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驚魂未定回到飯店，不見劈立的蹤影，只留下一台杯盤狼藉的餐車，打電話到櫃臺詢問，
劈立以杜輝展名義叫了高檔的客房服務，吩咐服務生將食物留在門外，偷偷摸摸運進大快
朵頤後，拍拍屁股沒留下隻字片語便走人，花些許的金錢打發不知所謂的惡魔，杜輝展認
為值得，終於放鬆得以休息，儘管想避免毒品的用量，但要命的疼痛像是鑽附在骨頭的蠱
蟻，藥效稍微見退，立刻侵擾反撲，他了打一針，固然壓住痛楚，心中的憤恨卻更高漲，
像是逐漸爬升的黑色潮水，即便淹過理智的防線。
晚上和亞歷山大取得聯繫，告知他折損三位同伴的事實，謊稱他們受到林秦國毫無人道的
虐殺，亞歷山大重視友情，咬牙切齒地誓言要血刃，將林秦國大卸八塊，
聽聞他人要對自己的身體下毒手，杜輝展矛盾地悲笑不得，頭部深處出現一種難以形容的
刺痛，像是被貫入一根尖刺，刺仍在往下鑽，明知道無法制止虛幻的存在，卻不自覺用雙
手摀住頭，所幸痛感維持不久，突然排山倒海地襲來，又在瞬間消失無蹤。
亞歷山大告知計畫到了最後收尾階段，回報目前勒索所得到的總金額。
「到此為止，其餘的款項叫他們通通匯到這個帳號。」
距離杜輝展設定的目標仍差三成，從亞歷山大的描述裡，他察覺到其中慢慢有外力介入，
從旁監控的的痕跡。
縱然是天衣無縫的計謀，一再反覆使用，也會被人找出應對方法，各國情治單位，尤其陸
續在追蹤Dirty Gift的CIA，想必早已從大規模的資金移動看出端倪，美方早有這個名單
的備份，循線找到苦主，曉以大義，或是加以哄騙，終究有一、兩位心疼錢，頭腦不清的
權貴人士會和他們合作，屆時這條金脈便會被截斷，眾人形跡也將暴露。
決定見好就收外，杜輝將一部份贓款匯進自己名下的帳戶裡，斷尾之外，順便把麻煩丟給
林秦國，亞洲之眼雖然號稱獨立自主，其實長期受歐美重要情報組織制約，等CIA找上林
秦國，他在分部內的地位必然會動搖，整件事與他無關，但查核過程中，他的忠誠已然遭
到抹黑、質疑，高層對他有所顧忌，他的行動便會受到箝制。
亞歷山大毫無疑義，唯命是從，答是後，繼續報告杜輝展交辦的第二件事。
「你要我物色的人，我粗略挑了二十個人，照片及個人資料已經傳到你的電子信箱內，等
你決定好，我即刻和他們展開接洽。」
不說無謂的廢話，請杜輝展保重身體後，亞歷山大恭敬地鞠躬，隨即切斷視訊。
杜輝展專心瀏覽閱讀這二十個人的簡歷，這些人有男有女，多半是登記在籍，在各地戰場
為他人作戰的雇傭兵，知名的殺手，聲名狼籍的通緝犯。
以世界作為搜尋範圍，肯為錢賣命的亡命客數以萬計，縮小到區區二十名，因為杜輝展所
要求，嗜錢如命僅是第一要件，他需要的人士，必須愛錢，而這份對錢的執念必須建築在
一定的信念之上。
極端的貪婪、天生喜愛殺虐、在生死交關中才能感覺到生存意義、為了保護他人出賣靈魂
，被訓練成戰鬥機器，失去戰場無處可去的人，杜輝展以此作為分類選擇，不管原因為何
有過臨陣倒戈的紀錄，或是被反收買的人紛紛被剔除在外，最後剩下十一男兩女，共十三
個人。
杜輝展再度和亞歷山大展開通訊，當著他的面確認最後遴選名單。
「價錢隨他們開，一人先給一百萬美金的訂金，另外告知他們，如果擁有尋常人沒有的特
殊能力，經過當場驗證後，我會額外發放一筆鉅額的獎金。」
「可以舉例說明嗎？」
亞歷山大希望杜輝展解釋特殊能力的定義，他好回應對方的詢問。
「與眾不同的禮物，你只要這麼說，自然有人會懂。」
全是殺人如麻、做奸犯科的佼佼者，得到穢禮並不意外，杜輝展公開募集穢禮的擁有者。
「待會兒你會收到一封信，裡頭記載我給他們的考驗，完成後，這個月底各自到台北指定
的地點會合，人準時到達時付清餘款。」
時間有限，杜輝展加快腳步部屬人力，準備大規模向林秦國展開反撲。
「我們下禮拜四會帶著醫生抵達，」
亞歷山大憂心杜輝展身邊無人保護，決定提前帶領人手出發，民兵組織找了一位在美國大
