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罔顧十幾名孩子的安危,將鋼巴女兒生命放在一邊的魯莽舉動,讓從後方趕來,目睹我射
殺哲人的人集體捏了一把冷汗,被特種部隊逮住繳了械,押解到會場禁錮,等超過十分鐘
,從螢幕上確定鋼巴女兒安然無恙才被釋放。
被哲人狠狠地擺了一道,徇私自利的行為,鋼巴在要員間的威信無存,倉促解散特種部隊
,命令要員們回到各自崗位上,等候組織進一步的指示。
上頭急著收拾殘局,像是一樣留在總部待命接受訓練的要員,被打散自由活動。
「妳也太猛了吧?這樣還開得了槍。」
金德榮在臨走前,以敬佩,帶著些許畏懼的眼神看著我說,我能聽出話裡的絃外之音,他
暗自地在指責我,萬一孩子們出什麼差錯,我晚上怎麼能睡的好覺。
「難怪人家說惹熊惹虎不能惹到恰查某。」
不單是他,我成為眾人討論的焦點,在他們眼中我彷彿是與哲人同級,毫無人性,視人命
為草芥的瘋女人。
我當作沒看見,獨自回到座位上動手寫起辭呈,在以絕對服從上級指示為最高原則的組織
裡,抗命形同背叛,鋼巴一定會利用我來殺雞儆猴,不如我主動辭職保留住一絲尊嚴。
「喂!」
一二三神秘兮兮地從會議室探出頭,招手叫喚我過去。
「妳為什麼要開槍?你們不是……」
他似乎也對我的行為不滿,但方向與同事們不同,著重在我們之間異常濃厚的私交,我的
下手顯然太過不念舊情。
「看見他拿著人心來玩弄,你不會覺得一肚子火嗎?」
我反問一二三。
捫心自問,我承認對哲人有著強烈的好感,距離上次如此深深思念著一個男人,是我16歲
初戀時的事。
他洞悉,巧妙利用人性的弱點,在他口中,言語像是千軍萬馬,具備現代武器所無法匹敵
的強大力量,控制、甚至能殺人於無形的本領,令我折服欽佩,但無法苟同於他的手段及
用心。
「妳說的沒錯,但我看到妳衝出去對著他開槍,我更火。」
一二三覺得我跟哲人是半斤八兩,同樣任性。
「做了就做了,幸好沒事,我會自請處分。」
自知理虧,我不想多辯解,火爆衝動的個性適合殺人,不適合擔任沈穩理智的保護者角色
,或許組織當初就是看上我個性上的缺失,才會派我出去臥底,既然如此,避免再次犯錯
,從此離開這份工作是最好的方式。
「說的容易。」
一二三調侃我用逃避的方法規避責任。
「妳就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殺了他?」
他著重在我對哲人的感受。
「會啊!又能怎麼辦呢?槍是我開的,他死了,人也是我殺的,事情已經發生,說什麼都
沒有用了。」
氣歸氣,但我依然在乎他,雖然沒生過小孩,卻能體會那種母親為了教導頑劣,隨便去欺
負人的孩子,不惜親自下重手教訓,寧可心痛地打死他,也不讓他為非作歹的心。
「等妳知道,他為什麼冒著生命的危險來這裡,我保證妳絕對沒辦法再說的那麼輕鬆?」
一二三的話中有話。
「你別告訴我,他是為了見我一面才來?」
想見我的方法多的事,他有我家的鑰匙,依他的本事,大可以來無影去無蹤潛入,我更是
會張開雙手歡迎,無須大費周章來這一趟。
一二三慢慢地點了點頭,證明我的猜測。
「公司叫我負責接待他,我問了他目的,他只說了兩個字,想妳。」
「吃飽沒事幹來找死,不要牽拖到我身上。」
我嘴上說不信,其實心裡已經動搖,從他進來之後,自上課到後頭的一團混亂,他的視線
從頭到尾沒離開過我,總是不改微笑向我凝望,隱約感受到他是為我而來。
「我覺得有點牽強,偏偏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妳說嘛!誰會笨到大棘棘地將自己暴露在敵
人的槍火下,這跟他過去習性完全不吻合。」
一二三有懷疑,卻選擇相信哲人的話。
「無聊,不跟你說了,我出去繼續寫我的辭呈。」
不敢再往一二三思考的方向想去,倘若一切為真,那麼我便是動手殺了最近朝思暮想的男
人的病態女人,互相思暮的兩個人,卻以這種結局收場,何其諷刺。
才剛坐下,一個快遞在同事的指引下,抱著一大束保加利亞紅玫瑰朝我走來。
「請問是路憫煋小姐嗎?」
快遞請我簽收花束,我狐疑地收下,打開夾在花海中的卡片。
如果我死了,這束花,只是想告訴你,我想妳,你不需要回答,因為這個答案不再有意義
。
如果我沒死 ,這束花,便是想問妳,妳還想我嗎?
