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大律師走出偵訊室前，特別警告大漢仔別輕舉妄動，暗示膽敢搞任何小動作，因此傷害到
應凌，那怕是一個如蚊子叮咬大小的紅腫，也會讓兩人吃不完兜著走。
「哪一個人的兒子坐在這裡，都會得到相同的尊重，相反地，別人沒有的待遇，他也休想
有，當警察當了幾十年，我總共被告了十一次，十一次都獲得不起訴處份，我從沒告過一
個人，不希望大律師，您，成為第一個被我告恐嚇和妨礙公務的人。」
當著律師的面，關掉錄影、錄音器材，耐心等待他去找隊長投訴。
「去跟兄弟們說，叫他們想辦法找理由離開辦公室，不要接隊長的電話，說是我私人拜託
，晚上我請他們喝酒。」
以極細微的聲音吩咐羅永德，提防隊長以派任公務為名調離他，轉派他人製作筆錄。
羅永德前腳才剛踏出偵訊室，立馬又縮了回去。
「學長不得了，阿寶氣沖沖帶著人來隊上。」
變故突生，應凌不由得張開眼睛，大漢仔不動如山瞪住他，眼神交換的匆匆一瞬，應凌流
露的不安清楚映入大漢仔眼睛裡。
「你猜他來做什麼？」
大漢仔將宜朗的自白書從卷宗抽出，攤在應凌眼前。
「在問話之前，就向關係人提示證物，似乎不是正常程序。」
應凌暴露自己對問案流程的瞭解，避免可能會被警方列為嫌犯，早早以關係人的身份
主動到案說明，即便最壞情況直接被移送到地檢署，也能迴避有逃亡之虞的顧慮，在法官
面前爭取、責付或交保候傳，這是律師一貫伎倆。
「關係人是吧！」
大漢仔識破地，微笑不予理會，待人至誠的他，難得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犯人狡猾程度
，大大影響他的問案態度，應凌踩中他的紅線仍不自知。
「這份自白說不定已經偷偷流到阿寶的手中，你覺得他看到宜朗，指明你和冰狗一塊策劃
襲擊他的寶貝兒子，他會有多生氣？」
還不清楚，阿寶來此的目的？但隊上買阿寶帳，願意通風報信的同事大有人在，應凌變了
臉色，首次偏過頭看向外頭動靜。
「人呢？把那個活膩的小鬼交出來。」
阿寶的咆哮，坐實大漢仔的說法。
大漢仔起身將門敞開，側身讓應凌觀看憤怒中的阿寶，站他背後兩個小弟，進入警局仍不
改凶色，看來阿寶是有備而來。
「偵訊應該秘密不公開。」
在父親出現之前，讓阿寶發現自己所在對應凌並不利，應凌以小人之心，認定大漢仔可能
故意不攔阻，放任阿寶帶小弟衝入，危及他的人身安全。
「是，對嫌犯絕對是如此，你只是一般的關係人，民眾協助警方辦案不需要搞那麼大的陣
仗，當作是聊天輕鬆點，關著門，萬一議員懷疑我們暗中逼供就糟了。」
阿寶等人得更接近點才能給予應凌壓力，不能明目張膽叫阿寶過來，大漢仔向門外走出了
點，當發現阿雄面對阿寶，像是打暗號似地，將頭偏向自己所站的方向，大漢仔頓時明瞭
，誰是阿寶安插在隊上的旗子，樂觀其成，看阿寶握拳快步走向偵訊室。
盛怒，苦尋兇手多時未果的父親，卯起來，縱然身處警局決不會手下留情，應凌緊張挺直
腰桿，密切關注前方。
大漢仔小心計算距離，目的是給足應凌壓力，逼使他合作，坦白招供，在最後關鍵一秒攔
下便是。
隊長的手腳卻更快。
「阿寶你想做什麼？」
遠遠喝叱住阿寶等人，扮黑臉維護住警隊尊嚴，應義忠接著迎上前，像是親暱，其實是強
行拉住阿寶的手腕。
「大家那麼多年好朋友，有事慢慢說。」
「這回你找天王老子來講也沒用，我兒子這筆帳，說什麼我也要討回來。」
阿寶甩開應義忠的手，態勢擺得再明白不過。
「誤會，我兒子就是一個書呆子，說他去偷點東西宣洩功課壓力我相信，打人、販毒，他
想做，還沒有這個本事。」
應義忠招手要應凌走出偵訊室，應凌賣乖地向阿寶問好，阿寶瞄了他一眼，確實斯文，從
