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本宣科依照石爸的話做，加碼地添購一系列的鐵製品，寸步不離鐵，擁抱鐵石的時間
大過於可雅。
開始時，一陣陣叫人做噁的不適感不分晝夜糾纏著我，濃濃的血腥味揮之不去，好幾次忍
不住吐了，受不了，不願意待在被鐵包圍的房間裡，將口袋裡塞著的鐵礦石遠遠扔到屋外
，像是連續吃了一年份的泡麵，身體本能排斥，厭煩到，連看見包裝紙也覺得恐怖。
為了達到石爸口中，鐵我不分，物我合一的境界，我忍住不斷翻攪的胃，紅著眼眶下樓去
撿回礦石，繼續待在房間裡。
從洪玬傳承下來的經驗，識鐵才能御鐵，放棄與鐵對話，等於自絕於鐵拳門外，永遠只能
在原地踏步，跳脫不開肉體的拘限。
與鐵朝夕相處，身體像是泡在血漿裡，臭的連女兒都不敢接近。
人是被習慣控制的動物，久而久之，我從那種昏昏欲死的狀態中逃脫，如入鮑魚之肆，久
而不聞其臭。
不僅如此，我變得熱愛鐵的氣味，比起花香，鐵味更讓我心曠神怡，浸沐其中令我倍感舒
適安全。
我可以嗅出空氣中微弱鐵的氣息，對血格外敏感，與人擦身而過，不用目睹，便能找出這
人衣服內傷口的位置，清楚辨別可雅是否處在生理期之中的本領，可雅驚訝地說不出話。
夜深人靜時，閉目養神，像是學習氣功到相當的程度，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氣的流動，我能
聽到血液川流不息在五臟六腑循環來回奔流，溶於血中的鐵元素彼此推擠碰撞發出聲響，
像是數之不盡的綿密氣泡激盪競逐。
用手去擠壓血管，可以聽見血液加速聲，摸著血路走，會找到九彎十八拐的岔路，正是中
醫書記載，圖表標示的人體經絡所在。
聽人家說過，血管與脈絡的關係，相當於大路與小巷，互相獨立自主，一運血，一行氣，
逐一摸索後，發現所有的小路四通八達，並沒有隔絕獨立的管道，之所以身體各個部位，
存在有不同頻率的律動，純粹是血液流入的多寡，與血管大小粗細不一的緣故。
雖然知道譬喻失當，但每天花許多時間聆聽血液流動，觀察去向的我，彷彿是聽雨僧盧下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從洞悉、到欣賞、最後自在掌握地，感應血的能力，察覺血的變
化，敏感的程度完全不亞於皮膚。
我發現，血液的流量越大，流速越穩定，身體得到的能量就越大，但人只有一個動力來源
-心臟，而且只能因應生理需要，輸送血液到指定的部位，不能隨自己的心意調配。
這是指一般人的情形。
摸熟血液的同時，我察覺到控制血流量、集中方向的關鍵，正是動脈血管壁上的肌肉，它
們像是閥門，放鬆時，血液大增，器官、肢體就能得到最多的氧氣，發揮出極致的功效。
查閱醫學資料，主宰這個閥門開關是大腦，意味著，只要我能對大腦直接下命令，便能隨
心所欲讓充氧血到我指定的地方，隨時隨地發揮出百分之百的體能，妥善利用的話，甚至
能激發出潛能，超越人類的極限。
欺騙、驅使大腦，暗示、催眠都是行之有年的方法。
而自古以來，東方武術於練氣時，早已研發出一套循序漸進，穩定有效，啟動大腦機制的
程序。
盤坐冥想，以意念去牽引影響大腦，令心隨意動，想到即做到。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阻絕外界一切干擾，將自己放空，在寂靜無聲的空間裡，血液
像是在錯綜複雜的公路系統上奔馳，我能聽見血流呼嘯而過，劃出的銳利風聲，快，卻以
一種微妙的平衡，有所節制、規律在流轉。
剛試著放開手臂動脈壁上的肌肉，立刻感覺到動脈向外擴張，大量血液灌衝進來，手臂肌
肉得到飽滿的氧氣，活力旺盛，才集中那麼一點血液，力量便源源不絕湧現，蓄累的勁力
像是點燃引信的火藥，拳頭如同超大馬力的引擎咆哮，一旦讓它衝出，不管是撞上人或物
，一定會釀成無法挽回的災難。
被這股駭人的力道嚇到，我趕快關上緊縮血管肌肉，關上閥門，驚訝地看著這隻平凡無奇
的手臂，練拳以來這是第二次意識到，它會是殺人的武器。
第一次是和柳雄軍在擂臺上，當時威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的最後一拳，是在盛怒下無意識
揮出，嚴格上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之後，我用盡任何方法都無法再現那時的拳威。
一想到能自由運用毀滅性的拳壓，不知不覺興奮起來。遙想當年的洪玬必然也和自己有同
樣的心思，躍躍欲試這股非人的力量。
不過開通一隻手臂便已經得到如此大的能量。
倘若一口氣將限制血液流量的閘門全數釋放，身體機能徹底活性化，在效能全開的狀態下
，所獲得的力量會有多龐大？光用想的，我就覺得緊張。
宛如眼前擺著一部拉風的超級跑車，鑰匙安穩插在孔中，等著我坐上扭轉發動。
迫不及待嘗試，想體驗爆發瞬間強烈震撼感，享受成為超人的快感。
緊閉雙眼，心無旁騖地鎖定每一條血管壁上的肌肉閥，以意念作為觸手一一扣住，等準備
就緒，大膽地集體引爆。
在我睜開眼睛的瞬間。
像是毫無路障，拉起收費站的閘門，取消限速的高速公路，車輛肆無忌憚地以極速在全身
竄衝，頓時間，我有種武俠小說中任督二脈被打通的感覺，先是如同炸彈爆炸般地衝擊，
血液全匯流到大腦，就在腦袋飽漲，彷彿怒雷轟隆作響，即將要炸開時，血液像是驟雨回
歸到，因為被強行抽取空乏乾枯的血管中。
用天降甘霖來比喻再貼切不過，我感到通體舒暢，一股強勁無邊的力量富藏在體內，不發
不快。
我以為成功了，沒想到這力量不受控制往我體外跑，呼吸困難，心跳急促，氣力一洩千里
，從毛細孔噴發出如霧般地蒸汽，再不停止，我怕會氣空力盡而亡。
第一個閃過腦裡的是，像是電力使用過度，導致超載跳電，我製造出身體無法支撐巨大能
量，身體為了自保，啟動安全機制，強制關閉生理機能。
跳電，最多等保險絲冷卻後，重新開啟即可，人的肉體可無法保證暫停再開後，不受半點
損傷。
這不是能冒的風險，我趕快盤坐，凝神關閉肌肉閥門，降低血量、流速，將身體交還給生
理自律機制管理，等心臟拿回主控權，慢慢地恢復正常，我像是待在實驗室連續三天不眠
不休加班，一結束工作，立刻累到當場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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