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story 看板 #1GKlIvUh ]
作者: XIMIX (天不從人願)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公爵 二十二
時間: Fri Sep 14 17:11:18 2012
「現在濃度已經太高，超過偵測上限，儀器幫不上忙了。把端子收起來吧。」
「嗯！」公爵聽從指示，把放在一旁地面的偵測端子收回口袋。
「我要下去囉。」公爵把耳道中的微型耳機稍微按緊。
「下去吧。小心一點，裡面很黑，我切換成夜視模式。」
「嗯。」
掀開地板，濃厚的刺鼻血腥腐臭滾滾而出，立即淹沒了公爵的嗅覺，
但地窖裡伸手不見五指的稠密黑暗，倒是對公爵的視線沒有多少影響。
門下螺旋延伸的通道雖然初始狹窄，但卻越走越寬，等到接觸底部的時候，
已經拓展成足以讓五到六人並肩而行的廣闊階梯。
「從出入口的構造來看，應該是刻意打造成這種由內向外易守難攻的造型，
讓擅闖者無法一次大量湧進，又容易受到包圍夾殺，
以彌補防守方屈居密室之中且地形較低的劣勢差異。」
「是嗎？」
公爵一面回應著阿傑近似於喃喃自語的場景分析，一面從現場的慘況瞭解到確實如此。
階梯上四處都噴濺了大量的乾涸血跡，可見這裡曾經有一場極為激烈的攻防戰。
到達底部，公爵聽從阿傑的要求先原地緩緩轉身，讓鏡頭把週遭的環境畫面傳回螢幕，
輸入電腦，用繪圖軟體快速自動建構出地窖裡的大致規模。
「很奇怪……」阿傑皺起眉頭。
「沒錯。」公爵環顧四週，表達同意：
「這裡到處都是戰鬥搏殺過的痕跡，但卻沒有留下任何屍體。」
「我不是說這個。發生糾紛或幹了壞事之後，
徹底湮滅線索毀屍滅跡是很基本的常識好嗎？一點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跟上面的廠房比較起來，這個地下密室的面積也未免太大，
大到根本不成比例，可說是別有洞天也不為過。
我認為……這裡並不是臨時藏身處這麼單純，
至少是一個頗有重要性的長期據點或指揮所，難怪他們要把老師藏到這裡來。」
「為什麼需要這麼大的空間呢？難道這個據點真的這麼重要，
必須有這麼多人手保護這裡嗎？」
公爵不解，繼續搜索探勘地窖裡的蛛絲馬跡。
「你真的是過太爽……一點都不懂得民生需求，
還真不愧是高高在上衣食無虞的大貴族啊，跟我們台灣的政府高官像到有剩。」
阿傑無奈又諷刺的聲音穿透耳機，彷彿是在說「你怎麼會問出這種蠢問題？」
「這裡是血族的地方，你以為血族要靠什麼維生？用常理去想也知道，
被派來地窖內當守衛的血族，鐵定不能隨意出去透氣逛街，工作壓力一定很大，
再加上藏在這邊隱蔽至極，不管做什麼都不用怕被公會發現。
我並不覺得，他們會滿足或願意屈就於不懂掙扎哀嚎的無趣袋裝血液。」
「你是說……」公爵倒抽了一口冷氣。
雖然本身也是血族，但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公爵就連想都沒有想過。
「沒錯！這裡諾大的空間中，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為了禁錮活人，
以供血族吸食，甚至是凌虐發洩或濫逞淫慾。」
隱含憤怒，阿傑的語調冷冷傳來。