他身上嗅不到用慣暴力的暴戾之氣。
「動手的人說了，是你兒子和老蔡兒子共同唆使。」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臨終遺言不單在社會上可信度高，在法庭亦具有極高證據效力。
「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找個地方，聽我仔細跟你解釋，讓警察好好辦案，查出來是我兒
子幹的，我絕不護短，任你處置行了吧！」
「隊長跟你借個辦公室用。」
有些話不宜當眾詳述，在律師的陪同下，應義忠半推半拉將阿寶帶進房間中
阿寶兩個小弟虎視眈眈盯著應凌不放，他們是出了名的打手，稍微一個疏忽，他們必定會
衝上前賞給他一頓拳腳。
「聽叔叔的話進去裡面等，不用害怕，這裡我們會擺平。」
隊長叫來了阿雄、小谷牽制住兩名男子，給了應凌保證，親暱的稱謂像是為他打開一張保
護傘。
「永德你帶他進去等，確保他的安全。」
隊長這邊下令，向大漢仔使個眼神，兩人走到靠窗牆邊私語。
「是誰把阿寶叫來？」
隊長不滿情資外洩。
「我以為是你，你不是信誓旦旦要替他捉到犯人嗎？」
大漢仔故意調侃隊長見風轉舵，碰上比阿寶更重要的人，立刻轉換立場，全力維護應凌。
「不要在這邊跟我說風涼話，我會去穩住阿寶，快點幫他做完筆錄，讓應議員早點帶小孩
回家，他不像那些小流氓那麼有空，有的是書要唸。」
「不找別人嗎？我來做，沒辦法快。」
「這樣對他安全點。」
「怕換到跟阿寶有勾結的人，放人進去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拿人命開玩笑的小鬼。」
察覺到阿寶在隊上有暗樁，隊長中途改變心意，在不確定誰會配合阿寶做事的情況下，大
漢仔是最佳選擇。
話才剛說完，偵訊室便傳來騷動，阿寶帶來的兩名打手，一個人拖住小谷，另一個在阿雄
刻意放縱下，闖進偵訊室，羅永德來不及阻止，應凌的臉被打了一拳倒地，雖然即時制服
打手，應凌嘴角滲下一絲鮮血，露出與乖巧外表，截然不同的歹毒目光，卻在隊長、大漢
仔趕到時即時收回，羅永德目睹其中變化，嘖嘖地，感到無比的心寒。
「兩個都捉起來，用傷害罪移送。」
隊長當機立斷，打手銜命而來，根本不以為意，只恨沒多打幾拳替趙嚴台出氣。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居然讓人在隊上放肆，傳出去我不用做人了，怎麼向被害人的家屬
交代？」
大罵阿雄、小谷，更覺得其他人不值得信任。
「給你兩個小時作筆錄夠了嗎？我去叫當事人的律師過來。」
「有律師在，我就不問，你自己決定。」
明擺著坐地起價，要隊長做選擇。
「我去商量看看，但你絕對不能為難應議員的公子。」
「他不是什麼公子，有人留下遺書鉅細靡遺告發他的罪刑，是個涉及販毒、傷害、殺人的
嫌疑犯。」
隊長百般呵護，尊寵應凌的言論，大漢仔聽來格外刺耳，挑明地駁斥他，請他謹守身為公
務人員的本份。
「你再怎麼說也無法改變這個世界運轉的方式，想教訓我，等你爬到比我更高的位置再來
說，我會給你一個安靜空間辦案，現在給我進去乖乖盡你的職責。」
大道理無法說服隊長，隊長語氣嚴峻地直接下令。
「我也可以像別人一樣陽奉陰違。」
「不會的，因為你跟我不一樣，你盡忠職守，有所為、有所不為。」
隊長吃定大漢仔個性。
「挑戰我的極限對你沒有好處！」
被說中，大漢仔吞下悶虧，瞪了隊長一眼回到偵訊室。
「痛嗎？需要帶你去治療？」
大漢仔調整好心情，如常地對待應凌。
「小事，我不會跟那種人計較。」
應凌鎮定下來，眼神、語氣中對打手多有鄙夷。
這時律師敲門進入。
「我和我當事人說幾句話就走。」
