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莎莉在，春花就省力多了。」
嚴竹坐在我們的表演箱上，一件藍衫跟七分黑褲襯得她瘦瘦的身
子更顯苗條，翹起二郎腿，十塊錢的藍白拖鞋在她的腳上抖啊抖著
，倘若沒有露出那雙白色的小腳，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她是個女兒身。
「莎莉這下搖下去大概可以賺個好幾個紅包，讓『春天歌舞團』三天不用工作。」
「你娘咧，最好錢這麼好賺。靠莎莉只是打平開銷而已！」
在一旁清算著上個月營業收入的春花抬起頭，瞪了一下嚴竹，後台昏暗的燈光照
著她剛燙好的捲捲頭髮，有些橢圓的黑人頭配著她笑罵的表情，一看到她就忍不
住發笑，「我上個月跟了兩個會，除了給小姐工資之外，還要支付家裡水電跟
開銷，錢永遠不夠啦！」
春花是我們團長，這個「春天歌舞團」是春花從她爸手上接下團長職位後，
帶著大伙兒一起經營的，所以幾乎中南部縣市地區只要有神明生日、喜慶婚喪
，工地秀，她們都會跑，嚴竹是我來之前面沒多久加入的一個厲害的角色
，雖然她在歌舞團裡的工作類似打
雜，不過似乎每樣樂器都可以玩上一點，表演時吹吹薩克斯風、彈彈電子琴
，修理電器跟樂器服裝等等都是她一手包辦，愛扮男人不穿裙，愛搞笑，
打死也不肯像團裡的小姐穿得清涼跳艷舞。「無關係啦！我家還有阿曇啊！」
嚴竹不介意春花的笑罵，一面拉起了我的手，「阮這個也是明日之星！」
「無啦！我跟莎莉還差的遠。」我連忙搖頭，入團三個月，對團長跟副團長
，我還是有點敬畏。「阿曇，妳入團這些日子還習慣嗎？」
春花似乎想到了甚麼，抬頭問我。「嗯，很習慣，大家對我都很好，謝謝團長。」
我笑了一下，「春天歌舞團」裡面的人真的都很好，大家的個性就
跟南部的太陽一樣，熱情得很。「那就好，有甚麼需要就跟嚴竹說一下，
妳台北落來的，嚴竹也是台北人，同鄉。」
春花吩咐了一下，又繼續埋頭清算帳務。
「春天歌舞團」其實就像個大家庭，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大家和樂融融的
模樣，其實我很高興，人跟人之間的感覺近；春天歌舞團在大寮有一層小公寓
，裡面有三房一廳，原本是給歌舞團裡面未婚的小姐租的，現在剛好全部空
，我租了其中一個雅房。春花很自由，沒有限制在無生意的時候小姐不能
去其他場子表演，因此要是有能耐，可以『外借』給其他團，她也不會生氣。
「嚴竹也是台北人？」我張大了眼睛，有點意外
。「黑啦！」嚴竹點了一隻菸，吸吐一口之後，眼神裡帶著些許迷濛。
「為了賺吃，四處都要爬爬造啦！」嚴竹的過去其實我不太知道，
只記得當初上門應徵這個工作的時候人家跟我說嚴竹是早我幾個月進來的
，我們兩個是裡面最資淺的，但是嚴竹的表現卻比我沉穩，
彷彿在這裡已經待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