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調查開始 ＊
沒料到真相居然這麼戲劇化，眾人不禁同時沉默了。
「好了，我手邊有的資料就是這樣。」蘇染做結語。「現在唯一剩下的
是當日在他們進行『說鬼』的房間放了隱藏式攝影機，我已經請人幫我跟警
局調帶子，警方那邊也希望我們可以給他們一些意見，所以帶子的事應該很
快會有結果。」
「嗯。」孟藏點點頭，看了看眾人。「還有什麼問題嗎？沒問題的話，
我要分配工作了。」
「如果……」最年輕的丁燁終於忍不住開口。「如果『說鬼』傳說是由
那個叫小Ｊ的人假造的，那這件命案就跟鬼無關了吧？」
「不見得。」蘇染一口否定了他的想法。
「小丁丁，你還很嫩，不懂的事情多了。」關平也憂國憂民地跟著搖頭。
「我不是丁丁！」丁燁大聲抗議。
「很抱歉，在沒有新丁丁取代你之前，你就是我們的丁丁了。」關平看
他漲紅一張臉，忍不住樂了。
「可惡！我不是丁丁！」丁燁一臉怒氣沖沖。
身為今晚主持會議者的孟藏見到開始大離題，忍不住勸道。
「好啦，關平，你別鬧丁丁了，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們要好好
珍惜。」孟藏嚴肅地圓場。「你先把丁丁剛問的問題解釋給他聽吧。」
「我不是……」連黑白館的老大也左一句丁丁、右一句丁丁，丁燁的
抗拒也越說越小聲，最後只好吞下肚。
咬牙忍！
「好吧。」關平奉旨，一臉認真地轉過去開口。「丁丁，你知道為甚
麼你的符咒很靈嗎？」
這什麼問題？機智問答嗎？
不想再被耍的丁丁很戒慎地開口：「因為我畫符之前會淨身靈修？」
「不是。」關平搖搖頭。「不過你不要猜了，不是因為你淨身、不是
因為你的符畫得跟影印一樣張張相同、也不是因為你貼符的時候貼得很正
，當然，更不是因為你是處男。」
「我……我……我沒……我不……」丁燁我半天，也不知道要承認
還否認，尷尬得面紅耳赤。
「沒關係，丁丁你還小。」關平很快樂地拍拍他，繼續解釋。「讓
我告訴你，一切只是因為誠意。」
「誠意？！」丁燁又氣又困惑。
無法理解關平是要繼續耍他還是真的要解釋。他只能像個真的「
丁丁」一樣看著關平。
關平看著他，開口：「鬼是很重視誠意的，像中元普渡你很有誠
意的請他們吃東西，他們就會吃。像你貼符的時候，很有誠意的叫他
們去死，他們就會去死。這樣你了解嗎？」
「誰會了解啊！」丁燁差點翻桌。
「關平的意思是，招魂的儀式不需要非得有正式或流傳的傳說才能
成立。」畢竟女生還是比較有同情心，蘇染解釋給他聽。「一般儀式本
身具有神秘性是為了讓參與的人加深相信的意念，召喚鬼魂通常要有強
大的精神力量，所以藉由繁瑣或神秘的儀式氣氛可以讓參加者更能凝聚
意念。」
「而團體儀式則需要在所有人都抱持同樣的信念時才會成功，所以
只要這些人同時渴望儀式成功，他們的意念──也就是關平所說的誠意
足夠強大集中時，無論他們用什麼方式召喚鬼魂，錢碟仙、血腥瑪莉、
守護神甚至只是兩個人手牽手都可能召喚到被他們發出的念力所吸引的
鬼魂。而招魂的念力有善惡，當招魂者心存惡念時，就越會吸引惡靈。」
蘇染解釋到這裡，孟藏跟著補充。
「所以，如果這件血案真是惡靈所為，就表示當晚說鬼的儀式中，
這五個人十分罕見得同時出現了相同的兩個意念：一個就是渴望鬼魂出
現的意念，另一個，就是惡的意念。」
「原來是這樣啊。」你看，好好用人話溝通不是皆大歡喜嗎？
丁燁一面深深感謝蘇染和孟藏，一面在心裡腹誹關平。
「好了。」孟藏拍拍手，喚回眾人的注意力。「現在分配工作。
蘇染繼續從網路跟警局方面找線索。我今晚準備一下，明天會去看
阿志，我必須確定他的情況是我們猜想的那樣。至於關平跟丁丁…
…你們就去案發現場走走吧。」
＊
自懂事以來，丁燁就想成為一個道士。
所以他非常認真的學習，小朋友在畫歪七扭八的房子、大樹、爸爸、媽媽時
，他就已經在學畫符，小朋友背完課文出去玩時，他卻得在房間裡讀經，青春期
同學大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他卻只能天天「急急如律令」。
他從不覺得苦，甚至樂在其中。
可惜，他的天份並不如他的祖宗十八代──這是在闡述事實，不是在罵人，
那麼高超。
他是丁氏收妖一族的單傳，唯一繼承丁家衣缽的人，可是他的強項卻只有
──畫符。
