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住處巷口與大馬路轉角的咖啡店裡，廉英宣坐在門邊靠落地窗的位子用筆電。
做一半的簡報曬在陽光底下放一邊不管，手機畫面停在常蘅的臉書動態時報上，
右手拇指在頁面上搖擺不定。
要加好友嗎？
還是先私訊詢問再加好友比較有禮貌呢？
自從被林榭嘉兜兜轉轉地鬧了一圈，她忽然覺得，人與人的相處說不定還比養寵
物簡單，這個理論可是跟她從前認知的完全牴觸，至少她被拒絕交友或是被已讀
不回，也不會殘害了哪一條生命，大不了自己玻璃心碎滿地而已。
她唯一不踏實的是，為什麼林榭嘉慫恿她，她就照著做呀！
明明當初她反對那兩個人，可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她甚至找不到理由教唆自己把那句看起來很蠢的「妳好，我是妳的學妹。」傳送
出去。感覺又回到了當初坐在陽光走廊盯著蒲緋背影不敢動彈的時候，廉英宣覺
得窩囊死了。
才不要呢！沒事幹嘛認識她！
她把敲好的字句逐個刪除，無意識地回到常蘅的動態時報，隨意往下滑，開放的
貼文不多，其中有一篇是訪客來邀請她參加大學的同學會，裡面有一些學長姊她
也認識，也都有互加臉書好友，而常蘅並沒有正面回覆那則邀請，看不出來最後
有沒有出席聚會。
她啜飲一口焦糖瑪奇朵，想到還沒加林榭嘉為好友，這容易多了，她毫不遲疑就
完成了邀請動作，然後跳去其他朋友的貼文底下留言。
林榭嘉五分鐘內就同意了她的申請，只是沒有特別丟來訊息。
她逛了一下林榭嘉的臉書，裡面除了美食大胃王頻道分享文，不然就是餐廳打卡
文，或是什麼都拿來嘲諷一下的厭世文。
真是「相」由心生的臉書。
她正要關掉手機APP享受剩餘休假時光時，就收到被tag的通知，她本來想晚點再
開，但一瞥之下不得不立刻點開。
林榭嘉就在剛加完好友後立刻發了一篇文章，標記常蘅然後放了李玟唱的〈能不
能〉的 Youtube連結，這是去年紅遍全台的電視劇《親愛的，我愛上別人了》主
題曲，幾乎只需要看到歌名就可以聯想到虐人無數的劇情。
常蘅無視她的興風作浪大方點了讚，回她一句「好聽」。
如果只是這樣，就枉費林榭嘉死性不改的搗亂天賦了。
她居然在常蘅的留言下面tag了廉英宣，回覆說：「至於小翻譯官，該去聽陳柏
霖的〈我不會喜歡你〉，不過我懶得找連結了。」
廉英宣倒吸一口涼氣傻在那裡，她被這突來的點名震驚到腦中一片空白，還反應
不過來的時候，常蘅接著回了「喔？」和「共同朋友真多，校友？」
她盯著手機多久，眼球就僵直了多久，她感覺像是水泥牆縫隙中的一株草，安身
立命躲了一輩子，突然間被連根拔起那麼錯愕。
「這我們系上學妹啊！」有學長在底下幫了她一把，還有人以為林榭嘉在點歌，
陸陸續續都分享了一些歌單。
常蘅沒有再回，但這也夠教廉英宣的心高懸不下了，光「小翻譯官」四個字，就
讓她心虛到全身寒毛直豎，既不想對號入座又對林榭嘉指名道姓整個無計可施，
覺得腎上腺素不停飆高，血壓也飆高，心跳飛快。
要是她人在房裡，現在一定抱著枕頭崩潰大叫。
林榭嘉！！
居然出賣她！這樣常蘅不就知道她了嗎？
她知道這個幹嘛？不需要呀！豬隊友！
廉英宣好不容易擺脫掉那股莫名壓迫感，呼吸恢復自如，審度情勢似乎有裝死的
空間，當機立斷選擇無視，直接把手機扔到一邊，不敢再多碰咖啡因，原本九分
滿紋絲未動的水杯一下子就喝乾見底。
冷靜不到三分鐘，她抓回手機，連打字都嫌慢，直接錄了語音訊息傳給林榭嘉：
「妳有事嗎！」
「沒事啊，妳在哪？」她倒是很快地也回了一句。
「……妳超有事啦！我在巷口喝咖啡，妳最好立刻過來跟我解釋！」
「哈哈哈哈哈，馬上到，別走開。」
什麼？還真的要過來？完全敗給她了。