「太過分了！」公爵皺眉搖頭。
「考慮到不會給囚犯太大的棲身空間，根據我的估計，這裡的空間，
大概可以容納至少六十個血族，以及壓縮將近三百名人類，
無疑是一座地下要塞兼中型血場。」
「可是……比例不太對，而且牢籠裡沒什麼血跡，
反而是外面的空間灑滿了受傷的氣味。」
「比例？什麼意思？」這次輪到了阿傑不解。
「如果照你所說，人類的數量比血族多上很多，這裡的血腥不該幾乎都是血族的味道，
人類的血味反而稀薄到微乎其微。」
公爵站在裡面已空無一物的牢門柵欄之前，撫摸起佈滿鐵鏽的冰涼欄杆，
細細感受著由指尖傳來的冷冽寒意。
鐵欄上面，彷彿還殘留著囚犯們呼天不應的悲戚驚懼。
「很簡單就能解釋這點。」阿傑嘴角微揚：
「因為入侵者的屠戮目標僅限血族，不是人類，而且我還可以大膽推論，
就連入侵者本身也必定都是血族。除非直接用飛彈來個夷為平地，否則不管裝備多精良，
戰技多傑出，人類也不可能克服體內天生對頂端掠食者的恐懼，
並且依靠近身肉搏打接觸戰，攻下像這樣小有規模的血族據點。」
「我同意。」公爵點點頭：
「而且從血跡分佈來看，被囚禁的人類幾乎都沒受傷，
所以可以推測是入侵者打贏了這場戰爭，並且把人類都救出放走。」
「不可能！」阿傑斷然否絕：
「不管是哪邊贏了，血族都不可能讓這些人活著出去到處亂講話。」
「你的意思是說……」公爵眉頭一皺，心情又更沉重了一些。
「我想，這些人不過是照樣被當成存糧對待，換個地方繼續被拘禁待宰罷了。」
阿傑哀傷嘆氣：
「至於是哪邊贏了，光憑這些下判斷還言之過早。不管是入侵者掠劫戰利品奪取血糧，
或是防守者放棄不再安全隱密的據點，遷徙血糧轉移陣地，目前來看都不無可能。」
「那我再四處逛逛，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說不定會發現你師傅的蹤跡。」
「也好。」阿傑的聲音有些疲憊。
經過了大約一分半鐘的迴盪靜默，公爵疑惑的聲音再度溫和響起，
把阿傑的注意力重新給拉回螢幕。
「這裡……有扇門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
雖然嘴裡發問，但阿傑還是早已透過螢幕，親自看見了那扇所謂並不一樣的門。
那扇嵌在石牆上的房門雖然面積不大，莫約僅容中等身材的一人彎腰通行，
但外觀卻黑黝黝的很不一樣，不只看起來感覺格外沉重，
並且材質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尋常鋼鐵。
「這八成也是牢門沒錯！裡面關的，應該不會是血糧或普通人犯吧？」
公爵輕撫門面，端詳著門上被破壞近半的歪斜門鎖。
「廢話！光看門上這一整排亂七八糟的爛鎖，就知道裡面關的傢伙一定是危險人物，
絕對大有來頭。根據這種嚴重缺乏技巧性與藝術性的暴力開鎖方法判斷，
看來最後是沒找到鑰匙的入侵者打贏了。不過既然門沒打開，
門鎖也只被解除了一部分，入侵者應該並沒有成功帶走裡面的囚犯。」
「你該不會是想……」公爵聽出了阿傑語氣中的好奇和興奮。
「我的想法是，咱們不如把裡面的傢伙弄出來，說不定會是條寶貴的線索！」
「這樣好嗎？」公爵有點猶豫。
「當然好囉！」阿傑斬釘截鐵：
「你想想，防守方會特地把這傢伙用獨立套房給關起來，就代表他們需要活捉這名囚犯，
進攻方雖然搶人不成，但很明顯，也曾經費了一番不小的功夫想把人弄走，
