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她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傳來如此令人作噁的味道時,白樂天卻臉色
大變地抓住她的手臂往後慢慢退了幾步。
「別看!」他一隻大手立刻掩上了小芹的眼前,讓她完全陷入一片黑暗,根
本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回事?」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她惶恐不已,但白樂天沒有要放手的意
思,因為他覺得眼前這種殘酷的景象,無論如何都不該給女孩子看見,雖然他也
是冷汗直冒,雙腳幾乎移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慘況。
一個年輕的女人,呈大字型躺臥在暗巷的地上,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遙,但她
的姿態可一點也不撩人,的脖子上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深紅的鮮血不斷從創
口中冒出,她的雙眼上翻,變成了只看得到她的白眼珠的可怖狀態,已然斷氣,
臉上本來塗紅抹綠的胭脂都看不清楚,因為她的臉上滿布著至少二十條以上的傷
痕,其中兩條甚至把她的櫻桃小嘴變成了兩邊直裂至耳的血盆大口,縱橫交錯的
亂七八糟傷口,顯現出她遭受到極為殘酷的虐殺,原本薄如羽翼的紫色羅衫,現
下全染滿了大片血跡,露出衣服外面的肌膚白得不像話,簡直就像是已經流乾了
全身的血似的。
宛如一幅血腥的藝術作品,這暗夜的黑巷裡,躺著一個剛氣絕不久的女人,
白樂天極力壓抑自己狂跳不已的心,打從出娘胎以來他都沒看過如此殘忍的景象
,難道這陣子在宣州城肆虐擄人的鬼怪,終於露出它猙獰的手段了嗎?
他調整著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現在應該要去報官,對,有人死了得去報
官,問題是衙門現在也是大門緊閉,總不可能跑到刺史府裡去擊鼓,到時恐怕會
先被抓起來打三十大板,當他正在猶豫該怎麼做時,小芹悄悄把他的手從她臉上
移開,從剛才那股血腥味,她早已猜到眼前會是什麼情形,只是她希望自己猜錯
了,但當她看到眼前四肢大張躺在地上的女人時,她忍不住還是顫慄了起來,眼
前的女人睜著死不瞑目的雙眼,卻再也無法看清這世上的一切,小芹不明白,為
什麼會有人殘忍到這種地步?
她握緊了拳頭,想到了那些在洞窟中也遭到殘忍殺害的同學們,血腥的景象
讓她的頭痛欲裂,白樂天發現了她出神的目光,忍不住低聲罵了她幾句:「妳這
人……我不是說了叫妳別看?現在嚇傻了能怪誰去?」他連忙又將手放在她眼前
想遮擋她的目光,卻被小芹輕輕推開,說道:「我沒有嚇傻,這些事,或許我經
歷得還比你多。」
白樂天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卻沒有時間去讓他追問,因為大批不知道從那
裡冒出來的官兵,一下子就把他跟小芹團團圍住了。
「終於抓到你們了。」一個穿著華麗官服的壯年男子,從官兵後面冷冷地走
了出來,白樂天看到他,不免驚叫出聲:「崔大人!這、這是……」
那名男子原來是宣州刺史崔衍,他看到白樂天,似乎稍微驚訝了一下,但那
表情旋即消失,換上了冷冰冰的威嚴表情,說道:「沒想到這半月來在宣州城鬧
事的竟然是白秀才你,現在還犯上了殺人重罪,我看你這次還往那逃?」
白樂天一聽,這簡直是天大的誤會,不過湊巧經過就被當成凶手,這怎麼行
?他連忙向崔刺史作了個揖道:「刺史大人,您實在是冤枉白某了,白某只不過
剛巧經過這裡,見到這具女屍,正想去報官就被兵大哥們圍住,這是誤會一場啊
!」
小芹見現在情勢不對,也不敢再說話,崔衍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們埋伏
了幾天,終於抓到你們,想不到你還要帶個姑娘當共犯,江陵,把他們一起收押
進大牢,有什麼供詞等上了公堂再說。」
旁邊一個捕快應諾了一聲,馬上上前扣住白樂天與小芹,小芹一臉驚慌,現
在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些白痴的古人以為人是她殺的嗎?她急道:「你們弄錯了
!別亂抓人好不好?我們真的只是剛好經過這裡,你們不能這麼不講理,抓人也
要有個證據啊!」
崔衍露出一抹冷笑,充滿了不屑,說道:「證據?一具屍體躺在這裡,你們
兩個站在旁邊,說你們不是凶手恐怕都沒人信,妳還跟我要證據?妳這犯人也未
免天真過頭。」
「只是站在旁邊就是凶手,那你們也站在旁邊,你們不也都是共犯?虧你還
是堂堂什麼刺史大人,你看到我們殺她了嗎?你看到凶器了嗎?你不要告訴我,
我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徒手殺人吧?」小芹一時情急,以前在班上的伶牙俐齒
功夫一下子全冒了出來,崔衍雖沒回話,臉上卻一陣青一陣白,看似對小芹的反
唇相譏十分不滿,這時白樂天卻忽然大喝道:「妳住口!」
待小芹安靜下來,怒視著白樂天,現在兩人可是坐在同一條船上,他怎麼不
給她辯白的機會?白樂天才緩緩道:「刺史大人,白某相信您不會枉作判斷,我
就先隨您去衙門一趟,清者自清,白某相信刺史大人英明,必定可以還白某一個
清白。」
崔衍這才點頭說道:「如果你是清白的,自然不會冤枉你,只是現在證據確
鑿,怕是你不認也不行,至於這個伶牙俐齒的姑娘……」
「白某與這位姑娘只是萍水相逢,湊巧在街上遇著,她與此事無關,請刺史
大人明察。」
小芹驚訝地看了白樂天一眼,想不到他居然會為她脫罪,雖然她本來就是無
辜的,只是這個男子居然會為她說情,還自願進大牢,這令她相當不敢相信。
而白樂天心裡卻又是另一般想法,他心裡覺得自己簡直倒楣透了,如果不是
要帶這個女的去朋友家暫住,就不會剛好經過這條巷子,現在還被當成殺人犯逮
捕,早知道就不要那麼多管閒事,這個女人果然害他惹上一身禍!不過看她人生
地不熟的,他又有些同情,一個人被抓總比兩個人一起坐冤獄的好,何況他與宣
州刺史有過一面之緣,雖然崔衍鐵面無私,看似十分冷酷,但白樂天知道他的性
格其實是嫉惡如仇,所以他相信刺史不會草率判案讓他蒙受不白之冤。
崔衍沉吟了一會兒,卻道:「不過她畢竟也在這裡出現,為了毋枉毋縱,還
是暫時收押她較為公允,白秀才你放心,若是查明你們與此事無關,本官定當立
刻放人。」
白樂天暗嘆一口氣,心道:「幫妳說情我也試過了,還是要被抓我也沒辦法
,就看妳自己的造化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