明明只是坐著滑個手機也能這麼心累，廉英宣撫額呆瞪空空如也的水杯，感到欲
振乏力，抬起虛弱的手招來店員再把水添滿，吐出長長大氣，遲緩地以杯就口，
要喝不喝地把水含在舌尖上，將吞未吞地借重水的沁涼轉移注意力。
落地窗外有人影接近，她目光自然被帶過去。
下一秒因突來的驚詫而憋了一瞬間的氣，硬生生把差點從口中噴出去的水抽回喉
嚨衝下肚，但還是免不了用力咳了七八下。
等到廉英宣捂著嘴咳完，常蘅已經推門走了進來，直直往她的方向逼近。
店員看懂了常蘅伸手指向廉英宣的意思，在她入座時同步遞上菜單，而她沒有接
下菜單太久，就點好了一杯不做任何甜度冰塊調整的伯爵鮮奶茶。
廉英宣目送店員回吧檯送單，僵硬的脖頸困難地轉回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聽說地震依據時序會分為前震、主震、餘震。
但是這些都是馬後炮，對於仍處在天搖地動的人而言，要先等頭不昏站得穩了才
能尋活。
誰知道餘震後面還有沒有餘震，搞不好這個餘震，還只是前震。
「嗨？」常蘅看她死瞪著桌上的水杯遲遲沒有反應，笑吟吟地率先開口。
廢話，她當然認得我，FB頭貼都標註在那了。
廢話一定又是林榭嘉搞的鬼。
廉英宣腦裡閃過一連串逃生策略，再迅速地逐一否決合理性，最後束手無策，尷
尬地笑了笑。
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表情有多不自然。
諷刺的是，林榭嘉還說常蘅是她的鏡子。
她可不認為她和眼前的人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她就這樣直接跑來堵人耶，誰會這
樣啊？
才剛去找蒲緋聊過而已，居然馬上就跑來找我？
妳不知道我喜歡她嗎？
該不會真的不知道吧？不，還是別知道的好，這樣真的太尷尬了！
……林榭嘉該不會連這個也說吧？
妳明明就也喜歡她，居然還讓她跑掉……怎麼好像還真的跟我一樣。
說什麼有共同的毛病，可能吧，我可能真的很有毛病。
那妳是有什麼毛病？
她在心裡亂七八糟抱怨了會，很沒用地說：「嗨……」
「本來以為妳會在家，所以撲空了，剛好妳傳給林榭嘉的訊息我有聽到，她讓我
們先聊，等等才會過來。」
常蘅乾淨而柔軟的聲音有種質地，很能化解蟄伏欲發的衝突，一下子就把自己造
成的驚擾沖淡了，說得她們原本就有約似的。
廉英宣一時難以招架，勉強基於禮貌性回應：「……妳特地來找我？為什麼？」
「我很好奇妳。」
常蘅語氣輕淺，白皙纖弱卻仍微妙地保有她不易冒犯的本色，像是一汪寂靜的蔚
藍湖泊，平穩中帶有難以測度的危險性，而她揚起的真誠笑容又再度讓她的威脅
感消散無蹤：「我覺得妳很有趣。」
「呃？」
廉英宣則像是森林中走失的一頭鹿，無辜的鹿眼呆滯，茫然地被罩進五里霧。
「好像嚇到妳了，」店員送來一杯新的水，常蘅似乎只想喝飲料，只看了一眼動
也不動，「就只是想和妳簡單聊聊，妳介意嗎？」
又來了，又是這種讓人感到拒絕很沒禮貌的誘拐式問句。
她在心裡又murmur了會，一開口卻還是很沒用地說不介意。
「我們之前應該沒有見過？」
「我有去系羽幫妳們加油過，但只有在場邊看而已，還有去過望月詩社，不過我
都坐很角落啦。」
「妳寫詩？」
「沒有，我只讀詩，主要是有講座才會去。妳偶爾也在，不過應該也不算真正見
過。」
常蘅偏頭試著回憶，似乎是一點印象也沒有，想了想言歸正傳：「關於那幾張，
我不曉得該稱為什麼，畢竟是翻譯，有些並非我本意，妳也沒有我的脾性呢。」
廉英宣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眉瞪著水杯。