這就代表這個囚犯對兩邊都具有某種價值。
我們把人抓在手上，就算暫時派不上用場，往後說不定也會是枚好用的籌碼！」
「可是……」公爵微微皺眉：
「這不會是陷阱嗎？進攻方有時間把一大堆亂哄哄的血糧活人帶走，
為什麼卻沒時間把剩下的鎖一一破壞？況且就算我們能把裡面的人給帶回去，
又該要把他安置在哪裡？會不會裡面是故意留給我們帶走的奸細，
其實是為了滲透和破壞我們的基地？」
回想起當初古堡威廉是怎麼栽跟頭的，公爵忍不住心裡起疑。
「雖然終於開始動腦這點是值得嘉獎，不過會有這種疑惑，完全是因為你不夠專業。」
阿傑嘖嘖嘖的搖起頭來：
「門上的鎖，只有一部分的種類屬於傳統形式，
可以靠無腦的暴力或簡單的工具進行破壞，
剩下的一部分，則必須依賴特製的電子鑰匙和密碼才能順利開啟。
當然啦，如果硬要蠻幹破解也不是不行，
但所要耗費的時間至少得好幾個小時，我想入侵者不會有這種閒情逸致。
至於犯人的滯留問題，你不用擔心，我這邊能符合需求的空房間還很多。」
「照你這樣說，我們現在不是也打不開嗎？」
「錯！應該是『你』打不開，而不是『我們』。
只要有我當你的靠山，這種鎖不過是小菜一碟。」
阿傑信心十足的敲起了鍵盤：
「我在你身上放了點東西，你現在盡量貼近門站，剩下的就交給我。」
三分鐘後，幾聲喀啦，門上剩餘的電子鎖全部應聲而解。
「搞定！開門吧！從構造來看，這門應該是要往內推的。」阿傑輕鬆愉快的吹著口哨。
「呼！」有點緊張的深深呼吸，公爵將雙掌穩穩壓上門板，徐徐加強力道。
門板依然紋風不動，雙臂已開始感到負擔的公爵有些詫異。
「怎麼了？推不動嗎？這門有這麼重嗎？竟然連始祖都推不動，會不會是還有暗鎖？」
阿傑機關槍一般連番詢問。
「不。這門確實不輕，但只要再多加把勁，應該可以推的動。
我只是發現，我的力量……似乎變弱了不少。」
「那就快吧！反正推的動就好，現在不是讓你感嘆自己年紀大了的時候。
雖然裡面的傢伙應該狀況很慘，不會有什麼威脅性，但你還是要小心一點，
以免遭到攻擊。」
「我會注意。」
公爵持續催動肌肉，直到提升至將近六成力道時，
意外厚重的金屬牢門才開始向內逐漸微動。
隨著原本密不透風的門縫緩緩變寬開啟，聞到了裡面沉悶餿臭氣味的吃力公爵，
全身突然觸電般驚訝一愣：「伊……伊莎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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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的速度和力量，實在是太過於恐怖和霸道，萊肯現在還能站著，
已經可說是毫無道理的倔強奇蹟，每一次斷斷續續的呼吸之間，
全憑著一股絕不服輸的固執信念連接吐息。
像是在逗弄著即將到口的垂死獵物一般，勇哥戲謔殘忍的右掌一翻，
又在萊肯破綻百出的裸背上多劃下了幾道爪痕。
惡劣歹毒的凌遲痕跡縱橫交錯，把早就搖搖欲墜面目全非的掙扎萊肯，
切割成一塊塊象徵著任人宰割的血腥圖騰。
「別想我會給你一個痛快，因為受盡折磨，也是你挑戰族長應該承受的代價之一。
若是再這樣明明打不贏又死不認輸，無論如何，今天你都得把命給賠在這裡！」
「是嗎？」
萊肯努力睜開瘀青的雙眼不屑冷笑，把握勇哥張嘴說話的寶貴空檔，
猛烈揮出了浴血奮戰的漂亮一擊。