卡片無須屬名,我知道是哲人,筆跡、描述的情境非他莫屬。
我向快遞詢問了委託他送花的花店電話,從花店老闆得知,哲人是在前來講課前訂購了這
束花,可見哲人的視死如歸。
傻楞地盯著卡片不放,連一二三走近也沒察覺。
「妳真的不知道原因嗎?」
一二三覺得哲人不會無緣無故涉險,其中必有蹊蹺。
我發自內心地搖頭,死命地搖頭,想不通的難題,一二三在一個星期後為我解答了。
當天就送上去的辭呈,隔了一天便被退了回來。
正當我懷疑鋼巴吃錯藥時,董事會正式發佈新的人事命令,在哲人事件之後,要員們對領
導高層的公信力動搖,鋼巴更是被點名批判,一夜之間,鋼巴以不適任為由遭到撤換。
除了穩定軍心,最重要的是,哲人臨走前公開撂下要對付鋼巴的話,上次用一半人力證明
哲人的武力,這回再見識到哲人搧動魅惑人心的恐怖本領,董事會全體成員嚇壞了,不願
意為了保護鋼巴一人,陷整個組織於翻覆的危難之中。
鋼巴像是棄子般地被驅離,經營多年,流血血汗才得到的職位,一夕之間付諸流水,他滿
臉的忿忿不平,我卻覺得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哲人沒死。」
利用新舊委員長交接時的資訊空窗期,一二三得以接觸到更多機密。
組織派了專員向哲人求和的行徑,透露哲人安好存活的事實。
「我猜,之前他是因為怕妳難做才不去找妳,後來他是為了執行任務,怕自己回不來,才
執意非要見妳一面。」
資料顯示,哲人接受委託前往暗殺義大利現任總理。
這名總理位高權重,更是南歐前十大富豪之一,以揮霍,放浪形骸聞名,前陣子才傳出戀
童,性侵害多名未成年少女引起國際輿論撻伐,因為與黑手黨關係密切,權錢一把抓,無
人能奈他何,受害家屬曾試圖攻擊他,但他身邊有隨扈、黑社會,以及我們委員會要員保
護,平常人根本無法越過警戒線一步。
這位總理家族長期資助委員會的運作,他本人更是組織的名譽董事,所以即便雙方達成和
解,委員會不像以往為了迴避哲人主動撤離人力,這回仍難免正面衝突。
縱然是哲人,即便委員願意收手,黑手黨家族規模、人數之多,以無所不用其極的殘暴手
段聞名,又在別人的地盤上,哲人東方人的臉孔過於顯目,容易辨認找出,現實上討不到
太多的好處。
「知道他人在哪裡嗎?」
震驚之際,我本能地問一二三,哲人目前的去向。
「委員會最後與他接觸的地點在米蘭。」
「想辦法將我排入護衛名單內,幫我訂一張最早飛往米蘭的機票。」
我要動身前往義大利去找他。
「不行,這些資料不能公開。」
一二三拒絕。
「不做,我就向上面舉報,你偷偷將機密資料拿給我觀看。」
人啊,做錯一件事,就無法回頭,我威脅他就範,不然就抖出他所有的違規。
「妳去那邊能做什麼?」
一二三的問題我不好意思回答,去,只是想親口對他說想念,即便我仍是無法完全接受他
的所作所為,但想念是種無關是非善惡的情緒,單純直覺地無從抗拒抵禦起,在心裡面堆
滿了,自然會溢出流洩,像是洪水,一瞬間淹沒所有理智,只剩最原始的情感。
「見他,再殺他一次。」
我逞強地說。
「還好意思罵人家神經病,妳才是變態。」
一二三數落我異常的舉動。
「隨你說,快點幫我安排,我待會兒就要出發。」
心急如焚想去見他,此時的心情像是得知失散多年的親人所在,片刻無法逗留。
結果大出我意料之外,無須一二三私下偷渡,新任委員長親自致電約見。
「有一個任務要指派給妳,非常危險,但我們相信妳一定能勝任,畢竟見過他的要員之中
,只有妳一個人能不受他的影響,忠實完成上級的指示。」
不明白我和哲人間存在一段現在進行中的複雜糾纏,新委員長認為我是成員中意志最為堅
定的一位,客觀上來說,哲人栽在我手上一次,由我出面保護總理,與哲人對抗是最佳的
選擇。
「我有個條件,給我一組聽我全權指揮的人馬,活捉或是當場格殺由我決定?」
委員會有求於我,我樂得抬高身價,趁機提升自己在組織裡的地位。
「沒問題,我們本來就有打算讓妳升職,義大利分部的人都聽說了妳的豐功偉業,光是有
妳在,他們信心便會大增,從今天起妳正式升任主任,專責緝捕哲人歸案,打敗他,我們
組織的名聲將會響徹整個業界。」
新委員長對我抱以極高的期許,興奮地同意給我權力,供給所有我需要的後援。
