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師叔依舊穿著道袍坐在廟內壇前的椅子上,唯一不同,看起來比一年前還蒼老了許多,面色隱隱約約蓋著一層憂鬱,兩眼闔了起來,看起來像閉目養神的模樣,還是睡著了呢?
下了警車,詩穎忽然緊緊抱著我的手臂,害的我嚇了一大跳,看了她那哀憐的模樣,宛如驚弓之鳥一樣。我也只能好心將手臂借給她,希望讓她能安心一下,兩人躡手躡腳慢慢走到大頭師叔身後,怕一不小心驚動了他,打亂了他的思緒,不過這樣做好像小偷一樣。
剛走到大頭師叔背後,沒幾秒,大頭師叔就轉過頭來,睜了開眼睛,站了起來,輕輕拍拍我的肩膀,嘆了一口氣,說:「你什麼話都不用說了,我大約知道發生了怎麼事,你們來這途中,想必也知道這靜安村也發生了一些事吧!」
我聽了連忙點點頭,眼角微微看了詩穎一下,怎麼詩穎好像愣住了,一點反應都沒有,連忙拉拉詩穎的袖口,詩穎才像回了神一般,連連點頭,奇怪了,想必大師已經知道我們發生了怎麼事了,但是為何會突然問起靜安村的事情呢?
大頭師叔不理會我們的反應,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一年前,你將大廈由血咒中解放了出來,沒有按照大頭的方式去做,反而遵從斬妖的方法,這些都過去,也沒怎麼好說的,不過如今後遺症便開始產生了。」說完之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我聽了一個頭兩個大,到底怎麼一回事,不管用那一個方法都可以將血咒給解了嗎?不過,聽大頭師叔的所說的話,似乎還有下文。
「大師,聽了不是很懂,能請大師明言。」
「你一年前將血咒給破除掉,那一刻,結界也被解除了,大廈內累積已久,龐大的陰氣跟怨氣,隨結界破解,散去四方,本來隱居在山林、城市角落的惡靈、鬼怪,無意間得到這麼一股強大的能量,修為極速的成長,造成人間嚴重的威脅。如今,靜安村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六十多年前剛好我師父經過靜安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鬼童〞封印住,封印在村內路邊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小廟內,靠著廟內貼的符紙,結成的法界,法界內一股神聖的力量,不斷驅除鬼童體內的怨氣,偏偏怨氣跟陰氣乃是鬼童身上兩大能量來源,怨氣被淨化掉,鬼童又無法自外界吸收怨氣來
補充能量,只好進行龜息,避免身上的陰氣被消耗掉,一方面也可以借此,靜靜等候時機的到來。這一等,就等候了整整十多年之久,直到一年前,大廈結界被破除之後,大量的陰氣、怨氣一部份散佈到這來,影響了結界內的正氣純度,再加上結界內的法力又經歷十多年的光陰,早已耗損不少,就這樣被些微的陰氣、怨氣參了進來,那一點點能量,足以讓沉睡已久的鬼童清醒了過來,原本被淨化六十多年的鬼童身上一點怨氣都不剩,就算清醒了過來,也不會想去為害人間,偏偏又吸受了大廈散佈出來一點點的怨氣,若是一般怨氣也就算了,偏偏那一點點的怨氣,濃度是如此
的高,讓鬼童足以破除結界而出,這也讓他原本虛弱的身體變的更加虛弱,經過快一年修養,再加上所吃的人肉,法力也快速成長中,不用多久,靜安村將人人自危。」
「大師,我有所不懂,既然鬼童到底做了怎麼事,讓村民如此怕他,當初那個法師為何不將他收拾掉,要這麼麻煩將他封印起來,結果六十多年之後,又出來害人,那些被害人不是很無辜嗎?」
「當初封印他的人,是我師父,這問題我也曾經問過,不過,當你聽了他的悲慘的故事之後,稍微有點良心的人,都會不忍心傷害他,將他封印住,目地也是希望我們這些徒子徒孫有人能想出方法來,將他的恨化解掉,方能超渡他,讓他回到輪迴道中。」
「那大師你想出方法了嗎?」
「本來還沒想到,不過,看到你之後,就想到方法了,不過一切都是機緣啊,可惜我無法步出廟門口,我需要你的幫忙,將鬼童抓來,我才能渡化他。」
「我又不懂法術,如何幫忙?」
「一切有我啊,到時我會教你一些術法,安啦!」
此時,沉默已久的詩穎終於開了口,問說:「那鬼童到底有怎麼悲慘的故事,讓大師的師父都忍不下心,將他消滅掉呢?」