萊肯蓄滿希望迅如雷霆的堅定拳頭，瞄準了勇哥突出的狼吻下巴直鉤而上。
「時機不錯，角度合格，但還是應變太慢，不自量力。」
勇哥輕描淡寫的微偏頭顱，讓萊肯過於渴望勝利的急迫硬拳一擊揮空，
接著隨即恃強凌弱的抬升臂膀，一個宛如炮彈的肘擊挾帶勁風狠狠下壓，
重重砸上了萊肯唯一可用來防禦的無助頭蓋骨。
砰！眼花撩亂，鼻血噴濺，萊肯身體在大量緊繃肌肉的僵持之下，
依然硬梆梆死撐著彎腰佇立的既有姿勢，只是兩眼翻白如同泥雕木塑動也不動，
直到兩秒後才歪斜身子重摔倒地。
「唔……滿耐打的嘛？本來還以為會腦袋開花呢！我都準備好要吃豆花大餐了！」
摸了摸有些發疼的手肘，原本打算全身而退的勇哥，低頭冷眼看著淒慘狼狽的手下敗降，
不知道像這樣子在攻擊時弄痛自己，到底還能不能算是毫髮無傷成功完勝。
短暫失去意識的萊肯眨了眨眼，焦距模糊的看著方才一擊失利的右拳，
趴在地上對著勇哥露出了挑釁的慘烈笑容。
「被打傻了嗎？我可不殺白癡喔。」勇哥為難的皺起了眉頭。
艱困起身，萊肯沒有浪費氣力多說什麼，只是高舉右臂，鬆開了一直緊握的拳頭。
幾縷獸毛，從萊肯的指縫間隨風散去。
「很好！」
勇哥憤怒的摸了摸下巴，這才發現方才那一擊竟不算是完全躲過，
這下本如探囊取物的完勝紀錄，可說是真正徹底告吹了。
「不過是碰巧摸到了幾根自然脫落的毛，竟然就能讓你得意忘形，
還囂張到膽敢錯估自己的實力了嗎？」
搖搖頭，萊肯吐出一口混著血塊的唾液：「我……我終於……碰到你了。」
點點頭，勇哥倒是沒有否認萊肯的突破，但隨即又是一桶冷水對著萊肯披頭淋下：
「第一次，但也是最後一次。不怕死就再來吧！偶再最後好心提醒你一次，
你隨時可以接受驅逐，放棄挑戰。」
「我選擇……贏得挑戰！」
語音未落，萊肯復又蹬足前衝，氣勢如虹雷霆殺出，將區區人型的動作與速度，
激發拓展到遠遠超越極限的嶄新境界，彷彿身上所遭受的各種創傷根本並不存在。
但再強再快，始終也不過是人型的程度。
輕輕鬆鬆，勇哥蹲低身子大口一張，絲毫不費吹灰之力，
將就兩排利牙刺入了萊肯自投羅網的右前臂。
含著萊肯的手臂，嚐到血味的勇哥雙眼發紅，口裡的話語卻依舊清晰：
「認輸吧！好歹留著命！」
「我不認輸！」緊咬牙關，萊肯堅定的回望勇哥。
雙顎微閉，勇哥將利齒更進一步絞入了萊肯的肌肉。
進退不得的萊肯毫不屈服，只是痛到流下了大量的冷汗。
「再不認輸，偶就咬碎你的骨頭，廢掉你一隻手。」
狼口再度壓緊，萊肯痛苦到眼淚大滴大滴的狂噴出來，全身不由自主的抽搐打顫，
過度賣命的四肢也開始脫力發抖，甚至只差一點點就可能要癱軟失禁。
但萊肯卻還是固執倔強的不聽勸告，就連哀嚎求饒都毫不考慮。
受制於勇哥的狼吻之下，動彈不得的萊肯幾乎要失去意識，瀕臨昏厥，
可發脹暈眩的腦袋卻始終沒有放棄反抗，
一直在努力思考著任何有助於突破困境的可能和希望。
突然，萊肯感覺到被咬住的右臂裡面，傳來了一陣爆炸性的，難以忍受的，
撕心裂肺的無邊劇痛。
這道疼痛，彷彿是從手臂的骨髓裡面向外張牙舞爪噴發竄出，
沿著每一束神經，每一條肌肉風風火火奔騰流動，
轉眼之間就遍佈侵占了萊肯全身上下的所有感知，
讓萊肯眼前一片發黑，徒勞張大了口卻叫不出聲。
在這一瞬間，萊肯真的以為是自己的手臂被咬斷了，
但某道驚慌失措的粗啞獸吼，卻鮮明提醒了萊肯事實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