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役時，以為抽到台北籤很好
想不到所分發的單位，操翻了
我們隸屬關渡師，是個野戰師（野戰部隊）
後來改編制不這麼稱呼了
野戰兩個字就表示不會讓你太好過
每年要南下演習，平時在駐地操練
我們的駐地就在台北鬧區一隅
但一到晚上，烏七媽黑
一入午夜，陰寒之氣籠罩
這裡是在松山區的山麓
山坡上有個xx高中可以俯瞰營區
我當老鳥的時候，半夜仍常站衛兵
因為新兵遲遲沒補進來（可能那年出生的人太少，誰曉得）
我站衛兵的地點在靠山邊的xx庫
這裡是營區的軍事重地，所以排雙哨
也就是說，有兩個哨所，左青龍右白虎，相隔30公尺
這裡離營舍蠻遠
每次半夜前來，漆黑中一片冰霧瀰漫
踩著一小排階梯上去哨所，只怕沒踩到
只因伸腿伸手都視線不清
可能當兵時膽子比較大
我們部隊又操體能操得兇，當時的我虎背熊腰、身形剽悍、濃眉怒眼
（只差說自己英俊帥氣...囧）
而且又是老兵，很懂狀況
因而上哨也沒顧忌什麼怕不怕
而且心裡只想著趕快交班窩哨所睡
衛兵按規定一次要站兩小時
那陣子我常半夜站著打瞌睡
甚至冬天太冷，坐在地上，捲著厚大衣狂睡
我對面的哨所通常是菜鳥站崗，他們不敢像我這樣睡得囂張
事情就發生在隆冬。
我盡量不坐著睡
以免被查哨，只怕那時對面的菜鳥叫我也叫不醒。
於是我再冷也盡量站著睡
睡一陣我的生物時鐘會讓我醒來
這時候就步出哨所一兩步，伸伸腿，走兩下，免得腿痠
也讓自己回個神
然後過個20秒就繼續站著睡
半夜的風尤其陰刺，霧氣、露氣尤其大肆繁衍
如果站5點到7點比較好，可以遙望女學生經過圍牆邊去上課吧
5點以前的夜總特別長。
問題來了
那陣子，我屢屢發現自己站睡一陣後
猛然清醒的剎那，時間上彷彿過了500年
空間上，我則離哨所20-30公尺遠
（但不是朝菜鳥的崗哨靠近，新位置、老位置、菜鳥位置大約呈正三角形）
起初我覺得好笑，可能類似夢遊
或怕自己睡太沉而走動
無意間走到20幾公尺遠而渾然不覺
那陣子新兵補不進來，我夜夜站衛兵
（連長認為我和同梯弟兄幾個老鳥是快退伍的廢人，就讓我們多站好了
我覺得沒差，反正我帶菜鳥去打飯菜時，都會先挑大塊的肉吃，剩的才給連長
而且我都用我的湯匙打菜給連長，讓連長吃我的口水好替他保平安，
因為我比連長早退伍啊，所以算我好心庇佑他來日方長），
終於我發現，
每一夜我都會「自動離開」哨所這麼遠的距離........
我開始納悶了...
但說過了，當時膽子很大，也沒放在心上
我只認為，很好，有「人」這樣熱心把我搬開，也真難為「他」了
起先我會朝對面崗哨的菜鳥大聲問：
「ㄟ！為什麼我在這裡？」
意思是為何我站到離哨所20公尺遠
對面菜鳥總一頭霧水，好像我這是大哉問，是什麼偉大的哲學命題來著。
雖然我平時沒欺負新兵（我都帶他們偷吃廚房的菜，逼他們也偷吃，
一來是心疼他們下部隊工作量大，二來以免他們去當抓爬仔。...是的，我心機超深），
但我們的學長制很重，
學弟被我們問話都恭恭敬敬。
學弟說：「報告學長，..........我...不知道。」
我繼續說：「你看到我移動嗎？」
「報告學長，.......不知道。」
「幹，你睡著了是嗎！不然我有沒有動，你會沒看到！」
「........報告學長，你說過不要吵你睡，叫我看另外一邊查哨官是否前來就好。」
「幹！死老百姓！我被女學生拖出去輪姦你也不管就是！下次注意看我。」
「報告，是。」（規定學弟聽訓都要講「報告是」，連一起講，講話不必頓號）
可也奇怪，
學弟每次盯著我，我就在原地
學弟一沒看我這方向，我瞬間就站睡到20公尺遠
「為什麼我又在這裡了？」
「報告學長，我...有一直看你，可是我一轉頭，你就消失了，出現在現在的位置。」
「轉頭？我看你是低頭找菸吧。」
「.............」
「你有帶菸嗎？」
「...報告有。」
「不是說上哨不能帶菸嗎？拿過來。」
於是學弟過來，把菸交給我，順便想幫我上火。
「幹！打火機我自己有！」
學弟超怕我們的。這學弟入伍前是在混的，全身刺龍刺鳳，
可是很怪，野戰部隊（其它實戰部隊也是）的氣氛，
會讓任何菜鳥都畏懼學長。
「好啦，你也抽一根，站大夜很苦對不對。」
「謝謝學長。」
「謝個屁啊幹！你自己的菸耶。」
閒話消說，
話說有一夜，
我在崗哨睡夢中竟發現自己雙腳離地
好像電影的軌道橫移的鏡頭，非常平衡柔順的橫向移動
我想停，
但停不住。
等我清醒後，正要朝學弟問話，
只見學弟望著我雙膝下跪，渾身打哆嗦
我當下發現事情來了，
高聲大喝一聲：「上刺刀))))))))))))))」
喊完才發現，我們站夜班本就規定步槍必須上刺刀
「幹！上過了。」我說。
學弟臉色蒼白。
我看不慣這孬種，立刻大罵：
「塞拎老木，上彈匣！給我站起來。」
是的，上彈匣就是少見的了。
我們夜班上哨，一人會配20發子彈（或12發，我忘了）
非有必要不會上彈匣。
那子彈是長條形，看起來是一枚縮小版的飛彈，十分漂亮，彈頭銳利
可是，幾年來這裡沒人放過槍，
一旦放槍，肯定驚動全營，
且不管是何理由，不止我，營上士官、軍官都要寫報告
當時我很衝動，仰天大罵：
「拎北今夜開第一槍！好膽麥造！」
四面突然陰風掃來，風聲如淒厲哨音，白霧像打陀螺旋轉
我拉動槍機，開保險.......（待續，我想去吃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