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百般聊賴了。我想起了2年前的對象。當時的情況就像白癡愛情小說裡會出現的情
節,就那種便利店用來打發時間的霸道總裁系列小說,對方完全活在自己的想像中。我們
是在一個我回台灣時的網友聚會上見到面的,她當時說注意到我是因為我穿著件剪裁合適
的牛仔褲跟白色踢恤。
我記得那件衣服,因為我買了十幾件同個品牌款式相似顏色相同的衣服,Rag & Bone,
一個紐約的牌子。想想我一直都是這樣的習慣,不管是衣服、褲子、或是鞋子,只要遇到
合適的都是一次買十幾件,我可以一周或一年都穿同樣的衣服,相當習慣性的動物,只是
不知道為什麼我無法女人如衣服。
後來我一直覺得她會兩眼放光是因為那件踢恤,任何人只要買的起,然後塞的進去自己,
她應該都會兩眼放光吧。所謂的理想類型,就是一個坑,然後一個形狀符合倒楣的蘿萄。
我只是剛好符合她對美好生活的想像。
當然,也怪我,我當時需要浮木,而她長的好看又主動熱情。
美好生活,譬如我買給她的BLUEAIR,或其它各式東西能代表美好的事物。這種付出其實
是一種不愉快的負擔,我是說滿足誰對於美好的期待,哪怕期待的是自己。
我想,我活到這把年紀也算是盡力了,過著一個我小時候想像中的生活,房租不是我這幾
年來最貴的,甚至在市區算的上便宜了,但有一張我自己買的3呎長的木頭長桌,開放式
廚房,成排的刀具,獨立的更衣室,成排的Chanel,跟自己種在陽台的椰子樹,明亮的窗
外就是綠草茵茵的樹木成林。每天早上7點我都自己做一杯燕麥拿鐵。
但這些美好,說到底只是用錢堆積起來的小膺品而己,真實的只有在我的人生另一頭的
如履薄冰,有的時候我在心裡總是準備著時刻道別,真沒用,連膺品都轉瞬即逝。
我一直跟她說自己光鮮亮麗的另一面,悲慘而辛苦的一面,但無論我怎麼說她也只是覺得
好厲害呀,好像過去的辛苦只是現在榮耀的墊腳石,她感受不到悲劇一直都是從頭貫穿尾
的。
喂,能不能同情下我呀,代替我自己同情一下我呢。我一遍遍的訴說著衝突感與不確定,
有的時候我懷疑世界,有的時候我懷疑人性,有的時候我懷疑自己。在自己心底所認同的
價值觀的底色中,與放棄與妥協中掙扎,在人性的善惡僅在一念之間之中膽顫,在害怕與
勇氣中徒勞著,那甚至不能被稱之為壓力,我的意思是我每天五點就下班了,工作時間與
績效、或是是否按時完成工作之類的,就是她對壓力最大範圍的想像了。
我張著嘴無言的乾乾的訴說著,她以為她聽懂了,她以為她在回應我。這些跟薪水一點關
係也沒有,跟成就或學歷也沒有關係。事實上,這個社會衡定一個人的薪水並不是因為產
出了多少價值,或是比別人更有才能,我不喜歡這樣被打量著,啞巴吃黃蓮,還認為我只
是在傲慢,說那不過是運氣好。
身處她的粉紅愛情中,我總有種身處在異性戀中幸福美滿的婚禮中的同性戀,我還得顧及
她的自尊心,她想要個王子,因為那會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公主,但其實她不是,真正的公
主不會害怕失去的。
底層自尊心不穩定,經營著也討好所有人,也確實也被所有人好好對待著,但有的時候也
會讓人有一種不缺錢的房東或其它人所施捨的不安感,只是她如此驕傲拒絕看見真實,當
她不斷的叨叨絮絮說過往感情史中前女友的各種讓她看不慣的行為讓她如此的受害,一次
又一次的相同的模式只是不同的蘿萄,有的時候我對她的邏輯自洽感到不耐煩,我有的時
候會想大概是我的問題,可能太宰治說的對,大部份的人都是這樣光明磊落的相互欺瞞,
而毫髮無傷。大家都是這樣以友誼之名交易著需求,情感或是利益,明明感受到不對勁了
,還是相互附和,可這些故事偏偏充滿漏洞。
就像她們其中一個人,總是叨念著單戀的對象跟男同事的事如何惹的辦公室的人集體排擠
,但多聽幾次就聽的出來是她在其中穿針引線的散撥八卦謠言情敵,如果大家都覺得這男
的很爛,那她的不被喜歡就沒這麼糟了,這是她的行為模式,建立小圈圈的安全感會讓她
感覺好很多,我能理解她不是壞人,也不予置評,但實在也不想滿足他人虛妄的需求,有
小夥伴的感覺確實很好,但那不能建立在對他人不公義之上。
MBTI說,我的性格BUG就是無法看著一個人睜眼說瞎話,我明白每個人都有權活在美好泡
泡裡,就像是美國人不愛戴口罩我們得尊重他們想要死亡的自由,我們也得尊重中國人熱
