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呼~呼....
我精疲力盡地趴在地上喘息,此刻的我只感到渾身虛脫,就算想要翻個身也有所不能。
從剛才一路抵禦無情的狂風暴雪,踩著寸步難行,有如泥濘的雪地,種種嚴苛惡劣的生存環境,無情地壓榨光我身上最後一絲力氣,而現在,我甚至意識混亂到無法清晰地思考。
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酒吧裡頭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酒吧之中無聲無息,竟像一片死寂。
而且我進門發出了那麼大的聲響,竟然沒有人前來表示關心一下,這裡的人也未免太過冷漠無情了吧!
等到我稍微恢復了一點體力,才掙扎著從地板上撐著身子坐起。
當我抬頭一看,卻不禁愣住,因為眼前所見,明顯和我預期的有所不同。
眼前所在的位置是酒吧的大廳,右邊有個壁櫥火爐,附近擺著幾張沙發;而左邊則是吧檯,也就是在火爐的正對面。
令我愕然的是,酒吧內既沒有燈光,火爐內也沒有火!整個大廳一片漆黑。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不可能!剛才我在雪地裡明明就是循著燈光前來,怎麼一進來之後卻連半點燈光都沒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看錯了嗎?
啊!對了,或許剛剛有人開著燈,只是在我進來之前關掉罷了!
仔細想想,的確是有這個可能,畢竟現在都已經深夜了。
可是,在我的印象之中,一直到我打開大門進來之前都還有看到燈光,怎麼才進來不久就熄滅了?
難道說有人故意將燈關掉?
可是,他為什麼要把燈熄滅?是不想讓我發現嗎?
儘管心中疑惑重重,我想首要任務,還是得先找個人問清楚。
反正到時自然會真相大白,勝過於自己在這裡瞎猜。
雖然室內的溫度較高,可是沒有火爐或暖氣機提升室內溫度,所以我還是冷的一直顫抖,又加上我剛才在雪地走了一段路,體內發熱,於是身上的積雪慢慢化成了水。
難過的地方就在這裡,我身體外圍冷的令人發抖,而體內卻又熱烘烘的一片,這種又冷又濕又悶的情況相當難受,好希望找個什麼東西來點火,藉由火來烤乾身上的潮濕。
黑夜裡,沒有月亮,沒有光線,窗外是狂捲呼嘯的白雪,而從長長的落地窗透入酒吧裡頭的那片暗藍色澤的微光,形成一種奇異的紛圍,令我感到彷彿身處另一個世界似的。
而這片微光並不明亮,僅只能讓人依稀在黑暗中見物而已。
回想起來,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出國,也因此在異國所感受到的那種孤獨和無助感特別的強烈。
如果不是因為害怕,我真的很想悠閒地欣賞這彷若夢境般的奇幻景像。
可惜不行,一來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二來也找不到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我實在無法放輕鬆,意示閒暇。
我狼狽地拖著疲憊的身子,緩慢地走到吧檯前,雖然沒櫃檯前沒有任何人駐守,不過我還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
我按著服務鈴,發出「清鈴!清鈴!」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遺憾的是,過了幾分鐘,始終沒有人出來招呼,心急如焚的我於是更加用力地拍著服務鈴,一面大聲喊著:「有沒有人啊?」
大廳裡空盪盪的,令人感到悽悽慘慘,陰風陣陣,而且似乎還聽的到回音。
雖然那是自己發出的聲音,但在深夜聽起來竟裡有如夜梟,有如鬼哭。
「有沒有....」
我無法說完,因為耳邊所聞只剩風聲呼嘯,眼前所見儘是鬼影幢幢。
四周所發出的各種奇異的聲音將我淹沒,混合了我因恐懼所發出的抖音,深夜聽來,就像屈死冤魂在嗚咽哭號著,令人不寒而慄。
我不敢,也不想再繼續發出任何聲音。
或許是受傳說和鬼怪故事影響太深了吧!即使我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鬼魂,但是身處在一個陌生又黑暗的環境,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尤其是那些窗外微光無法照射到的陰暗處,似乎都潛伏著什麼可怕的怪物。