居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抱歉，我只是翻個大概，原本我也沒有真正打算寄出去……」
「沒關係，妳外語程度不錯了，只是我的中文，是沒那麼好仿造的。」
那還真是，謝謝，妳的指教，啊。
廉英宣沒有接話，喝了一大口水，繼續沉默。
「不過，還是謝謝妳。」
常蘅眼裡依舊泊著笑意，「雖然我不理解妳的動機是什麼。」
廉英宣心裡想著，從書法比賽那天她拿到蒲緋寫給她的紙條，她就只想把一切理
清楚，豈知會害自己也深陷不拔。
想到那張紙條，她忽然發現就在這一刻，她是可以親自把蒲緋的思念交給她的。
但蒲緋說，她們已經說開了。
何況，她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肯領情，說不定，只是多此一舉。
她可是聽多了這個人退了很多信給蒲緋的事蹟呢，她不想當豬隊友，害蒲緋又平
白遭罪。
「我只是，希望妳們好好在一起。」
她實在沒有立場說這種話，畢竟在那兩人之間她只是第三者。
常蘅幾乎在她話剛說完就緊接著問：「到現在也是？」
廉英宣一呆，被當事人親口問，實在讓人沒辦法平心靜氣探討出答案，她腦袋空
空地說不知道。
「就我所知，妳喜歡她呢。」常蘅打趣的笑意隱隱揚開，好像這真的是世間什麼
軼聞遺事一樣，「為什麼呢，妳為什麼不爭取她。」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全天下的人都要問一遍。
廉英宣實在很想說，因為我高興，到底干卿底事啊？
而且常蘅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開心得太不合常理了。
「……妳在高興什麼啊？」
「她們都說妳可愛，是真的，妳很稀有，我真是見識少。」
「……」
什麼啊？
廉英宣愈來愈摸不著頭緒了，她突然抓到靈感反問：「妳知道林榭嘉的外號是什
麼吧？」
「哪個？她外號不少喔，妳說，愚人姊？逢人就說姊？還有什麼……」
「愚人姊！」她氣呼呼地說。
一定就是這個穩妥妥的！
「怎麼了？」常蘅笑得更開心了。
不得不說，她的笑容跟蒲緋很可以一拼高下，如果不是事先已經選邊站了，她說
不定也可能變成常蘅的迷妹。
可惜，蒲緋舉手投足的溫度更讓人安心一點，常蘅不管是什麼神態，都太雪亮，
始終予人距離感。
好險她沒有嫁給妳，不然跟嫁去西伯利亞沒什麼兩樣吧，每天在白茫茫雪地裡柴
米油鹽，菜還沒煮就涼了。
「沒什麼，她才不重要。」
「是嗎？她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呢。」常蘅認真地說：「妳會這樣說，一定是
她不肯對妳好……不過，她是沒有餘地再給妳太多了。」
「妳在說的，跟她喜歡的人有關嗎？」
常蘅說，她可不是逢人就說姊，還是有保守秘密的道德。
「那，妳就專程來問我為什麼不追她？」
常蘅抿唇一笑：「我想認識妳呀，妳對我不好奇嗎？」
廉英宣面有難色，心想著我對妳的認識，可是都充滿意見耶。
「還有呀……我也想來親口問問妳，難道妳，在風中擺盪著不累？」
「難道，不顧一切就往後倒不夠快意？難道妳沒想過妳們能多甜蜜？」
「難道蒲緋不夠好？」
廉英宣楞了楞，咀嚼這接二連三的問句，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
這個人，明明就是情敵，為什麼要這樣問？要刻意鼓動她？
又想支配她什麼？差點又落入圈套，她才不會再上當了。
她不甘示弱地說：「我想先問妳，妳喜歡她嗎？」
「喜歡啊。」
居然坦白了？
廉英宣驚訝地追著問：「妳對她承認了？」
「是。」
「所以妳那天去，是為了……」
「我是想和她在一起。」她微微一笑。