孟藏曾經說過，他一生只見過兩個人畫的符靈力比他強。其中一個就是
孟藏的師父。
他真的有天份。
可惜，他雖然符畫得好，卻有兩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他有一點點
太過……力求完美和潔癖。
就像貼符時，他必須花很多時間找到一個適合的點、端正的貼，他無
法忍受貼歪的符，或亂貼的符……那太不專業了。
──可是現實是，哪個鬼會有空等你貼完才鬧。
此外……他實在不欣賞某些亡靈太過凌亂的造型。
那會讓他分散注意力……讓他不自覺想替她們把頭髮撥好、把血擦乾
淨之類。
──可是現實是，他經常來不及表達意圖，就被鬼抓走。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都在他眼前了。
「丁丁，你走快點。」關平抱著柔情兩百抽遠遠超前，很無力地回頭
。「太陽已經下山了，鬼氣差不多出來了，趕快看看，我要回家看電視了。」
「不要叫我丁丁。」丁燁很孬種的低聲咕噥著，一面小心翼翼撥開長
草，確認自己沒踏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好不容易一路走到那棟紅瓦白牆的老房子門口，正要進門，一隻手抓
住了他的腳踝。
＊
他感受不到任何怨靈或惡靈之氣。
關平皺起眉。
他在一樓繞了一圈，懶得等那個慢吞吞的小道士，直上二樓的血案現場。
推開門。
門裡，不曾被清理過，地上、牆上滿佈的血跡已經成了暗紅色。
儘管房間裡只有一張桌子、五張椅子。
可是那些血……只是存在著，就已經夠令人怵目驚心。
關平靜心持咒，伸手觸碰血牆，卻依舊一無所獲。
只有死寂。
這比他想像中的更糟糕。
人的三魂七魄，通常在經歷重大恐怖的時候，魂魄會離失。
眼前的血腥景象，不需要通靈，再冷血的人都會感覺到可怕，更何況
當時正經歷這些的人。
可是，沒有！
這裡沒有任何的靈體或離散的魂魄留下。
沒有怨、沒有惡、沒有恐懼、什麼都沒有。
關平睜開凜然鳳眼，心裡有了結論。
「好多血……」丁燁驚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別想！」關平回頭瞪他。「這些血不能擦！」
「啊～」正難受得想下樓拿個水桶抹布上來來個大掃除的丁燁被說中
心事，很是惋惜地吞回衝動。
「你搞什麼這麼慢？」該罵還是要罵，關平不快地問。
「喔。」丁燁應了一聲。「我剛要進門時，遇到了一個死掉的老爺爺
，他抓住我的腳……」
＊
「啊！」
腳突然被抓住，饒是從小看鬼長大的丁燁也不禁嚇了一跳。
他頭一低，看見一隻灰白色的乾枯手掌就箍在他腳踝上。
「老爺爺，你趴在地上幹嗎？」丁燁好奇地看著趴在門邊的老爺爺。
老爺爺也被他嚇了一跳，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你看得見我？」
「我是道士。」丁燁很有禮貌地自我介紹。
可惜，他的禮貌很難讓鬼接受。
老爺爺大驚失色，一退好幾步，一不小心退到了牆裡面，半晌才又走回來。
「你想幹嗎？」老爺爺身體在牆內，只露出一個頭。「我是這裡以前的主人
，我變鬼以後沒有害過人。」
「我是來查事情的。」丁燁解釋著。「這裡一年多前發生了一件血案，你知
道嗎？」
老爺爺一聽，原本已經灰白的死人臉色居然還能更上一層樓，變得更白了。
「不要問，我盡力了、我盡力了。」老爺爺喃喃說完，整個人陷入牆裡再也
沒出來過了。
＊
「就這樣？」聽完他的敘述，關平蹙起濃眉。
這裡出現了連鬼都害怕的事情？
「嗯。」丁燁點點頭，環顧四周。「這裡好像沒有惡靈或怨靈。」
他當然注意到關平沒有哭，他自己也沒感受到任何東西存在。
「這表示那四個人沒有死？或是死在別的地方嗎？」他小心地猜測著。
「不，剛好相反。」關平這次真的嚴肅起來，沒跟他開玩笑的心情。「這
表示他們都死了，而且死時的怨念和惡意強大到足以掙脫土地本身存在的結界
靈力。」
一般的鬼魂通常死後有冤不散，會因為土地本身的靈力所致，只會待在
死亡現場，這是一種為了避免混亂的宇宙規律。
可是沒想到……
「那現在怎麼辦？」丁燁難得看到平常大而化之的關平出現這種神色，
也感染了緊張的氣氛。
「找到他們之前，祈禱沒有人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