而我越是刻意迴避,越是不想去看,反而越感到不安,而我一旦感到不安,就更加不由自住地望向那些陰暗處,更想將那些地方瞧個清楚。
這是人類自然的心理反應,人類害怕黑暗,害怕陰暗處隱隱潛伏著的危機,黑暗中或許什麼都沒有,那些人類以為存在著的怪物,其實大部分都是人類自己潛意識裡頭的恐懼感在作祟,都是自己所幻想出來的。
但是,即使我明白這個道理,一旦親身處在黑暗的環境之中,卻只感覺到有如芒刺在背,彷彿來自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都有某種奇異的生物正在蠢蠢欲動,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冷靜下來。
不論我如何努力睜大雙眼想看清楚,那些陰暗處卻仍是漆黑一片,看過之後,只是更加深了我內心的不安與恐懼而已,無奈的是,我又無法克制自己不去看,這真是一種痛苦的反覆心靈折磨。
無計可施的情況之下,我只好持續拍著服務鈴,我想藉此鈴聲可以壯壯膽,多少驅散一點我心中的恐懼。
黑暗之中,我像個笨蛋一樣,明知沒有人會來卻仍然不停地拍著服務鈴。
人在恐懼的時候,常常會無意識地作出一些不明智又重複的動作,我想,現在的我就是這樣。
「神啊!拜託,求求你!」極度的恐懼和強烈的孤獨之中,我不禁暗暗祈禱起那個我向來毫不崇敬的天主。
「神啊!求求你,隨便來個人吧!就算來個人渣或白爛,甚至是喝醉酒鬧事的酒客都好!」
這種冷清和孤寂的煎熬實在令人難以忍受,同時又令我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彷彿我又重回機場,在那片充滿壓迫感的白色機場通道裡頭,而眼前似乎又再度浮現那行「無處可逃」的標語。
那股來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壓迫感令我心跳加劇,胸口糾結,我一怒之下,猛然抓起服務鈴一把摔掉,鐵製的鈴在木板彈來彈去,發出了「鏗鏗鏘鏘」的聲音。
接著我放聲大吼:「有沒有搞錯?這麼大一間酒吧連半個服務生都沒有?」
我控制不住自己,因為唯有這樣才能壓抑我內心深處的恐懼,同時藉由憤怒的情緒暫時淡化掉害怕的心情。
「喂~!到底有沒有人啊?酒吧不是晚上才開始營業的嗎?關什麼燈啊?有沒有搞錯?」
我在酒吧大廳像個瘋子一樣亂叫亂吼,可是鬧了一陣之後,還是沒有半個人出來一看究竟。
這令我感到有些挫折和無力,原本以為我喧嘩的舉動可以引出一些人來,卻沒想到通通是白費力氣。
就在此時,我瞧見有樓梯可以登上二樓,於是,仗著這股怒氣,我大著膽子,戰戰兢兢地上了樓,四處探索。
由於整棟酒吧是由木材建造,所以走在樓梯時常不時地發出「滋滋嘎嘎」的刺耳聲,這令我感到相當不舒服,不由的加快腳步跑上二樓。
二樓的地面很小,總共只有八間房間,分別在通道的兩旁,站在通道的中間往前望去,簡直就像來到了旅館。
如果我推測的沒錯,這應該是一間酒吧和住宿旅館相結合的複合式酒吧,這種建築在台灣似乎並不常見,最起碼我目前仍尚未見過類似的建物。
一般旅館都是以數字來區別層樓,比方第二層樓的第三間房就叫203,第九樓的十一號房就教911,以此類推。
可我覺得奇怪的是,這裡明明是二樓,為什麼門牌號碼卻標著「401」?
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恐懼引發了我壓抑已久的惡作劇本性,又或者是想藉此轉移心理的害怕,我從口袋裡拿出瑞士小刀,將門牌號碼末端的那個「1」刻成了「4」,如此一來,「401」號房就變成了「404」。
刻完後,我還心滿意足地站在門前瞧了幾眼,頗有大師的風範。
二樓的通道之間依舊沒有燈光,而盡頭有一面玻璃大窗,從我站立的位置朝彼端望去,窗外那片灰白色團團飛舞旋轉的雪花像個漩渦似的,讓人彷彿有種即將被吸入的錯覺。
那種景象令我暈眩,卻也令我捨不得移開視線。
可是,窗外盤旋的雪花似乎具有某種程度的催眠效果,在多欣賞了幾眼之後,我整個人感到有些精神恍惚,我儼然變成了抽水馬桶裡頭的泡泡,隨著漩渦「刷」地一下,一面旋轉一面被吸到底下;又好像浴缸裡頭的漩渦,拔掉木塞之後,不停地隨著水流盤旋掉入那無底的黑洞之中.....
不行!我強迫自己閉上雙眼,搖了搖頭(不是嗑藥)使自己清醒一點,同時努力收攝心神,讓自己寧定下來。
我不能逃避!雖然心理對現在未知的一切還有孤獨的狀態感到慌亂與害怕,可是我不能沉淪下去,我不能失掉理智,不能期望藉著意識渙散來逃避心中的恐懼感,那種懦弱的心態和吸鴉片以逃避現實根本沒有什麼兩樣!
