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漫長的戰鬥中，想存活下來，人便得化身為禿鷹，掠奪地上屍體所有可用的物資，稱手
的槍械，順便補給子彈、裝備，發揮他人剩餘價值，等待下一階段的戰鬥開始。
我收刮一空，用不著也遠遠踢到一旁，不讓自己以外的人撿拾利用。
這時，大批人質陸續從另一頭電扶梯下樓，見到有人，人質最初嚇了一跳，在我揮動手要
他們捉緊時間逃脫時，才安心繼續大步前進，我等到最後一人離開視線，保持戒備上到五
樓。
哲人站在電扶梯口迎接，難得喘著大氣，滿頭汗水顯進疲態，可見和我一樣經歷一場艱困
的苦戰。
「大概還有多少人？」
知己知彼，知道對方的人數才好擬定作戰計畫。
哲人搖頭，縱然我們已經分別擺平不少人，因為處於被動，情況依舊未明。
「一半左右，不過其他的人全集中到13樓去了，鋼巴似乎知道分散兵力對自己反而不利，
想要全面一次的解決。」
架設在樓層牆柱上，平時作為廣播之用的擴音喇叭傳出熟悉的聲音，一二三及時送上我們
亟需的情報。
「我切入整間百貨公司的系統，連他們正在用的攝影機也在我的掌握中。」
一二三操縱現有設備，反監看鋼巴等人的行動。
「問題是鋼巴準備用來伺候你們的武器足以轟垮整棟大樓，手上又有人質能用，下面軍警
因為政治壓力打算就放著你們自相殘殺，依我看法，妳和哲人還是想辦法脫身，鋼巴的目
的是哲人，他一走，說不準鋼巴就會放走人質。」
好心建議我們自保。
「妳說呢？」
哲人竟然問我意見。
「想的太天真，就算你現在拍拍屁股走人，為了服眾及洩憤，鋼巴一定會下令殺光人質，
反正他拿到了免死金牌，又有你當他的代罪羔羊，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就算他突然大發
慈悲饒過這些人，放他走，也是後患無窮，下次捲土重來遭殃的人只會更多。」
本心扭曲，善念不存的鋼巴不值得信賴。
「所以？」
哲人再問。
「我們辛苦點親自送他們一程。」
這回不是殺人，而是為了滅除惡人的罪業而送人往善重生。
「一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一二三是外號，哲人不知道他的本名，循著姓名的規則尊稱起他。
「千萬不要這麼說，被你叫真的會折壽的，叫我一二三。」
哲人的禮貌令一二三直打冷顫。
「既然你能夠看到他們看的到的，那麼能不能讓他們看見，我想讓他們看見的呢？」
哲人另有想法。
「像是？」
「我和她，有沒有辦法讓我們出現在每個樓層裡？我想要爭取一點時間。」
哲人預備擾亂鋼巴的視線。
「盡力而為，你想要做什麼？」
一二三對哲人用意疑惑。
「自己不會用眼睛看啊！」
除非躲在監視器死角，我和哲人行蹤動向逃不過一二三的耳目。
「一哥好心幫我們的忙，想要有參與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應該告訴他的。」
哲人安撫我的脾氣。
「換套乾淨的衣服，這麼邋遢怎麼行俠仗義？」
哲人張開雙手露出全身割破穿孔的衣物，我的狀況類似，破破爛爛像是失足滾落山谷的登
山客。
「被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現在見不得人，正好這邊有那麼衣服隨便我們挑著換，給
我十分鐘整理儀容。」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哲人的提議我再同意不過了。
「變態、瘋子，答應幫你們做事的我更是神經病，怕你們啊！要瘋大家一起來，十分鐘就
十分鐘，還想要什麼要求儘管說，我今天跟你們耗上了。」
一二三終於被我們異常行徑逼到癲狂，結束通話執行自己的工作，想必這回他會使出渾身
解數，耍的鋼巴團團轉。
男裝部在更上面的樓層，哲人留我在原地，自行前往著裝，約好十分鐘後在同一地點碰頭
。
改變正統西服穿著，哲人挑選長版的卡其色西裝大衣，宛如狩獵用的裝扮增加休閒感，搭
配色調相近的高領套頭與西褲，咖啡色的手套優雅包裹住他那宛如凶器的大手，找不出一
絲暴戾之氣，成熟而英挺。
他準時抵達，因為沒看見我略帶緊張環顧周圍，我喜歡這個發自內心著急我的男人，捨不
得讓他久等，從轉角嬌媚的踏出。
「妳穿晚禮服還是那麼好看，但不怕待會兒作起事來礙手礙腳？」
粉紅色繞頸連身洋裝令哲人驚豔，既然要美麗機能性就得拋在一旁，因此丟掉性命是我學
藝不精，衣服沒有錯。
「女人最危險的部分是在裙子裡。」
從側邊開叉處，露出因為受傷緊急用布條綁著止血的大腿，我重申自己有能力應付即將到
來的廝殺。
「我相信，我就覺得自己會死在裡頭。」
哲人撩人心弦的挑情，聽再多次也不嫌煩。
「能那樣殺死你是我的榮幸。」
我也回以熱情。
「探戈？」