型醫療院所執業，長期資助哥倫比亞民主運動的同胞來為杜輝展診斷。找尋醫治的可能。
「依醫生的聲望，可以在台北任何一家設備齊全的教學醫院，百分之百秘密為你診療，動
手術。」
無法婉拒，杜輝展便欣然接受，畢竟每一秒能掙扎到的時間，他都不能放過。
一方面殺害自己，這頭卻要醫治敵人，人格逐漸錯亂，腦部驚人的刺痛再起，這回像是驚
濤駭浪怒衝而來，他痛的在地上打滾，亞歷山大隔著螢幕焦急看著，杜輝展在地上爬行到
臥室，從床頭櫃中取出毒品施打，躺在床上喃喃自語。
「我是杜輝展，杜輝展是我。」
不斷提醒自己，確認身份，頭疼的狀況才減緩。
睜開眼睛，劈立回來了，他興致勃勃看著杜輝展受苦的過程，從中得到極大的樂趣。
「剛剛送奈奈神上飛機了，她親了我一下。」
劈立向杜輝展炫耀臉上的口紅印。
「無聊。」
杜輝展轉過頭去不理會惡魔的騷擾，沈沈睡去，體溫在睡夢中向上升高。
一轉眼七天過去，亞歷山大率領一隻視死如歸的小隊，來到杜輝展下榻的飯店時，發現杜
輝展高燒不止，隨同而來的醫生緊急處置後，要求立刻送他到醫院去。
在名醫的要求，為了能夠親眼目睹聞名國際的外科技藝，醫院對病人身份隻字不問，完全
聽從名醫的指示，組織了一支醫療團隊為杜輝展緊急動刀，在麻醉之前，杜輝展對名醫做
了私人請求，名醫全數答應下來，他有信心替杜輝展爭取到一線生機。
名醫醫術精湛，杜輝展保住一條小命，因為怕被追查，整個術後照料移到亞歷山大花以重
金購買下來的產業內進行。
擔心出現感染之類的後遺症，亞歷山大建議延後與招募來的客人會見時間，杜輝展不聽，
月底一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各式的輸液管會客，
無畏殺人、各有專長的的十三名的專業人士一字排開。
第一位來自中非共和國，比提，曾在獨裁政權擔任總統親衛隊隊長，膚色像是墨一樣地黑
，瘦高、凹陷的眼眶、厚重的下眼臉，衣著簡陋，牙口不整，看似樸實誠懇，眼神散發著
尖銳的殺氣。
第二位來自中國四川，小芹，嬌小貌美，渾身有種獨特魅惑力，身上香氛裡夾雜陣陣血腥
氣味，注重儀表，身上穿著時尚，對於身邊模樣醜陋的比提諸多不屑。
第三位來自美國底特律，麥克，黑幫出身，前科累累，卻屢屢逃過執法機關的追捕，吊兒
啷噹地，手臂上刺著devil may care的文字，一臉色慾看著排在最末端，身材火辣的巴西
美女Ana，兩人似乎早就相識，Ana不以為意任他觀看，注意力集中在杜輝展這位神秘出手
闊綽的雇主身上。
亞歷山大一一向杜輝展介紹招募而來的人士身份。
杜輝展不住咳嗽，醫生堅持他必須休息，於是中斷此次會面。
「之後我會找時間一一和大家詳談，約定的酬勞，待會兒亞歷山大會一一電匯到各位指定
的戶頭裡，我買下整個大樓，各位可以自由活動，熟悉一下環境，但在離開之前，請告訴
你們完成我指定的任務了嗎？」
杜輝展拖著病體以中文詢問，亞歷山大在一旁翻譯成英文。
因為語言共通，小芹第一個回報。
「亞洲之眼的中國分部半毀，我和負責人在他的辦公室做愛，臨走前安裝一顆強力定時炸
彈，少說炸死一、兩百人。」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計代價，小芹顯露陰狠的本質，在場的人卻無人訝異，彷彿這不
過是稀鬆平常的尋常事。
杜輝展給予的考驗是摧毀亞洲之眼各地分部，他在信中提供分部所在，重要負責人的名單
，依照十三個人所在地遠近，下達破壞的指示。
繼小芹之後，依序有人講述負責區域的情況，泰國、越南、日本、韓國、蘇俄等等，亞洲
之眼各地據點受到程度不同的毀壞，負責人一一受到誅殺，唯獨台灣分部完好無缺。
他們出示遭到攻擊而受損的建築物，受害人的照片取信於雇主。
杜輝展早已進入亞洲之眼的內部網路探查到情報，漫不經心地微笑帶過，並不逐一檢查真
偽。
「各位辛苦了，請跟我來，我這就發送約定好的酬金。」
