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眼淚似乎特別容易氾濫，林詩晴忍住自己的悲傷，在黑夜中強顏歡笑，即使根
本沒有人看到她的笑容。
「我也不喜歡男生。」沉默幾秒後，曹宇舒的聲音劃破寂靜。
「什麼意思？」林詩晴的眼淚突然止住，對於曹宇舒的補述感到意外。
「我不喜歡女生，也不喜歡男生。」曹宇舒自在地說，似乎黑夜降臨讓她能更自在。
「我的喜歡，不想因為性別，我只希望，我看到的是對方。」
「哇……看不出妳會說出這麼浪漫的話耶……」林詩晴的悲傷突然一掃而空，隨之而
來的是滿滿的好奇心。「那妳喜歡過的對象……」
「我喜歡的人，不會喜歡我吧……」
「怎麼會，妳這麼可愛……應該很討喜吧！」
「妳都只看人的外表嗎？」曹宇舒的聲音中有滿滿的不悅。
「怎麼這麼說……」林詩晴口中雖反駁，但自己內心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很重視外
表，所謂的「重視外表」，並不單純只是時下盛行的「外貌協會」，而是俗諺中的「龍交
龍，鳳交鳳，隱痀交侗憨」影響實在太過深遠。
林詩晴自認自己不夠好，配不上「好看」的人，因此，王芋琇願意給他機會已經是很
棒的事情了。
「像我也長得不怎麼樣啊，妳覺得我很不好嗎？」曹宇舒面向林詩晴詢問。
「妳哪有長得不怎麼樣啊……明明就很可愛。」林詩晴瞧了一眼曹宇舒可愛的臉蛋後
，忿忿不平地說：「而且又那麼瘦……」
「妳也很可愛啊，笨得很可愛，哈哈哈！」
「幹嘛一直說我很笨啦，妳才笨啦！」林詩晴盯著天花板，不服氣地反駁，完全沒有
留意到曹宇舒的雙眼在黑暗中注視著自己。
「對了，有一首歌很好聽，要不要聽聽看？」
「好啊，什麼歌？」
「『來吧！焙焙』唱的。」曹宇舒伸手探摸床底下的後背包，拿出Ipod。
「什麼ㄅㄟˋㄅㄟˋ？」
曹宇舒沒有回答林詩晴的問題，將一耳的耳機遞給林詩晴，另一耳塞入自己的耳中，
按下開關，節奏輕快流出，分辨不出是什麼樂器的聲響，只明白是快樂的聲調進入耳底：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出來了／風兒輕輕吹／鳥兒吱吱叫
你心情也很好／臉上總是笑／笑得真可愛／可惜不是對我笑
真的好喜歡你／希望你知道／寫一首歌給你／又害怕你聽到
全世界我最喜歡你／可是你都不知道／因為你不喜歡我／你比較喜歡睡覺／
全世界我最喜歡你／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會提醒你／起床尿尿
拜託你喜歡我／好不好
你說我像流氓／我衝去買刮鬍刀／你說你有點肉／沒關係我送你減肥藥
反正那都不重要／那都不重要／小妞我好喜歡你／這比較重要
真的好喜歡你／希望你明瞭／唱首歌給你聽／大聲到你聽到
全世界我最喜歡你／可是你都不知道／因為你有點笨不知道／我心在發燒
全世界我最喜歡你／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會對你很好非常好／拜託你喜歡我 好不好
「這首歌……」
「這首歌好聽吧？」曹宇舒的聲音中充滿期待。
「這首歌我聽過……是王芋琇生日時，聽到的。」林詩晴想起當時何千婕對王芋琇的
用心，心中五味雜陳。
「呵……是喔……」曹宇舒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任何起伏波瀾。「沒有其他的嗎？」
「這首歌真的很好聽……」林詩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愉悅的。
林詩晴沒留意到曹宇舒細微的變化，陷入自己的回憶中，兩人在聲音漸歇時，各自進
入夢鄉。
＊
這次我離開你，便不再想見你了，
念此際你已靜靜入睡。
留我們未完的一切，留給這世界，
這世界，我仍體切地踏著，
而已是你底夢境了……
──鄭愁予〈賦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