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指山
傍晚，我們走在鄉間小路，遠離了下午吃飯的那條熱鬧街道和學校，一路上幾
盞老舊路燈吸引著蚊蟲，也照亮附近的農田、樹林，我小心翼翼揹著青青，在過了
一條大水溝上的木板橋後，這兒的路又更崎嶇了。
此處是廣大的田野，我們有時行走於田埂上，考驗著我的平衡感，有時是踏入
草叢，那野草隨風一波一波的擺盪，為了避免青青濕冷的身體被入夜的寒風吹到著
涼，我拜託警衛伯伯脫下他的襯衫給青青披著。
我抬頭看著天空，月亮在我們趕路的時候悄悄升起，多麼唯美的夜色與浪漫的
氛圍，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或許我和青青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我感到懊悔，眼看不遠處警衛伯伯的家漸漸近了，他走我左邊，要我叫他「吳
伯」就好，他聆聽著我闡述我們來學校的目的，以及有關小涼被附身的來龍去脈。
這最後的一小段路，我說的口沫橫飛，從網路講到了抓人的黑板樹，深怕遺漏
什麼細節，使得吳伯無法為我們解開謎團。
「大概就是這樣了。」我抿唇，說了一大堆話口乾舌燥，而背後正在受苦的青
青，偶爾也會在我耳旁呢喃細語，說著「頭好暈」、「脖子癢」之類的字句，讓我
萬分自責沒保護好她。
「你們應該是誤打誤撞，惹到了她。」大門將近，穿著白色汗衫的吳伯身影骨
瘦如柴，他取出鑰匙開門，說道：「你拿出鬼骰，是不是就發現小涼怪怪的了？」
「是的，她對樹幹發呆，叫她也不理人。」我回答，吳伯幫我擋門，我揹著青
青走入漆黑的屋內。
「將她放這。」吳伯開燈，這間小木屋滿滿的茶香味，客廳擺了幾張木凳，靠
牆的木櫃上有台小電視機，屋裡東西不多卻都很整齊的放置，這環境和小時候老伯
伯住的鐵皮屋有異曲同工之妙。
「擦點這個。」吳伯關上紗門，交給我一個綠色的小玻璃瓶，我看著昏睡在木
搖椅上的青青，拔開瓶蓋，倒了一點黏稠的綠色液體要替她塗抹在傷口上。
這時吳伯剛從寢室走出，捧了一盆東西的他阻止道：「喂！艾迪生這不是給她
抹的。」
「啊？」我聞著綠色液體散發出的薄荷味，它在手心發涼、發熱。
「你揹她走一長段路，肩膀、腰都不會痠啊？」吳伯說道。
「原來是我要擦的。」我苦笑，經吳伯一說，腰酸背痛倒真的一一浮現了，我
坐在木凳擦藥，看吳伯點燃一張符咒，將它燒完的餘燼浸在飄滿葉片的水盆中，我
問道：「吳伯這是？」
「這盆水不是一般的水，它過了幾樣能避邪的法器，黑板樹精的白毒才不會擴
散的太快，泡著的桃樹葉也能消炎止痛。」吳伯在櫃子內挑一條較乾淨的毛巾，他
遞給我說：「你沾水擦擦她身子。」
「嗯。」我便拿著那泡過臉盆水的濕毛巾，謹慎地擦過青青的臉龐、紅腫的肌
膚，加上又餵她吃了幾粒成藥幫助退燒，不到半小時的時間，青青就脫離險境清醒
過來。
我撥開她臉上的髮絲，溫柔問道：「好多了沒？」
「謝謝……」青青嘴唇顫動，呈現臉紅狀態的她是因為黑板樹樹液的關係。
「別說話，喝水。」我說，手握著杯子，讓她依靠吸管喝冷茶。
青青喝了兩、三口，她看著週遭，發覺屋子裡除了我們，尚有第三人坐在木凳
上吃湯麵看著電視。
「他是吳伯，學校的警衛，也是他救了妳。」我介紹道。
「哦……」青青和吳伯倆人相視一眼，她微笑點頭。
「毒沒清完，尚未救成。」吳伯謙虛地說，他起身放下湯麵，從木桌下取出一
黑盒，盒子內裝著一根根兩指寬、食指長的黝黑扁木板，他說：「來，含著這個，
它會把毒吸進來，等到整根變白再換一根，如此下去，樹精的毒可以除去十之八九
。」
「嗯，真是太好了。」我說，見青青猶豫地張開嘴，我將扁木片輕放她口中，
她秀眉緊蹙，含上了它。
「但不要高興太早，剩下十分之一的毒性，依然可要她的命。」吳伯警告，我
和青青聽到不免憂心忡忡，他說：「既然妳醒了，我們就來談談如何解掉餘毒吧。」
吳伯坐回木凳，他關上電視認真說道：「關於對妳們下毒的妖孽，在二十多年
前，我來這間學校任職警衛時，就知道她的存在了，那時，我趁某日校園無人，用
師父傳承下的鬼骰和她鬥法，我們比了老半天，無論怎麼擲，點數都是相同，一直
分不出勝負，於是那黑板樹樹精提議，她說我倆實力勢均力敵，再怎樣鬥，只會弄
得兩敗俱傷，不如訂個協議創造雙贏的局面。」
「協議？吳伯你會用鬼骰？當警衛前你的身分是？」好奇的我問了一連串問題
。
「哦，忘了說，別看我一副邋遢的樣子，其實我是位陰廟道士，是真正可以降
妖伏魔的道士。」吳伯有自信地說。
「陰廟道士？」我又問。
「這說來複雜，總之我們拜的不是一般的正神，不過和那些妖魔鬼怪相鬥，我
們卻是用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吳伯說道。
「是鬼骰嗎？」我猜測，拿出口袋內的金骰。
「嗯，鬼骰對我們來說是個武器，也是它們妖魔鬼怪修煉出的元神，故此，艾
迪生你懂了吧，那女妖精會對你們帶有強烈的敵意，肯定誤認你們是要來收拾她的
人。」吳伯語氣篤定，他回想道：「唉……我直到現在還忘不掉當初和她訂協議的
畫面，白髮蒼蒼的她沒有給人年華老去的感覺，反倒言語中流露出些許嬌氣，收服
不了她的我，曉得我們鬥法平手數十次，不是巧合，是緣分……後來我們約法三章
，我知道她一心想從樹妖精修行到白骨精的境界，雖然能不能成功我不清楚，但只
要她可以安份、不傷害到學生，我能默許她吸收學生的氣做修練，反正少量的吸取
不影響學生的成長，他們睡個午覺就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