亞歷山大走在前頭帶領，僅有麥克一個人留在原地不動。
「當初說了，如果擁有與眾不同的禮物，可以多拿一份錢是吧？」
麥克想知道這個條件是否仍然生效。
「當然，只要你拿出證明。」
杜輝展親口確認。
「多少錢？」
麥克在意確切的金額。
「一千萬美金現金，條件是必須在眾人面前展示，經過大家認同，這箱錢就是你的。」
杜輝展早準備好鉅額的獎賞，醫生代勞從床邊擺放的三個大型公事包，提起其中之一，當
眾開啟，一捆一捆綠色的百元新鈔呈現在眾人眼前。
「瞪大眼睛看清楚。」
麥克驕傲地走到牆邊，雙手背在腰後，全神貫注看著Ana的臉，像是人體拷貝似地，麥克
的輪廓五官開始扭曲變形，下巴變尖，眉毛從濃密粗短，一絲一絲拉成細長，眼珠形狀變
圓，眼睛顏色跟著改變，鼻子山根增高，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除了髮型、身材外，那張臉
與Ana像是從一個模子塑造出來似地，即便是世界第一的整型醫師也無法做到的技術，麥
克不靠任何工具，便達到巧奪天工的境界。
「太不可思議了。」
醫生驚訝之餘親自動手檢查，麥克的臉上毫無任何人工填充物，或是軍事、醫學橡膠之類
的產品，即便有，也沒人能猜透他是如何在十幾個人面前更換臉皮。
「噁心死了，馬上給我換回來。」
擬真到，令本人為之作噁，Ana命令麥克恢復原狀。
「易容術是你的專長，這個卻遠遠超過變裝的範圍，你是怎麼做到的？」
Ana與麥克熟識，合作犯案過，知道他慣用伎倆，想不通他從何得到鬼斧神工的能力。
麥克聳了聳肩沒打算洩漏秘密，不理會Ana，頂著她的臉，得意從醫生接過一皮箱的現鈔
，傲慢地走回隊伍裡，親眼見到麥克能耐，眾人心中皆有盤算。
「我這裡還準備兩個同樣的箱子，想要的人，現在拿出你的本領，先出聲先得，被拿完了
，別怪我小氣。」
杜輝展心裡有數，麥克的能力來自穢禮，秘而不語，用數量來激出其他可能身懷穢禮的人
。
等了整整一分鐘，無人再應聲，杜輝展緩緩開口。
「給各位的契約上載明，契約成立後，你們必須毫無疑義接受我的命令，我的第一指令就
是殺了麥克。」
突來變故，麥克驚恐地朝杜輝展望去，十三人唯一一對雙胞胎兄弟，有默契同時出手，泰
國籍的長髮大哥，多，雙手扭住麥克的頸子，短髮弟弟，糾，拉住麥克企圖反抗的手，方
便哥哥扭斷麥克的頸骨，一秒之間，麥克當場斷氣，臉仍維持不變，Ana看了渾身不對勁
，撇過頭去刻意不看。
「把他帶過來。」
亞歷山大代勞將麥克屍體拖到床邊，杜輝展伸手去碰觸這張美麗，已無生氣的臉孔。
在膚觸的同時，空間變異，一隻毛茸茸巨大的手從異界來到現世，杜輝展明白贈與這份穢
禮的惡魔即將現身。
「你們都看到了，以後你們要對上的人，很可能是一群和他一樣擁有，不屬於人類能力的
特異人士，做好準備，這次戰鬥和各位過去經歷的完全不同，別怪我沒事先提醒。」
為了不讓穢禮擁有者混入隊伍裡，用錢來引蛇出洞，順便讓這些人提前認識對手，思考應
對方法。
剩下十二人陷入長考之中，其中不乏躍躍欲試的人，興奮接到一個有趣的工作。
「你是故意向我們示威的吧。」
體型太巨大，新來乍到的惡魔從異界露出一隻大眼，瞪著杜輝展說。
「怕了嗎？」
杜輝展一語雙用，真正針對眼前猙獰的惡魔。
哈哈哈……惡魔先笑開，杜輝展跟著附和，太劇烈震動肺部，必然會引發陣陣的疼痛，杜
輝展囂狂地無視痛感大笑，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瘋癲的模樣叫人發毛。
十二人目不轉睛看著杜輝展的瘋態，比起獨裁的軍閥更恐怖，即便連精神病患遇上他也會
恐懼退縮，不敢進犯，生物本能告訴他們，必須敬畏這名手握大權的詭異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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