隊長說服了應義忠，讓應凌單獨接受訊問。
只見他們交頭接耳，應凌對律師說了好一會兒話，律師拍了拍他的肩頭，要他不用怕才離
開。
「全交給你了。」
臨走前律師對大漢仔說。
重新打開器材，正式開始訊問。
應凌矢口否認宜朗所有的指控，辯稱自己應冰狗的邀請到倉庫遊玩，不知道那裡是藏毒場
所，將所有罪行全推往冰狗身上，至於宜朗為何會咬死他？
「大概是嫉妒我吧！像他那種什麼都沒有的人，就會眼紅比他傑出優秀的人，千方百計污
衊抹黑別人，我只會同情，不會責怪他們。」
「鬼扯。」
負責打字的羅永德不住發出碎唸，大漢仔搖頭制止他過於情緒化的表現。
「他可是騙過你，成功策劃一次完全的復仇行動。」
大漢仔從他的自尊心下手，希望他能有所失言。
「我聽不懂。」
先是否認。
「你是說那場悲劇嗎？」
集體自殺案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全然否定知情，反而顯得怪異。
「是啊！你怎麼看？宜朗表現出來的智慧、決心、執行力，要我說，可完全不比你差，甚
至遠遠在你之上。」
大漢仔挑釁應凌自以為傲的天賦。
「我也覺得宜朗比你聰明多了。」
羅永德適時地配合。
「這種事見仁見智，不過依我這段時間與宜朗的短暫接觸，不知道是不是被國賓影響，他
有嚴重的暴力傾向，除此之外，我實在無法想像他哪來的智商，犯下慘絕人寰的案子，他
對電腦的知識，打打線上遊戲沒問題，在國外架一個擁有嚴密加密系統的網站，我也不見
得做的到，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人，為他策劃這一切，他不過是單純執行者。」
充分使用過宜朗，應凌自信對他瞭如指掌，對幕後那隻黑手感到興趣。
「假如有，那個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和冰狗都還活著不是嗎？」
知道大漢仔在套話，盼望他自己承認與這件事有關，應凌難掩內心情緒笑了笑。
「新聞說，他們是為了向霸凌者復仇，對這個漠視他們的社會發出抗議之聲，目的已經達
到了，願他們安息。」
應凌祖母是虔誠的天主教徒，雖然沒受洗，從小受到長輩薰陶，流利以手碰觸額頭、胸口
、左肩、右肩、雙手合十，說聲阿門，作為祝願。
「相信你們一定會將國賓逮捕歸案，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對著鏡頭惺惺作態的模樣，羅永德一時停住打字的手。
「我可能知道那個人是誰？你的帳號就是他告訴我的。」
大漢仔冷靜以對。
這句話引起應凌重視，雙眼炯炯有神凝望大漢仔，眼中的迫切清楚可見。
「秦俊緯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他也是羊群自救會其中一隻領頭羊，他寄給我的電子郵件
裡，說了好多關於你的事。」
聽到秦俊緯，應凌驚訝地語塞，瞬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卻又立刻變成錯愕。
「俊緯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他還在世，很多事都說的通了，他從國中開始電腦就很強，如
果用在壞的方面上，絕對達到駭客級的水準，可惜他已經過世。」
似乎想到開心的事，應凌笑得更燦爛了。
「宜朗和他親如兄弟，這次他用的炸藥，就是秦俊緯父親提供，他們指明你就是殺害秦俊
緯的兇手。」
「其中一定有誤會，你去問我們讀書會的人，我和他的感情有多好，在演講比賽認識以後
，是我帶他進到會裡。」
