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經來的第二天早上
發現床單上有一灘暗色血跡。
想是昨晚睡前和小貓說了太久的話
她軟軟膩膩地
使我的腹痛被擱在別的意識裡不知覺地緩解
掛上電話後瞬間昏沈睡去
以致忘了做睡前防漏措施。
我用濕紙巾和牙膏在血跡上快速搓拭
只想著要是無法 去 污 ,
那麼這張床單我就不要了。
懊惱的自責其實都是腦海裡重複播放著幼時所有清洗內褲的畫面
像一群飛蠅繞在耳邊。
從母親那接收到太多負面的教育
我全都吃下了。
洩漏經血是羞恥的
散佈經血是慚愧的
月經被視為低賤事物。
直到國中
哥哥溫柔地說話。
他說大家都以為月經很髒
其實月經是非常乾淨的東西。
我愣愣地忘了要發問
那是相當強烈的安慰
我感覺有什麼被釋放了。
後來月經被我拿來當作示弱的方式:
我月經來了
請不要靠近我。
我月經來了
因此攻擊性強盛。
示威確實是脆弱的展現
可以的話我是盡量不這麼做的。
儘管已經知道月經是多麼純粹的事物
仍然忘不掉母親嚴厲的神情。
我初到每個女孩的床上時
第一件事竟是確認她們的床單。
無論見或不見暗色血漬
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月經示意著我美好的性別
透露了健康程度
多麼方便
她還提供我生理上對女性身體線條與質地觸感的敏銳
以及心理可能暗自憂愁的提示。
她讓我以為逃離的那些
最後總會重新輪迴到我的心裡
直到我真正接受
她們確是生命的部分。
大家都說她來了
但其實緩緩流出的她是在離開
每隔二十八天我會別無選擇地被一些東西離開。
我想她總有禮但淡漠地招呼:
我把那些
都帶走了
妳好自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