愛祖國的舒適圈,可是我活的真實,嘿,認清自己其實只是個假裝有所選擇的韭菜其實也
沒什麼的。我會不由自主的想讓周遭的人也一同面對真實,這種奇怪的正義感,MBTI說這
叫超白目的天才,我明白這會讓人不舒服,可明明看見了又若無其事的自己只會愈來愈孤
獨。
有的時候我會想,這是不是就是網路交友的本質,把兩個生命經歷毫無干係的人捻在一塊
,怎能不寂寞。合之則來,不合則去,連說著愛的樣子,都像一本百般聊賴的同人小說。
我今年四十了,有的時候我會體認到或許我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或許工作與人生要符合自身
的價值體系,做自己真心熱愛相對對生命有意義的事,然後覺悟要為此所付出的代價,奔
跑著,追尋著,哪怕通常的情況是反向著被害怕追著跑也好。而這些跟物質條件,房子,
受人尊敬或羨慕等等的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對買房買車這些也沒有興趣,可有的時候我們
這麼辛苦看似不甘於平凡,只是因為自己回不去了。所以才會這麼想念普普通通的人生,
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的,安安心心的喝杯冰啤酒,看部電視劇。
後來我同事跟我說,我們在那樣的工作環境中,人都沒辦法正常講話了,她怕我在背後桶
她,更怕我有所企圖的才偷了她的心。我心想,所以我們才這樣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的彼此
,再一言不發的守護著彼此嗎,如果那是愛情,那幾乎是無望的呀,可我又忍不住想要許
一個美好的結局,拼了命的那種。
如果我們有餘力或許還能相互欣賞、相互成就或相知相惜之類的。可我們都在苦苦掙扎著
,光是好好站著就傾盡全力了,顧不上愛情了。我跟她說,這場戰役,我想要的或許曾經
得到,然後又如流沙逝於掌心,最終又什麼都沒了。我說我能不能什麼都不要,只要一份
愛情,我們明明自由著,我們比別人擁有了更多了,我們能轉身就走的。
可說完後自己也無助的感受到因為無法失去而隨之而來的枷鎖了。沒有多餘的力氣了,所
以不想愛了。她推開我無數次,想碰觸,又縮回手。可是最後轉身的人是我。
我在人生最糟糕的時刻遇上了美好的她,最糟的是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我人生最
糟的一刻。人間失格說,財盡情亦絕,半瘋狂似的。
我在眾生面前,西裝筆挺著。可那些都虛妄著,真真實實的是靈魂的踉蹌,她對我發著脾
氣說,我想實現理想不應該找她。當時我很挫折,明明我把她放在自己前面了呀,她卻什
麼都不懂。
你是個東軍,所以我只能是西軍,我們不能同仇敵慨,惡意才能擋在妳之前的。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待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一切,世間一片魎魍魅魑,無明所障,好人們一
念成了壞人,也一念成了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原本好高好高的紅牆,成住壞空,這座城
堡,這座大觀園曾經也是她對自己的期盼,也是我許給她必定守護的承諾,沉默著以自己
的方式。
靈魂是一場孤旅,以前我看著像killing eve或其它什麼電影時,總是很難理解她們對望
的眼神飽含了什麼,直到我看到她望著我的眼神,我才明白原來用眼神說話是這意思,是
不是其實我沒有這麼孤獨。
而我不知道她在我的眼神裡看到什麼,她說,她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她對我是不可取代的,
也許她是在彆扭的問,如果她不是我所想像的呢。我就像找不到自己的尾巴的小狗,始終
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回應。只是如果她知道了我現在的百般聊賴,或者是此後餘生的百般聊
賴,是不是也是一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