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門口傳來一聲低沉的貓叫。
「討厭,」美娟心想「又來了。」
這隻貓每天到家裡來報到大概有兩個禮拜了,每天都來。
美娟一向不喜歡動物,尤其是貓,聽到貓叫總讓她起雞皮疙瘩;
不過自從搬進這間兩層樓的房子,院子又大,每天野貓一堆,
慢慢的也就適應了貓的身影跟叫聲。
但是這隻新跑來的貓,特別不討喜。
毛色純白,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體型特別的大。
眼神看起來非常銳利又沉穩,每次他到家裡來,其他的野貓就對他畢恭畢敬。
他也不跟其他的貓在一起打鬧,就待在廚房門口,靜靜的盯著美娟,
直到等到美娟的女兒為止。
美娟雖然覺得這隻貓礙眼,女兒卻很喜歡他,
總是”小白””小白”這樣親暱地叫著。
(美娟:「你娘我是沒生眼睛給你嗎?這隻貓哪裡小了= =」)
感覺起來頗有威嚴的”小白”,在女兒跟前卻如同尋常的小貓,
撒嬌要女兒親手餵食,也任著女兒搔弄他的肚皮。
想想,女兒開心就好,這孩子也算苦命了,就由著她吧....
美娟的女兒出生的那天,說好要在孩子出生後就結婚的男友,
藉口說要去買便當,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曾經她也抱著女兒,一步步往冰冷的海水中走去,
正恍惚的當口,懷裡的小娃兒笑了,稚嫩天真的笑聲,
讓她回過神來,堅定地轉身,走回岸上。
在那個保守的年代,一個女人帶著沒有爸爸的孩子,
母女兩人一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吞了多少羞辱。
為了讓女兒有個正式的戶口,美娟嫁給現在的先生,
但是...只能說,所託非人。
當初懷裡的小娃兒,現在已經要升五年級,
看著女兒跟"大"白(到底哪裡小了這隻貓?呿!)玩的這麼開心,
往事不自覺又漫起來,翳了眼睛......
這貓最令美娟討厭的是,女兒不在的時候,他老是定定地坐著,盯著美娟瞧,
說是盯,不如說是瞪,眼神中帶了濃濃的責備,
似乎美娟的一舉一動都不和他的心意。
也常常在她專心做事的時候,猛地出聲嚇她一大跳。
要不是女兒特別喜歡他,早拿了掃把趕他走了。
最近下了好一陣子的雨,好不容易今天放晴了,
美娟趕忙把床單被套都洗過,拿到陽台曬。
女兒今天不在,去同學家玩了。
「喵」又是那低沉的貓叫。
美娟轉頭,大白坐在院子裡擺的長凳上,
轉過身來,決定忽視他,繼續晾衣服;
美娟今天也不知怎麼了,覺得這隻貓的眼神愈來愈熟悉;
直到晾完衣服,大白還是動也不動的盯著。
心神一轉,美娟突然想起,女兒生父的爸爸,
是個官階蠻高的軍人,眼神...與大白竟十分相似...
於是,走向大白,美娟開口:
「你是不是XX的爸爸?是的話,點一下頭。」
大白,真的,緩緩了點了一下頭,仍然盯著美娟。
「既然真的是XX的爸爸,你還有臉來?想看孫女?」
「要不是你兒子,我們母女倆需要這樣受苦?」
「需要為了一份見得了人的戶口名簿,受這些委屈?」
美娟把這些年所有的苦,痛,悶,
傾洩出來,全往大白身上倒,
而大白呢...
他仍然一動也不動的坐著,只是頭愈垂愈低...
抹了抹滿臉的眼淚,美娟啞著嗓子,
「我以後不想再看到你,不要接近我的女兒。」
轉身進了房子。
之後,大白真的不再到家裡來,
一個禮拜後,院子裡的那棵玉蘭花下,大白又出現了,
卻是冰冷的....
美娟讓女兒把貓埋在樹下。也把這段往事一起埋葬。
----------------------------------
後記:
這故事似乎不怎麼飄....只有一點些微的奇妙。
我當然沒忘十夜是要說經驗文啦!
故事裡的美娟是我媽,那個沒長眼的女兒就是我~~~
當然美娟不是老媽的真名 XD"
雖然說這是我們母女倆共同的經驗,
但是我媽跟我提起的時候,
我對這隻貓一點印象也沒有......
想想,要升五年級的孩子,對自己喜愛的寵物,記憶應該很鮮明才是,
但是我完全沒有印象,
我媽說應該是大白怕我難過把我的記憶洗掉了,
雖然老媽在敘述這段往事時帶著遺憾,
因為她覺得我小時候個性很壓抑,跟大白玩是我一天最放鬆開心的時候,
她卻這樣把大白趕走了....
不過,我聽完到是一直笑個不停;
「老媽你真的跟貓說話啊!還說這麼久 XDDDDDDDDDD(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