自己——
她居然、真的、膽敢在自己的直屬長官的床上，做春夢？
自己到底是有多飢渴？而春夢的對象，居然還是自己的長官？？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太太誇張了，霎時羞得聖人模式全開，
整個人的情緒忽然如聖人般地冷漠。
她們簡單收拾一下，就出門了。這是她們第一次一起出門上班。
她讓周昕璇上了她的機車後座，就像昨晚一樣。
周昕璇上車後，卻將雙手往前環抱住她，同時將身體往前緊貼住她，
頭更直接靠在她的肩上，不客氣地盯著她的側臉瞧。
感受到背後周昕璇的親暱舉止及背上那兩團柔軟，林啟艾內心大驚，
隨即整張臉漲紅了起來。她慶幸正戴著口罩，恰好隱藏那股尷尬的臉紅。
但，現在又是什麼情形？林啟艾心慌意亂著。
為什麼周昕璇的舉止竟然如此親暱？
難不成，昨晚那些親吻激情…並不是春夢？
那些親吻、那些撫摸、那些溫柔、那些甜言蜜語…是真的？
所以…林啟艾邊騎著機車邊回想，一股冷汗漸漸由本來害羞燥熱的背上滲出。
所以，她，竟然，跟周昕璇接吻，接到睡著？竟然、接吻、接吻到、睡著？？
「等等妳去成大，直接試我早上跟妳說的那個步驟。」
周昕璇冷靜的聲音忽然自她耳邊響起。
「好，是。」
林啟艾趕忙回神，同時感覺到周昕璇在她的肩膀上點了兩下頭，
身體又往前更緊密地靠往她，那兩團柔軟又更真實地觸動著她。
算了…。
被周昕璇的眼神給盯得不得不保持著聖人模式，
林啟艾不想再去思考那些親熱到底是真是假了。
周昕璇派給她的大難題正橫豎在眼前——一個禮拜內分出味覺細胞。
進到公司，周昕璇熟門熟路地進到辦公室，似乎也不怕同事見到她們一起上班——
不過林啟艾看了手錶，才六時四十五分，這個時間點，也不會有什麼同事吧？
周昕璇收下她的假單後，她們沒什麼多餘的交談，便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情來。
與平時幾乎無異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