既然這樣了，蒲緋居然還是選擇了不要在一起？
原來當下這一個，才是主震，她被撼得五官六感都失靈。
「她都沒說……我以為……」
常蘅的伯爵鮮奶茶終於送上來了，她沒有拿出手機分心看，就這麼悠哉遊哉地喝
著，留給對座一片死寂。
有人站在落地窗外朝裡頭揮手，是林榭嘉。常蘅舉起手中的鮮奶茶，晃了晃，意
思是還沒喝完呢。
林榭嘉的食指敲了敲手腕，表示注意時間，她沒走進來就直接離開了。
廉英宣呆呆看著這齣默劇演完，林榭嘉都走遠了還沒回過神，常蘅跟她說：「好
像需要給妳一點時間呢。」
「等一下，我還要問妳。」
她攔住了常蘅，又靜了好半晌，才說：「妳不知道她多愛妳。」
常蘅看著她，眨眨眼沒說話。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如果再早一點，就不會有這麼多問題了。」
常蘅停下喝飲料的動作，雙手放開擱在杯子兩側，仍是無話。
「而且，妳還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為什麼不傷心？一點都不難過？起碼，要有
一點點後悔吧？」
廉英宣的聲量沒有很高，怒意卻迸出唇齒間，緩慢而不間斷地質問。
「妳們就這樣等來等去，可是，根本沒必要啊，到底想等什麼發生？等到現在，
終於有人不愛了，是這樣嗎？妳就是在等這個嗎？」
「妳怎麼都不說話？」
常蘅的視線從奶茶中心的漩渦移開，如夢初醒一樣。
「喔，我以為妳在跟自己發脾氣。」
廉英宣眼裡的憤忿如靜電一般閃逝，啞口無言。
常蘅咬了咬吸管，平靜地說：「我以前想說，人生是不能只吃甜頭的，把幸運用
完了會走霉運，結果倒是吃盡苦頭，關於快樂，不知道為什麼戒心總是很重。」
可能是某種文學之害。
像以前的蝗災，破壞了生態平衡，已經種不出什麼草，什麼糧。
「有人跟我說，嘿常蘅，人家是體弱多病，妳是，體強多病。」
「我跟妳不熟，妳問我的很多問題，我很難真正解釋清楚……不過，妳問我在等
什麼，我覺得也許可以說，我在等我對自己更有信心一點。」
「我沒辦法確保讓她快樂，我不能給她任何承諾，哪怕她興起一點希望都必須毀
滅它，我沒有想過要跟誰一輩子，這很難，但我偏偏遇見這樣一個人，她是辦得
到的。」
「至於妳說，為什麼是現在……我其實也沒有太透徹，可能是因為要出國了吧，
發現很多不起眼的東西，都突然很值得留戀了，走著走著就想，說不定就不回來
了呢，莫名變得心軟，什麼堅持都沒有了。」
常蘅笑著說：「但無論如何我不後悔。妳呢？是等她，還是等自己？該不會，妳
在等她重新又選擇我？」
看著姑娘嬌憨的樣兒，聽著姑娘鋒利的話兒……
廉英宣不由想起孽海花裡面的這兩句話。
「甘心拱手讓人？還是，沒有勇氣橫刀奪愛。」
明明是甜軟的語氣，然而說話卻隱隱挾藏金戈鐵馬，教她生出不戰而退的感覺。
廉英宣覺得好像有針在往耳裡鑽，刺激著眉心，她皺起眉搖搖頭。
「如果我們都放手，妳覺得她最後會變誰的？我想不出來，但我聽說她有一個床
友。」
「妳不覺得我們很丟臉嗎？輸給一個床友。」
「不過很有趣呢，我也想認識認識那位。」常蘅饒有興致地推敲起來。
廉英宣不可思議地說：「妳真的很奇怪，大怪人。」
「如果妳不要她，那她真的是很慘呢。」
「明明是妳吧？妳先讓她這麼傷心的。」
居然還惡人先告狀，廉英宣忍不住補了一記白眼，「妳這如釋重負的樣子，現在
一定覺得很輕鬆吧？責任不在妳身上了。」
「我不否認。」常蘅挑挑眉，她放下空玻璃杯站起來，看起來是想走了「妳還有
什麼要問的嗎？」
廉英宣抬頭看著她的臉，想到了什麼，脫口問：「妳覺得我適合她嗎？」
常蘅慎重端詳了她，愉悅地說：「我想，妳如果喜歡我，說不定我會考慮喔。」
啊？答非所問什麼鬼？「我才不可能喜歡妳好嗎。」