我必須振作!還有保持清醒!
而我首要的任務,就是先找到人,有人才有辦法取得進一步的情報,我可不想困守在這棟建築裡頭。
※
窗戶離我站立的位置大約二十來步距離,走廊的左右兩旁分別是客房。
我走到離我最近的401號房,先是輕敲門口試探,等到沒有人回應之後,再嘗試扭轉門口的手把,沒想到,手把竟然「卡喳」地一響,應聲而開!
這種情形有點奇怪,一般旅館的房門就算無人住宿,也應該會鎖起門來,可是這間竟然沒鎖,該不會是管理員或服務生清理房間之後忘記關門了吧!
為了證實我的假設,我依序走到旁邊的房間,試著扭轉房門手把,果不其然,剩下的七間房間全部都是上了鎖的。
照這種情形看來,除了401號房之外,其餘房間多半住著旅客。
回到401號房門前,我暗忖,現在三更半夜,外面又是暴風雪,就算要另外找地方安頓,也沒地方叫計程車。
看這種情形,除了在此暫住一晚之外,別無他法。
麻煩的是,櫃檯沒人接應,也不知道該找誰辦入住手續,難不成偷偷的白住一晚?
想想覺得有些不妥,尋思片刻,突然想到,每間旅館必定有保全人員或是管理員,只要找到,請他代辦住宿登記手續就好。
對了!也別忘了請他們將房內的暖氣打開,如此一來才可以安心又舒服地睡個好覺。
不過回頭想想,這個管理員也太過失職,有人從大門口進來都不知道,更何況我又不是安安靜靜地,還在酒吧大廳吵鬧了片刻。
我想,如果管理員不是睡死了,那大概是真的死了。
從以前就聽人說過白人性格懶惰,辦事效率又差,可能這個管理員和和機場的海關一樣,通通欠缺警覺性。
我信步下樓,想找找管理員室,正當我經過沙發的同時,猛然聽到「嗝」的一聲!
原本那只是隨處可聞的打嗝聲,可是此時聽在我的耳裡,真有如晴天霹靂一樣!
當我進入這個酒吧的時候,已經確認過火爐旁的沙發沒有人,而現在這人突然不聲不響地出現,真的對我目前有如驚弓之鳥般的心境造成極度的震撼。
我謹慎戒懼著,也猶豫著,我該和他接觸嗎?
不過我似乎沒別的選擇,因為我找遍了這間酒吧的上下兩樓都沒找著半個人,眼前只有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陌生人。
我需要得到一些情報,不然,我現在連這個小鎮叫什麼都不知道,更遑論要如何前往我的目的地了。
鼓起勇氣吧!雖然我個性內向,不喜歡和人類接觸,可是既然出國了,就應該勇敢的走向人群,畢竟無論是想要學習新知或是交換情報,都非得和人類互動不可。
由於這個人是背對著我,我只好走到沙發的前方。
我盡可能地表現紳士,禮貌地向他問候說道:「晚安。」
他似乎沒有料到會有人,略顯訝異地朝我望了過來。
男子滿臉鬍渣,手持玻璃酒杯,裡頭黃澄澄地液體還帶著泡沫。
桌上一盤雞肉已經吃的四分五裂,滿桌弄得汁水淋漓,一片油膩,四周瓶瓶罐罐的都是喝光了的海尼根啤酒瓶,微暗中映出了點點綠光,我想服務生看了桌上的亂象一定會非常生氣。
他無精打采地朝我望了一眼才說道:「晚什麼安?現在已經是白天了!」
白天?
我轉過頭瞧瞧窗外,還是一片白濛濛,灰沉沉的,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由於生理時鐘失調,害得我從飛機上睡到計程車上,再從計程車上睡到旅館,究竟睡了多少個鐘頭,我根本無法估算。
更何況,我還沒加上「時差」這個不確定的因素。
或許我個人以為在計程車上才不過睡了幾個小時,而實際上卻已經睡了大半天。
我忍不住搖了搖頭,自從來到這裡,我連時間感也漸漸消失,掌握不住,實在是太糟糕了....