大頭的師叔聽了,也不理會詩穎所問的問題,獨自一人在廟內,走來走去,最後走在廟門前,停了下來,目光往向遙遠的地方,若有所思的站在那裡,四周的空間就這樣子,沉靜了幾分鐘,大頭師叔緩緩道出了這一段被人們遺忘許久,讓人動容不已的故事。
大約六十多年前,整個社會還處在一個很傳統、封閉觀念,對於靜安村而言,更是嚴重,在村落的一個小角落,住著一個大約三十來歲貌美的婦女帶了三個小孩,一女二男,女的還是個小嬰兒,男的一個十歲大、另一個十五歲,村內的村民對這婦女總是議論紛紛,懷疑這些小孩都是這婦女,在外面亂來,偷生的,才會每一個小孩年紀都差那麼多,因此才會搬來這個鄉下地方,避人耳目,不過,這些都是村民的猜測,畢竟沒有真憑實據,也無法對她有任何動作。
這婦女在自個家門前,耕了塊田地,種些蔬菜,門前則建了個木製的欄柵,跟外界隔離,一家四口過著這樣簡單生活,也到逍遙自在,唯一討人厭,欄柵外總會聚集了一些單身無聊男子,對著她吹吹口哨、搭搭訕,這些也都無所厚非,畢竟美貌的女子,總是容易吸引異性的欣賞。
不過美好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那一夜,一群蒙著面的惡漢闖入,卻硬生生將他們一家人快樂幸福的日子拆了散來,那晚,他們的母親活生生在他們兄妹三人面前被那群惡漢給姦淫了,兩個男孩眼睜睜看著母親被人欺凌,一股怒火燃燒了起來,面對一群彪形大漢,眼中一點恐懼也沒有,有的,只有熊熊的怒火,衝向前去,不怕死的打法,死對他們來說,毫無可懼,懼的,唯有終生內心留下來的傷痕。
那群惡漢中,其中幾個看了他們兄弟兩那不怕死的打法,心都寒了一半,其中一個惡漢狡猾的目光,往牆角一個小小木床,撇了去,嘴角微微向上提了一下,帶著一副奸笑的面容走了過去,舉起了一個女嬰,提高了聲調,說著:「停手、還不停手,若不停下來,等會你們可愛活生生的妹妹,將會成為一個血淋淋的肉醬。」
這番話一出,四周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動作也停了下來,唯一聽的到,僅僅剩下兩兄弟,鼻息發出沉沉的呼吸聲。
二位剛剛被兩兄弟分別攻擊的惡漢,眼中露出兇光,分?揮出拳頭,分別擊中兩兄弟的臉頰、腹部,兩兄弟被狠狠的打中後,嘴角不約而同,流了鮮血出來,這二位惡漢看著兩兄弟,重重挨了結實的一拳,連唉都沒有唉一聲,還挺直站在那。
其他人在一旁看戲,還邊嘲笑邊說著:「沉家二老啊,真的老了,連二個小孩一拳都擺不平,真是丟面唷。」諷刺的話,源源不斷自其他惡漢口中說了出來,讓兩人深覺面子掛不住,氣的面紅脖子粗,提起了拳頭,想要再度變本加厲對付那對兄弟。
美麗的少婦本來緊閉的嘴,終於也鬆了開來,歇斯底里的大喊:「不、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你們要怎麼樣,我都願意配合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啊!」
一位惡漢看起來似乎在那一群人,有相當地位,大吼一聲:「各位兄弟,別忘了今晚來這目地,是來品嚐這個婆娘的美味,咱們靜安村最美的少婦,可不是來這欺負小孩啊!不過,若這兩兄弟還是這麼不聽話,那等會妳們妹妹,還能不能活過今夜,我可就不敢保證了唷,哈…哈…,弟兄們,來咱們繼續咱們的好事,等會,這兄弟兩可會識趣的多,不會再來搗亂了,哈…哈…。」
兩兄弟就這樣看著母親被一群惡漢壓在身上蹂躪著,不過在那兄弟眼中,它們是一群禽獸,兄弟兩握緊雙拳,咬緊牙關,指甲都狠狠插入肉內,血不斷著滴著,痛不如內心的痛,兩眼緊盯眼前的禽獸,將它們身形、口氣、面形一一記在腦海裡,哥哥悄悄跟弟弟說著:「我們要記住今天這一幕,記著今天每一個人的體態,不管幾年,我一定要報仇,要它們死的很慘,並且一定不會讓他們好死。」
弟弟用他的顫抖小手抹去嘴角的鮮血,悄悄回應,一字一句冷冷地道:「哥,放心,我已經把他們一個個都記住了!」
那一夜,那一群禽獸走了,少婦抱著兩個孩子,痛哭著,兩個小孩卻一點淚都滴不下來,那兩雙黑亮的眼睛逼射著火焰似的光芒,因為他們知道要更加的堅強,活著,才有希望報仇。
他們也沒有想過那一夜的惡夢過去了,這個惡夢,日後卻也會為他們帶來家破人亡的厄運,也註定了三個兄妹日後悲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