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看到四歲小孩的父母上來求助,我若不回,心裡會過意不去,
因為我很擔心這個小孩的身心靈發展;因為我目前手邊的案子(從
青少年到成年人)所來求助的議題,根源都和他們過去的成長環境
有很大的關係。
希望這對父母,你們會好好看我寫的這篇文,並,請深思。
我真的可以預見你們的小孩未來(甚至是現在)所會有的身心靈的
創傷而造成的種種議題,嚴重一點的還會有精神疾病,和/或自殺。
特別是該小孩的母親自述有憂鬱症,小孩在基因遺傳的機率也會比別人高。
提供幾個方向和概念供你們參考:
1. 母親—
1)心態:其實妳已表態婚前婚後都不喜歡小孩,而現在小孩也都四歲多了,
代表妳對她的看法(或情感累積)應該也有四年多,但似乎妳仍
然不喜歡她,雖然妳文中寫是因為她很吵,但我想這完全沒有因
果關係,從妳的推文裡可以看出妳對她沒有母愛的情感,妳的文
字陳述裡,很像在談一個陌生人的小孩、或是一個造成妳麻煩、
累贅的"東西"。
是的,我用 "東西"才能貼切地形容我從妳文字裡看到的感受,但
我的心很難過,因為一個四歲多、正活潑、願意開口唱歌說話的
可愛小女孩,正在被不愛她的母親期待把她變成一個安靜不要亂動
不要吵的物體,最好自己安置、自己長大、或自己消失。
不管當初妳是被迫也好、後悔也好,小孩就是妳生的,在她的認知
裡,"媽媽"這個身份,是妳掛名,不是任何人。
但是妳不喜歡她,我知道,所以我不和妳談如何和她建立關係、培
養感情這件事。
2)憂鬱:我不知妳當初的憂鬱症是否有服藥,以及有否持續看醫生;也不知
妳當初是否有同時詢求心理諮商或治療過。但我真的要建議妳,不
管妳現在是否憂鬱症已治療好,妳非常需要做諮商,不是因為妳不
愛小孩這件事,而是我從妳所有打的文字裡、和妳先生寫出來的東
西,我覺得妳個人有很多的議題需要協助,甚至妳原生家庭所帶給
妳的影響,其實至今仍都在。
若妳個人的內心狀態不佳,妳其實無法照顧到身邊的其他人,而妳
和其他人的關係,也無法顧好;和妳先生的關係,是愛、還是習慣、
還是依賴、還是只是需要,以及離了婚是為了什麼等議題,這些背
後都和你未解決的問題有關。
每一個人都需要愛,妳自己也有父母,不希望被父母怎樣的對待,就請不要
用同樣的方式去對妳的小孩。
不奢望妳扮演母親的角色,希望妳只要能先照顧好妳自己的內心和情緒(尋
求心理諮商協助),而別用情緒冷暴力(擺臉色)去兇女兒,就算不讓傷口
惡化了。
2. 父親—
1)小孩不該承擔父母的問題:
我不知你對於自己當初堅持要生小孩、而這四年來看到母女這樣的結果,有何
感想。因為老婆不愛小孩,所以你一直把小孩放在爺奶那裡照顧,她雖然不會
說,但她會有記憶、她會有問號、她會有現在說不出來也看不到的傷口。你現
在以為她還小,但你忘了她是個有生命的個體,她不是物體,當你明明知道老
婆不愛小孩、但你一次兩次三次的想要試著讓他們彼此靠近的 "試驗" 而把她
們放一起時,你以為能增加她們增進感情或互動的頻率,其實是增加了她被傷
害的機率,並且會讓她因為次數的增加,而讓她更加地 "確認" 媽媽是不愛我的。
這個確認,這個肯定,就會像一個剛燒好炙熱的鐵一樣,硬生生地在一個稚嫩
幼小的女孩心裡,重重地壓了下去。這個烙印,是說不出的痛,而且是一輩子。
2)身上的傷,擦了藥就消失;心裡的傷,肉眼看不到,但存留一輩子:
你在回別人推文裡寫到你也會擔心女兒因為看人臉色而影響未來發展,但我很好
奇你目前有對這樣的擔心,採取任何的止血或預防措施嗎?你的擔心比重多少?
你真的知道它的影響力有多大多深遠嗎?