「喝酒嗎?」鬍子男友善地問道。
「不了,謝謝,我不喝酒。」我客氣地婉拒。
「我叫洛格(Log),你呢?」
「幸會,我叫Ken。」
由於中文名字對外國人而言太過難唸又難記,我只好用一個英文補習班老師幫我取的英文名。
想當初英文老師按著電子翻譯機找了好半天,我始終不滿意,最後才選了Ken這個簡短又容易記的名字。
洛格身旁的地板上積了一灘液體,由於室內陰暗,瞧不出是什麼液體,可能是酒,也可能是水。
我在猜,究竟是洛格手不穩,把酒倒在嘴巴外面,亦或是洛格懶得起身上廁所,就這麼當場給他解放在沙發上,然後慢慢流到地板上....
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詢問,畢竟我和洛格算是初識,太過直接的言行會失去紳士風度,是一種失禮的行為。
不過,只要一想到地上那灘有可能是「那種液體」,我就不敢靠近,遠遠的從旁繞過。
我大略的數了一下,桌上橫七八豎的酒瓶起碼有二三十瓶,每瓶粗估大約500毫升,相當於麥當勞一杯中型可樂的容量,或更多,我沒去仔細觀察。
除了酒瓶,桌上的殘羹剩肉也不少,眼前的雞骨頭堆積如山,看來至少有兩三隻雞的殘骨。
如果洛格不是肚量驚人,就是消化系統異常發達,可以在瞬間消化大量的食物。
從以前我就十分好奇,常常在應酬交際的場合,看見中年男子有如河馬般的狂飲啤酒,一個人在幾個小時以內可以喝掉將近一打,或更多。那些喝下去的液體都跑到哪裡去了?
還有日本常見的大胃王比賽,身材瘦小的人竟可吃下相當於五人份以上的食物,難道胃不會撐破嗎?
洛格看起來並不肥胖,以目測觀察,只稍微有點啤酒肚而已,這樣的人竟可以吃掉,喝光這麼多東西,實在令人驚訝!
「洛格,這些酒都是你一個人喝的嗎?」我好奇地問道。
「嘿,不然你有看見其他人嗎?」洛格笑著反問。
「你最好休息一下,這麼個吃法,小心會把肚皮撐爆的!」我好心地建議著。
「呵呵呵,不會的,我還能喝!」洛格使勁拍拍自己的肚皮,在大笑聲中又灌下一大口啤酒。
每個喝醉的酒客總是聲稱自己沒醉,我有點擔心,不希望他太過用力拍打自己的肚皮,我怕待會他用力過度,說不定會拍到整個爆了開來,到時候腸子,內臟,消化到一半的食物爛渣,鮮血,碎肉什麼的一齊噴了開來,他敢爆,我可不敢看。
「對了,洛格,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這裡是酒吧啊!」
「我知道,我看的出來,我的意思是,這個地方叫做什麼?地名是什麼?」
經我這麼一問,洛格停下了喝酒的動作,臉上出現了短暫的迷惘,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地說道:「呵,真是奇怪,我竟然想不起來,不好意思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我的腦袋突然變的不管用了,忘了這裡叫什麼。」
我想他是醉了吧,而且醉的不輕,看來要在他身上問到有用的情報可能有些困難。
「那麼,請問你知道林肯雪爾鎮嗎?」我抱持著一絲希望嘗試問道。
「LincolnShire」--是位於倫敦南方的一個小鎮,大約一個半小時的火車程就可抵達。
以英國和台灣來比喻,如果倫敦是台北,那林肯的地理位置就相當於台南或高雄。
我在出國之前有稍微蒐集過資料,那也是我的目的地之一。
「嗯,我不知道。」洛格搖晃著醉腦回答。
「不會吧,我知道林肯雪爾是個小地方,可是沒道理你們本國人會不知道啊!」
「我真的從來都沒有聽過,Ken,你是在哪裡得知有關林肯雪爾的訊息呢?」
這個回答讓我訝異,洛格不但不知道,而且竟然連聽都沒有聽過!這未免太誇張了吧!
英國的本地人竟然連他們本國的城鎮都不知道,這就好像是台灣的南部人不知道台南或高雄一樣啊!
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看來只得問問別人,可是我又擔心,如果整個鎮的人都不知道林肯雪爾,那我該如何前往?
「噢,對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問道:「洛格,請問剛才酒吧的燈火是不是亮著?」這是我心頭的大疑團,非問不可,不然我會被自己過盛的好奇心憋死。
「你是說酒吧外面招牌上的霓虹燈嗎?」洛格指著大門反問。
「我不太確定是屋內還是屋外的,我只知道我看到了亮光。」
「呵,這可奇了!」
「什麼地方奇怪了?」
「沒有電,怎麼可能看到燈光呢?」
「什麼?酒吧沒電嗎?」
我心中躊躇,既然光源不是來自電燈,也不是火爐,那究竟是什麼呢?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燈光,親眼所見又怎麼會錯?