「這很難說。」愉悅地眨眨眼，常蘅的唇角勾起嫵媚而蘊含深意的笑。
有一瞬間，廉英宣被她流露出的強烈自信與魅力給說服了。
「還有件事。」
「我去找她的那天，吻了她幾分鐘呢。」
常蘅拎起提包，言笑晏晏：「這個妳也……不介意吧？」
蒲緋下午安排了幾個人面試。
眼前這位是高湯引薦的學長，雖然對鋼筆頗有鑽研，但在實務上不太進入狀況。
「如果客人問題很多，又質疑你的專業，你怎麼辦？」蒲緋沒有準備考題，想到
什麼就問什麼。
「呃……包容他？他可能是懷疑論者！」
「……」
蒲緋停頓了幾秒，問下一題：「好，包容他。那如果客人問你，這支筆和那支筆
差在哪裡，你怎麼辦？」
「差在心情啊，我覺得心情很重要，如果心情不好，寫起來感覺就很差。」
「……我不是那個意思。」
高湯在一旁笑出聲音，看來學長是出局了，到底哪時才會有合格的店長啊。
學長後腳剛走，就有人前腳進來。
以為是客人，對方卻直接走向櫃台，說是看到粉絲專頁的消息前來面試。
蒲緋很大方地請這個目測才剛成年的女生坐下，問她為什麼想來工作。
「我喜歡寫字。」女生就只回了簡單幾個字。
「妳懂鋼筆嗎？」
「沒有懂很多，但我寫很多，學很快。」
「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
「後天就可以了。」
「好，那就後天來吧。」
目送一臉冷靜的女生出去後，高湯傻在那裡。
「欸！就這樣，就她？」
「怎樣？」
「我也沒懂很多，我也不笨可以學很快啊，憑什麼她就可以啊？雙重標準啦！」
「鋼筆，要寫。」蒲緋懶得陪她咶咶噪噪的，敷衍兩句了事。
高湯浮誇地說失敬失敬，一邊把蒲緋語錄發表到粉絲專頁上去騙讚，一邊聽到蒲
緋在電話中跟大濃眉說，她該回台北了。
「欸姊，妳這麼快就要走？不用特訓那個新來的喔？」
「妳爸說，會有人過來教她。」
「真不捨得，」她半撒嬌地揪著蒲緋的袖肘，一副感性的樣子，「大家都超愛看
我寫的店長語錄～」
「還真的被妳騙到一個粉絲專頁的小編經歷了。」
「欸誰騙！我本來就是高人氣小編啊，大家都超捧場，訂閱一直增加好嗎……」
蒲緋搖搖頭，決定還是戳穿她的真面目：「好，妳就都不要貼我的照片。」
高湯嘿嘿笑著溜之大吉了，店裡雖然又走進來幾個客人，不過都很自力更生地選
購要補充的商品。
蒲緋打開手機，看到林榭嘉在咖啡廳外面拍的一張照片，才知道廉英宣居然和常
蘅喝了一杯咖啡。
她難得當場傻住了。
「這是幹嘛？」她問林榭嘉。
「約會啊。」
「妳講清楚。」
「講不清楚啊，哪知道她們聊了什麼。」
「她怎麼會在台北？」
「她買了車票，然後搭上來，如何，時尚吧？」
她可以容忍高湯的天兵學長，但林榭嘉就只是沒看到別人翻她白眼很難過。
「死AB型最時尚。」
「欸欸欸，妳講話放尊重一點喔！」林榭嘉給了她一個傷心受創的貼圖。
「我下週末會失業。」
「也太快了吧，不是說要半年？而且妳辭職要幹嘛？」
「回去當R1。」
「蛤？妳又沒去apply？」
「我有去apply。」
「喔靠！對欸，但我還真的沒想到妳會準時報到。」
「對……連我都想不到。」
「這麼早回來，確定是好事？感覺有人需要再多一點時間。」
「給她獨處有效嗎？」
「目前是看不出來啦，可能不夠久。」
「妳該不會在擋我回去？」身為多年好友，蒲緋察覺到了蹊蹺。
「擋妳幹嘛？」
「妳最好不要讓她睡我家，這不好玩。」
「妳陰謀論喔？她今晚的飛機耶。」
「不然，多久才夠？」
「反正還剩半個多月，妳台北住不膩啊？」
這一連串的對話，前後才花不到兩分鐘，蒲緋當了那個最後已讀不回的人。
林榭嘉說得或許有道理，的確不差這半個月吧，只不過，就是得好好規劃接下來
的日子，至少也可以好好陪陪父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