來和我晤談的每個人,不管到幾歲,都會記得父母曾對他們做的事,特別是讓
他們受傷痛苦的片段,哪怕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句回應、一個態度,不
管發生的時間是在他們的國小或幼稚園,他們回想時,還是會講到哭;更甭說
是"長期"在這樣的環境長大所遇到的種種對待與各種形式的暴力。
這些事只要談完就結束了嗎?當然不是!童年的成長,會形塑一個人未來的發
展,在各方面。所以這些不被善待的過去、心裡的創傷,都對他們的心理產生
了很大的副作用,影響到一個人看待自己的方式、進而影響到他/她看待別人
和這個世界的方式,所以也會影響到他們的人際關係、感情關係;若這些心理
壓力太重太大,精神疾病就會爆發,或常有想結束生命的念頭,甚至是擧措。
是啊,等她長大了就可以不唱歌不吵了,但她心裡累積多年的傷,就會開始作用。
3) 情緒暴力 + 忽略:
我猜想,你女兒若這麼小就會看人臉色,應該有受過她媽媽的情緒暴力,最重
要的是,她的確是被忽略的。忽略,在心理評估治療裡,是暴力的一種;我再
說一次,忽略,就是一種暴力。我在收集個案資料時,要瞭解個案有否遭受過
各種暴力/創傷時,忽略也是我其中會問的一個問題。甚至在美國系統裡,我
會做通報,社會局的人會來做處理。將心比心的想,若你的另一半長期的忽略
你又常擺臉色給你看,你會好受嗎?更甭論是一個才四歲多的小孩,在她的內
心世界裡,她以為她和其他同學一樣會有個愛她的媽媽,帶她上下學,陪她說
說話、和她有情緒的連結與回應,讓她有安全感、得到基本的情感需求,但現
實的世界卻不是這樣回應她,有誰能跟她解釋為什麼她需要跟爺奶住?有誰能
跟她解釋為何晚上會來陪她吃飯的只有爸爸?有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爸爸還不一
一定會每晚都能來看看她、而且是媽媽叫他不要太常來?
4) 愛不是用加乘,因為父母的愛無法取代:
請你瞭解,不是你和你父母三人給小孩愛,就叫做她有三份愛,大於你老婆只有
你給的一份愛,就代表你的小孩擁有的愛大於你老婆。因為小孩的爸媽,都只有
一個,而且無人能取代這個身份。今天你們沒有離婚,你們是夫妻、住一起,但
小孩卻只享有爸爸對她的關心,這在小孩心裡存有很多的問號。不管全世界有再
多人愛她,她都會無法明白為什麼我的媽媽不愛我;這個疑問背後,就會有很多
的思緒產生,若你的小孩有天懷疑自己不是你老婆生的,你也不需意外;若有天
你的小孩長大,為了得到他人的愛,委屈求全自己、被打到驗傷程度、被家暴仍
離不開一個你恨死的男人,請不要罵她,因為這只是反映了她對愛的渴求。
我真心希望各種不幸的版本,都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但身為父親的你,不能心存僥倖,因為你正在形塑她的身心。
我不知你老婆真正想離婚的原因為何,也不知你堅持不離的原因為何,而如何讓你與
她都想要的生活模式下,能顧慮到小孩的感受、不再讓她幼小的心靈受到任何的傷害,
是你做父親的責任(我不寫母親,是如同我上面已說,對她不奢望了);若有需要,你
自己也可以詢求專業諮商,或兩人去做婚姻諮商。
簡言之,請給你的小孩 "穩定" 的照顧者和安全有愛的生活環境,若你的父母可以扮
演好這樣的角色和提供這樣的環境,就請你讓這樣的模式一致、穩定地發展成長,而
你的存在角色和媽媽的不存在、以及為何如此,你要有清楚簡要的說辭,好過你什麼
都沒說,讓小孩在自己看人臉色、不明所以下自己猜測地成長。
我不知你心裡的藍圖是什麼,但我可以和你說,即使你和老婆沒有離婚、撐到小孩長
大有自理能力,而夫妻認為可以帶她回來同住,只要你老婆的態度沒有改變,她的創
傷和陰影也只會增加。
請記得,小孩是個生命,不是滿足大人願望的犧牲品。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當父親,但請想想,為何當你這麼自然地描述女兒的狀況時,
銀幕前的網友們會有人難過、泛淚,這代表什麼?你真的瞭解你女兒的處境和感受嗎?
最後,千萬不要跟你女兒說 "妳原本就不在媽媽的人生規劃中"!這位爸爸,請你同理
心一下,你可以接受你父母給你這樣的說辭嗎?若如此,那為何當初還要生下她?
有些傷害是不可逆的!
為了你小孩的未來,請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