哲人解下手套向我邀舞。
「為什麼不呢？」
我微笑接受邀約。
「音樂。」
哲人向一二三提出請求。
在一二三自暴自棄乾笑後，擴音器傳出探戈節奏的旋律。
「標準的？」
跳過奔放隨性，這回我想嘗試正統拘謹典雅的舞步。
「正合我意。」
等我的手攀上，哲人拱高脊椎，搭著拍子跨大步帶領我向前。
我們在屍體橫倒的舞池穿梭，毫無滯礙地跨過死僵的手臂、脖頸、小腿，踩在黏滑血液上
流暢地轉圈，宛如在墓園舉辦的舞會，而死神正握著我熱鬧華麗跨越了死亡。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也讓他們看看吧！」
我轉頭向鏡頭眨了眼睛，吩咐一二三做事。
「還用妳說，早就實況轉播了，鋼巴氣的差得沒把下巴給扯下來。」
一二三通曉人意地將畫面傳送到鋼巴的螢幕上。
「有人忍不住脫隊搭電梯下來了。」
一二三預先示警敵人來犯，電梯恢復了電力，運送士兵進犯。
收到情資，我們將舞進方向更動往電梯，在音樂結束那一刻分開到電梯門的兩側，敵人一
露出頭，下顎便被哲人拉斷，頭重重墜地，我趁勢撈起摔落在腳邊的衝鋒槍，往電梯裡一
輪掃射，不費吹灰之力滅光來人。
「請進。」
哲人將屍體盡數搬出才請我入內，將收集的槍械裝備，依照等會兒使用的順序擺在前方，
站直挽住哲人的手，他才按下關門鍵快速地向上攀升。
電梯卡在半途。
一二三的臉出現在後方的小型液晶螢幕上。
「鋼巴叫人幹的，他希望和你對話，需要我強制接管嗎？」
「終究是長輩不能不理睬，把畫面接過來吧！」
在哲人同意下，我們聯袂轉身面對鋼巴。
「了不起，殺人於談笑間，我是該佩服你的冷靜，還是你的冷血，你就真捨得自己的學生
死的一個不剩。」
鋼巴抓住那個出聲求饒男同學，刀刃抵住皮膚刺入，鮮血潺潺地滲出。
「假如你不介意，我的學生由我來殺好嗎？」
哲人再度說出驚世駭俗的話。
「你還想玩什麼把戲？」
鋼巴不信。
「我做事跟你不一樣，光明磊落說話算話，不放心，先帶他一個人到12樓來，我當著你部
下的面折他的口，然後我再上去好好了結這段私怨，我殺的學生的個數會在你身上找適當
的地方償還。」
風雅內斂說著兇狠至極的話，殺意噴張，哲人著實動了怒。
「這倒是不錯的主意。」
鋼巴等著哲人失控許久，正中下懷，他果決地同意，約好在12樓碰面，他要親眼見證哲人
手誅親友的面貌。
電梯晃動後再度依照上頭明亮的燈號攀升，來到指定的樓層，哲人領著只帶著一把槍的我
走出，其餘的武器就靜置在門關閉的電梯內。
「我還以為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你負責拖延時間，她趁機到樓上救人。」
看見我們一同出現，鋼巴略顯訝異，男學生被制住，和十多個精銳士兵站在他的背後押陣
，一台手持的攝影機正全程拍攝紀錄完整的經過。
「你不會一次把所有的人帶下來，我又何必讓她上去做無謂的冒險。」
「不說廢話了，來吧，讓我看看你六親不認的的魄力。」
鋼巴轉頭向後方使了眼色，男同學被扔到哲人面前，因為過度驚恐，眼神渙散，他癱軟坐
在地上痛哭，看見向自己走近的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抱住乞求一絲的生機。
連我也覺得這不過是哲人用的緩兵之計，他應該有別的想法計畫，當他蹲下掐住男同學臉
頰，聽到學生衝著他喊叫老師，卻斷然扯開學生的下額，將被折口的學生扛在肩上，像是
搬運廢棄物般地隨意丟棄在牆角，終於相信哲人辣起手來無人能有例外。
「一個都別想走。」
哲人向鋼巴眾人頒佈死亡宣言，我跟著按下開門鍵，用步槍卡在溝糟阻止門關上，一手震
撼彈，一手催淚瓦斯，接連不斷朝前方丟擲，哲人回頭向我微笑，讚許我靈敏的反應，接
著閉上眼睛衝入煙霧強光之中。
得摒住呼吸才能防止吸入嗆鼻的氣體，他確實做到了，因為在那一瞬間，我再也感受不到
他的氣息存在，然後像是希臘神話閃電雷鳴中現身的威武眾神，只見他指掌有如怪物的利
爪，抓住有防彈背心防身的士兵，爪子深陷隔著厚重的纖維掐斷肋骨，因為劇痛而張嘴慘
叫，嘴一張開，哲人的手如蟒蛇般地從中探入，將臉骨裂成兩半折口。
我不是站著觀看驚嘆，守在哲人背後，為了求精準度，槍靠在肩窩，視角緊貼在準星處，
用雷射定位器瞄準任何一個將槍口指向哲人的士兵，必須發發命中額頭斷氣，不然一個扳
機扣下，哲人就會喪命，不容有失的工作，哲人安心交給我執行，壓力更大，但我何其享
受這份信任與緊繃的危機感。
哲人一彎腰，我的子彈就會及時送到，站在他正前方士兵的眉心之間，合作無間，見到此
情此景，說我們是天作之合，誰會否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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