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職業的bbs潛水讀者。
每天，我固定上bbs逛三到五個板，
當視窗切換在marvel板、hate板、joke板、故事板時，
我彷彿坐在電腦前進行一場虛擬旅行，
心情總是隨黑色螢幕上閃爍的白色字體起起伏伏。
我沉迷於這般不記名的冒險，
我隱身登錄，並且不在任何板留下發言紀錄和推薦，
就好像一個不留下足跡的旅者，只要跳出某個板，就不會有人知道我來過。
我在板與板之間自在的穿梭，笑看板友們的愛恨嗔痴，
並且以置身外的態度，觀察他們如同培養皿中的生物。
直到這天……
我的視窗正上方，告知著信件的到來。
這天，我收到了一封特別的信，內容是關於網聚的通知。
作者 SYSOP
標題 聯合板聚通知
時間 Mon Oct 31 17:48:44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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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板上潛水很久了。
你是板上忠誠的板友，理當要第一個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本站四大板：marvel板、hate板、joke板、故事板，即將舉行聯合板聚！
日期是十月三十日晚上九點，地點是「暗黑咖啡館」。
歡迎攜伴參加。
我很訝異。
我以為不會有人發現我的呼吸，沒想到還是被撈到了。
我心想，反正這四個板我也常去，不如就去看看也好。
於是我報了名。板聚的前一天，我竟然像個期待遠足的小學生，興奮地睡不好覺。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好。
後來不知怎的，我迷迷糊糊地睡了。
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我才發現我竟然滾到床下，而且頭還腫了一個包。
幹！真倒楣！
我摸著疼痛的腫包坐起身，頭還是昏沉的可以。
一瞬間，我閃過了「還是不要去好了」的念頭，
但又覺得機會難得。
於是我決定梳洗出門。
這天路上的車況很糟。可能是有什麼慶典吧？
不但到處都塞車，大家也像吃了炸藥一樣，喇叭按得震天響。
由於我的精神和身體狀況也不太好，好幾次都差點出意外。
好不容易趕到會場，才發現這是一個盛大的派對，
每個人都戴著平滑的白色面具，奇裝異服地，在漆黑的咖啡館中，興奮且低聲地交談。
我剛進去，就有一位戴著白面具的人向我走來，
「你是diving吧？歡迎加入派對。」
「嗯……是的。你好。」
我嚇了一跳，而且納悶竟然有人認識我，
「請……請問……」
「是的，請說。」
兩位穿著斗篷的板有走過我的身邊。
我定睛一看，才發現穿斗篷的傢伙還真不少。
「為什麼大家都戴著面具？還特地打扮？」我問。
「今天是萬聖節派對，沒人告訴你嗎？」
「這裡不是聯合板聚嗎？」
「是的。但今天是萬聖節，所以很多人都做了造型過來。
你想要面具嗎？吧台有提供喔。」
「嗯……，我，我再看看好了。」
我穿過擁擠的人潮來到燭火搖曳的吧台。
簡陋的舞台霓虹燈閃得我的眼睛很不舒服。
算了，我不想隨他們奇怪的造型起舞。
於是我坐在吧台，靜靜聽著身邊的人講話，一如我平時的潛水姿態。
「你知道鬼板昨天發生靈異現象？」
「什麼？」
「昨天鬼板所有的文章都被駭了，一點進去，都是一張恐怖的女人的臉。
那七孔流血的圖維妙維肖，看得我都毛了。」
「不會吧？我昨天沒上站所以不知道。」
「聽說是黑特板前版主搞的鬼。」
「什麼意思？」
「黑特板前任版主發現男友劈腿而提出分手，分手後那男的還公佈女生的裸照。
前版主不堪羞辱，在黑特板留下一行：『我一定會回來。』就自盡身亡了。
在她死後的隔天，也就是昨天，鬼板所有文章都出現她的臉。超恐怖的。」
「真的假的啊？」
「哈！你被騙了！這是我剛想到的故事。
是不是很恐怖？我今天打算把它貼上來。」
「靠！妳嚇到我了啦！」
老實說，這人說的太真實，連我在旁邊聽了也開始起雞皮疙瘩。
即使他承認是開玩笑的，我還是覺得很恐怖。
就在我寒毛未退之際，主持人建議大家來個大合照。
「有帶相機的，請擺到吧台來，由我們攝影板最專業的板主來為大家留下紀念。」
我交出了包包裡的相機，並加入了拍照的行列。
因為不想被拍到臉，我特意用圍巾將臉遮了一半。
一陣忙亂的拍照後，我拿回我的相機。
正想用預覽畫面看看剛才的拍攝成果，相機突然「嗶」了一聲自動關機。
沒電了吧？我想。
我訥訥地將相機收回包包裡，聽見另一對黑衣人說著熟悉的話題……
「你知道鬼板上禮拜發生靈異現象？……」
唔，聲調不同。顯然謠言已經傳開。
我看看時間，已經快要十二點。
因為不想太晚回去，我提早離開板聚的會場。
初秋的夜風有種莫名的寒意。
我回到家，將相機插上充電器，逕自到浴室梳洗。
洗完澡我坐到電腦前，例行地瀏覽bbs，沒想到讓我看到不可思議的畫面。
鬼板的每一篇文章一點進去，真的是一個女人七孔流血的臉。
「幹！她說的是真的！」
我慌忙跳出鬼板，卻發現怎麼按都是那駭人的畫面。
驚惶的我手忙腳亂地把螢幕關了，跳下電腦椅，幾乎是用爬地爬回床上。
我躺在床上困難地喘著氣。心想，那到底是故事還是惡作劇？
說話的那個女的，到底是誰？
我沒有答案。相機卻為我「嗶嗶」地作了解答。
我看著充電器上的綠色光點，知道充電已經完成。
我拔掉插頭，瀏覽著今天的照片。
不看還好，一看，我幾乎想砸毀手中的相機。
照片裡應該是除了我之外，每個人都戴著白色面具。
但，不是。
我手中的螢幕顯示，照片裡的我用圍巾遮了半個臉，
而其他圍繞在我身邊，應該戴著面具的人，卻有著一張相同的臉。
那臉，是剛剛鬼板裡，那個女鬼的臉。
坐在床沿的我看了恐怖的照片，一下重心不穩，整個人摔到了床下。
原本已經很痛的後腦杓又灼痛到像是被丟進火堆裡。
我躺在地上，緩緩睜開眼，視線所及是堆滿雜物的床底下。
啊，不對，那不是雜物……
一個人，正側躺在床底下，雙眼圓睜地看著我，嘴角還有一絲詭異的微笑，
而那人，是我……
我的背脊像被人用長指甲刮過，發出「嘶……」的聲音，
一個女生在我耳邊說：
「歡迎來到潛水者的世界，我生前，也是很愛潛水的……」
我聽得出來，她是說故事的那個女生……
然後我猛然想起，今天是十月三十號萬聖節，而信件的標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