應凌極力喊冤，語氣哀怨，但字裡行間隱約透露出得意，看他重新恢復清澈堅定的眼神，
想見他已經整理完令他困惑的一切。
「你都沒有感覺嗎？一絲地愧疚感？」
大漢仔問。
「對誰？宜朗還是俊緯？對他們的死我深感遺憾，被誤解我更覺得難過。」
「因為所有追查線頭全斷了，所以你才那麼狂妄。」
宜朗、秦俊緯皆陸續身亡，就憑一份自白，想要定應凌的罪，不用到法院裁決，說不定在
地檢署便被擋下，尤其應義忠在警界、法界用力極深。
「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僅供參考，假如，我是說如果，宜朗真是衝著我來，那麼背後一定
有個人在教唆他，佈局佈了那麼久，犧牲幾百個人，絕對不會在最後關頭犯下如此簡單的
錯誤，宜朗肯定沒死，躲在暗處想對我或是國賓下手。」
沒有畏懼，只有躍躍欲試的喜悅，應凌露出期待與宜朗再次交手的神情，硬吞下的憋，有
機會全數吐出宣洩，應凌亢奮充滿幹勁。
一語驚醒大漢仔，至今無法證實宜朗身亡，他還活著的可能性相當高，而應凌知道了，有
所防範，宜朗的處境堪慮。
「如果宜朗找上我，我相信在我們面對面溝通後，一定能洗清我的冤屈，但萬一他碰上了
國賓，依他火爆的個性，宜朗的下場肯定會很慘。」
貓哭耗子，狀似替宜朗擔憂，內心裡不知閃過多少折磨宜朗的手段，或許先碰上冰狗，對
宜朗而言，還來的保險點。
「看來你跟冰狗早有默契，出了事就將全部事情推給他，但別忘了，人都是自私的，等他
落網，狠狠地咬你一口你就會知道痛。」
大漢仔警告應凌別得意太早。
「我只是說出事實。」
「記住，你今天所有說過的話都會成為法庭上的證據。」
任由他大說特說，大漢仔回到在筆錄上。
「我對我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應凌十分地篤定。
雙方情緒性的對話，羅永德巧妙地摒除在筆錄之外，等應凌看完無誤在上頭簽名具結後。
大漢仔、羅永德一前一後護送應凌來到隊長辦公室，應該被押住偵訊的兩名打手，沒事般
地坐在茶藝桌與隊上同事泡茶聊天。
「怎麼回事？」
敲門前，大漢仔問。
「應議員決定不提告。」
傷害是告訴乃論，在不告不理原則下，打手當然沒事。
「對不起我們太衝動了。」
打手起立向應凌畢恭畢敬地致歉。
「不要這麼說，我一點也不介意。」
表現出寬容大度，應凌還跟兩人一一握手。
「看來大人們全喬好了。」
大漢仔冷笑。
如他所料，辦公室裡一片和樂融融。
「應凌，叔叔錯怪你了，全部都是老蔡家那個死孩子的錯，捉到他，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
三方達成共識，冰狗成為代罪羊，應凌安然脫身。
「我們警方絕對會撒下天羅地網逮捕蔡國賓，給應議員及民眾一個交代，這種首惡的不良
少年，不能再姑息。」
隊長站上正義高位做出保證。
冰狗萬萬沒想到，一晚之間，從窮兇惡極，人人懼怕的狼頭，變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狼
吃狼，將要親身體驗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
因為上篇爆了，我努力提前出稿，可能有人不滿意，但是看在我日夜繼夜創作的份上，
稍微原諒我一下。
這篇如果再爆......我就.......再寫快一點
至於其他像是裸奔等等勁爆的要求
等我真能出書大賣，或是羊來了拍成電影再來討論
謝謝大家 看到那個爆字出現 總是能讓我忘了打字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