難道說....是洛格在說謊?
可是,對我說這種謊有什麼好處?他也沒有必要隱瞞啊!
有沒有燈光這種事情根本沒有大作文章的價值啊!
「我想人都是眼見為憑的,說沒有開燈實在令我難以置信,因為我就是循著那個燈光才有辦法走到這間酒吧。」我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
「你確定沒有看錯?」洛格質疑著。
「那當然!如果不是那盞燈光,我恐怕早已迷失在大風雪裡。」
洛格口語略帶嘲諷的回答:「我想你大概沒有聽明白我所講的話,鎮上的電力早就在幾天前因暴風雪而阻斷,到現在還未修復,嘿,如果沒電還能夠開燈,那可真是天方夜譚了。」
「這真是太奇怪了,我真的明明看見......」
「沒什麼好奇怪的,一定是你看錯了!」洛格說完,將啤酒一飲而盡。
「那酒吧有沒有發電機呢?或者是強力的手電筒或照明設備什麼的?」我提出各種可能性。
「那你可要問酒吧的負責人了,我不知道。要是你這麼有興趣追根究底,最好去找負責人談談吧!」洛格雙手一攤,聳了聳肩,一付無可奈何的表情。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去找管理員。正當我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對了,洛格,請問你坐在這裡多久了?」我還是忍不住提出疑問,這個謎團有如魚刺哽喉,不吐不快。
「不記得了,可能已經大半天了吧!」洛格回答。
「大半天?是多久呢?」我需要精確的答案。
「你問這個作什麼呢?」洛格對我的問題感到相當不解。
「沒什麼,只是有件事情想確定一下。」
「噢,是什麼事情呢?」洛格因為好奇,醉眼稍微為之一亮。
「我會回答這個問題的,但是,可否請你先告訴我,你大約坐在這裡幾個小時了?」
「誰知道呢?少說三五個小時以上了吧!你沒瞧見桌上的酒瓶嗎?」洛格醉眼惺忪的回答,桌上零零散散的堆著二三十個酒瓶。
「三個小時?!」這個答案令我萬分訝異。
我進來酒吧還不到半小時,上二樓也差不多才五分鐘左右的時間而已,如果他早就坐在這裡這麼久,我不可能沒有發覺。
很顯然的,他一定是在我剛剛走上二樓的時候,才坐到沙發上的。
「別開玩笑了,如果你從剛剛就坐在這裡,為什麼我經過時沒看見你?」我質問他。
「我也沒看見你啊!」洛格閃爍的眼神似乎透露著謊言的氣息。
「我剛進來的時候曾經詳細檢視過火爐旁和沙發周圍,確定沒有人坐在這裡。」我進一步逼問。
「怎麼會沒人,有我坐在這裡啊!」洛格理直氣壯地回答。
嘿,這可真奇了!
如果照他這麼說的話,我們豈不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竟沒發現彼此的存在,這未免太離譜了吧!
雖然酒吧光線陰暗,可還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像洛格這樣的一個成年男性,也沒有稀薄到會讓我忽略的程度。
這可不比大馬路上和行人擦肩而過,現場雖然光線不足,卻一目瞭然,甚至根本不用靠近沙發,只要從旁邊經過,彼此都會當場發覺的。
「我還在櫃檯拍了服務鈴很久,而且也大聲喊了半天,你難道都沒有聽見嗎?」我繼續提出我的疑問。
「呵呵,誰知道呢?如果聽見了,沒道理不出聲吧!」洛格回答時的眼神似乎帶著一絲嘲諷和些許輕蔑,彷彿將我當成個傻瓜。
哼!好個酒鬼,這分明是睜眼說瞎話嘛!
這番對話過後,我頓時覺得他友善的微笑變得陰險狡獪無比,誠摯的態度和言語也充滿了謊言的味道。
或許他說的是實話,但是,要符合這樣的條件只有兩種可能:
一,就是我瞎了眼,從他旁邊近距離經過竟然還看漏了他;不過我拍服務鈴和大聲嚷嚷他竟然沒聽到,這也難以自圓其說,所以他說謊的成份居高。
二,可能洛格趁我上樓這短短的五分鐘之間,匆匆地搬出食物和酒坐到沙發上,假裝已經在這裡喝了一晚上的酒。
想到這裡,我不禁啞然失笑!
為什麼他要這麼大費周章搞這種事情?
再說,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是為了開玩笑或戲弄我嗎?
嘿,我可一點都不覺得有趣。
如果真的是第二個可能性,那肯定是個不折不扣的整人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