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父親節，反而從父親那獲得了一份特別的禮物，
他大半夜打給我，督促我下半年的規劃（工作、健康）等等的，
還有就是，跟我聊了一整晚的性向話題。
從他第一次談及這個話題到今天，相隔差不多八年，
當時他說了：你是不是性向跟別人不一樣？可以跟我說，我都會接受。
但除了那句話之外，我們這八年都沒有正面聊過我的感情問題，
中間發生一些麻煩時（之前寫過了有點懶得再說一次Orz），
他其實提供了很多幫助，也會幫我找方法避開會傷害我的人事物，
我一直都心存感激，很幸運可以有這樣的父親。
所以聽到他說，他其實是不能接受的時候，
我那一個小時半都沒辦法回話，
一想到他為了我，忍著所有的懷疑和恐懼長達八年之久，就覺得很心痛。
他說，他其實希望我可以留長髮，像個普通的女生，
（對他來說我目前的穿著習慣就是個想當男生的人）
他知道我對學習新事物一直有著極高的渴望，所以從小不太管我，
可是如果我執意在性向上如此不平凡，
對他來說，他的條件就是要我快去考個公務員，安定地過生活。
當他說他不懂為什麼我就是想當男生的時候，語氣其實蠻重的，
不過經過我母親多年的訓練，那些話已經傷不到我了，
但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隔天特地南下跟他和弟弟吃飯，弟弟送了他一台按摩機，
聊到弟弟最近剛交的女朋友，他看起來很開心，
弟弟和那個女生是在國考補習班認識的，現在兩個人都是公務員。
在我的印象中，父親只有跟朋友在外面聊天才會拿出這一面，
在家若不是睡覺、就是坐在電腦前看綜藝節目，看到出門上班，
而且我沒事也不怎麼說話，所以家裡總是很安靜。
這一刻他突然讓我覺得好陌生，
但也許他跟弟弟本來就都是這樣說話的吧，
像認識多年的好友，分享彼此的一切。
弟弟說到女友跟弟弟是同一個星座時，他覺得很驚奇，
當下我也很想說，
我女友跟你也是同一個星座，你們個性超像的，
一定比弟弟和他女友兩個人的像還要像。
因為我是你前世的情人啊，當然這輩子也要跟你在一起。
我女友也很成熟，有穩定的工作，我們都在同一個產業裡，
有一半的時間住在一起，會分配生活中的雜務，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罵我木頭，我看不下去的時候也很常唸她懶惰，
就跟普天之下的情侶一樣。
過完這一天，爸爸就回鄉下老家了，
我也回到台北跟女友一起回她的老家過父親節。
或準確來說，是拿香拜拜。
她跟她爸爸說話的時候，講到了一句：
「一定是你在天上放心不下，才派了一個壞蛋來替你受罪，
讓我能繼續，安安心心地當個小孩。」
然後我就笑了，媽的，
每天把我當狗在叫還敢趁她爸爸在的時候罵我。
但我也哭得很慘。
我也很想跟我爸說，即使是現在這樣的我，也可以過得很好，
我花了很多的時間消化人生中的遺憾，
你教過的樂觀我也沒忘，我一直相信自己會變好，
從一個只會傷害自己的人，變成能夠愛自己、也愛對方的人。
雖然無法擁有你想像中那樣安定的生活，
但你要我永遠記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會的。
謝謝你還願意對我有期待，所以跟我說了你的真心話，
可是也很對不起你。
我沒有辦法長大，還是很想要當小孩，
想要繼續在台下聽你把我的名字唱進歌詞裡，
聽你跟其他人說：對，那是我女兒。
我只能一直是那個樣子，我沒有辦法變成其他的模樣。
我真的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