我第一個向新委員長索要的便是一二三,他被授命全程陪在我左右,擔任首席技術幕僚。
時間緊迫,委員會派遣一輛專車,送我們到機場搭機,即便人已經站在通關口之外,一二
三仍試圖逃跑,被我一把捉住,半強迫逼他進入海關。
「我才不要捲進你們兩個人的糾紛裡。」
一二三愛惜生命,發誓做一輩子內勤工作的工程師,對這次難得出外勤一點也不感到興趣
。
「愛你,所以我要殺了你。你們演的是哪一齣?光看劇名,我就不會想買票進電影院看。
」
他抵死不從,手卻承受不住被我反折的痛苦,一邊哀嚎一邊踏進機艙內。
「看在這個位置的份上,我勉為其難陪你跑一趟。」
組織財源豐富,給了我們兩張頭等艙機位,一二三從未有過如此奢華的享受,瞬間改變想
法,一屁股坐下,陶醉地向空姐要了一杯香檳和魚子醬享用。
「我去上個廁所。」
當飛機升空,他想反悔也不行時,我放任他自由行動。
久等了二十分鐘沒見到他回來,我擔心往頭等艙專用的廁所去,有個西裝男在我面前進入
其中一間,那麼一二三應該在另外一間上鎖的空間裡,燈號卻是顯示目前並無人使用。
我試圖動手去拉,門卻是紋風不動,像是有人在後頭緊緊拉住。
「給我開門。」
我貼著門壓低聲音說,警告一二三別給我耍花樣。
突然間,門唰一聲地敞開,我下意識向後閃開,見到一雙手像是鐮刀似地,從背後架住我
的腰。
一隻力量大到生理上無法抗拒,而我主觀心理上也不願意拒絕的手,牢牢將我往門裡拖。
無須親眼目睹,當手心黏上我的衣服時,從觸感我便知道手的主人是哲人,神出鬼沒不足
形容他飄忽不定的行蹤,聽說他在義大利,一轉眼他就在我眼前,他一手關門上鎖,在吻
我之前,另一隻手已然先行鑽入衣服,攀住我的乳房。
「你們想在這裡做什麼我不反對?我也不敢反對,能不能讓我先出去?」
一二三坐在馬桶上,看著我們親熱交纏著,萬般無奈地說。
從眼角餘光,我看見哲人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張機票向後遞。
「不會吧!你要我去坐經濟艙?」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從寬敞舒適的頭等艙,換到狹窄擁擠的經濟艙,待遇宛如從天堂跳到
地獄。
等我睜大眼睛瞪住他,他才不甘心繞過我們開門走出。
「跟機長講,廁所裡有兩隻野獸在做愛,不想飛機因為劇烈搖晃而墜機的話,趕快叫人進
去阻止他們。」
我可以清楚聽見一二三向空姐抱怨,舉發我們。
「要出去嗎?」
哲人停下動作。
「不要管,他們不會進來打擾我們。」
因為是頭等艙的貴客,除非客人的舉動嚴重影響到飛安,空姐多半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
容。
思念是一種病,我病入膏肓中,他的慰藉,吻與愛撫是治療這種絕症的唯一特效藥,他從
何得知我的動向?目的為何?等我症狀減緩後再說。
「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會開槍打你。」
在吻與吻之間,換氣的空檔,我說。
「我知道,我就是喜歡妳就事論事的調調。」
他欣然地接受。
「我們的關係會不會有點奇怪?」
當我解開他的襯衫時,我不禁地問他。
「反正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常人。」
他拉下我內衣肩帶,將我雙腿高高舉起,一把推向門扉時才回答。
激烈動作驚動在門口觀望的空姐,她怯懦地敲了敲門,提醒我們適可而止,這時我們才恢
復理智,面對面笑開。
「好久不見了,我想你,你沒死真好。」
我的腿緊緊夾住他的腰,摸著他難得凌亂的頭髮。
「穿了防彈背心。」
他回答當時那四發子彈,之所以沒能奪走他性命的理由。
「我想也是。」
我用能勒垮一般人的力量,死命地抱住他,衣衫不整地歡迎他的到來,即便一落地,我們
又將勢如水火,兵戎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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