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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IMIX (天不從人願)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非人天下 二
時間: Wed Sep 19 17:02:50 2012
================================第三章 簡單任務===============================
「許先生,萬事拜託了!」
賭場老闆畢恭畢敬的彎腰鞠躬,一臉賤笑著擦起額頭上的冷汗。
「嗯。」
我表情不屑的翹著二郎腿擺起譜來,橫在膝蓋上的腳還沒忘記要抖啊抖的,
老大不情願的勉強翻眼瞄了賭場老闆一眼。
不是我服務態度不好,實在是這個老闆的模樣和氣質都太過讓人不敢恭維,
要不是親眼得見,我這輩子絕對無法想像,天底下竟然有這樣亂七八糟的五官組合,
可以把「獐頭鼠目」和「賤肉橫生」兩句成語融合的天衣無縫,
再搭配上超沒水準的混混牌花襯衫和雜碎版打折褲,就算這隻矮又肥的老闆不開口說話,
都已經讓我想一巴掌打將過去。
即使本來就不是人,但莫名其妙把自己弄成這樣也實在太超過了點,
擺明了故意想要惹人厭嘛!
一點身為非人的敬業精神都沒有,稍微人模人樣一點很困難嗎?
如果再考慮到賭場老闆幹的好事,我想沒有人會對我這樣的待客之道有所意見。
經過大概是這樣的。
表面上,外號肥精的賭場老闆,是個在黑道打混已久的中低階幹部,
專門替頂頭老大管理旗下大大小小的地下賭場,與警方人馬關係堪稱良好,
該主動孝敬的地方絕對不會拖泥帶水,在業務上表現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
把十幾間見不得光的地下賭場,全都打理的有聲有色可圈可點,
可說是幕後大老闆極為倚重的經濟人脈兼得力助手。
至於實際上呢,肥精則是隻老奸巨猾的錢鼠非人。
雖然肥精愛賭,可賭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求財,
因為對於非人而言,財富的定義未必可以用物質來衡量。
肥精以非法掩護非法,拿專門服務人類的地下賭場當幌子,
偷偷幹起了和其他非人重注對賭的勾當,而籌碼則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精氣」,
在古代又可稱為「修行」或「道行」。
幾乎所有的非人,都本能般崇尚著強大與力量,差別只在於實踐力與勇氣的不同而已。
但問題是生性好逸惡勞投機取巧的錢鼠精,根本不可能甘願自己乖乖耐心修行,
又遠遠沒有本事狩獵他人進行採捕,於是就長了這麼個歪腦袋乾脆藉賭吸精。
本來嘛,這也沒什麼好說話的,賭博這種事情大家你來我往心甘情願,
大不了一翻兩瞪眼各安天命,可偏偏壞就壞在這傢伙打從骨子裡便不老實,
自己都當莊佔優勢了還硬要把把詐賭,而且每次都還非把對方吃乾抹淨不可,
其心狠手辣貪得無饜可見一般。
錢鼠雖然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厲害角色,可是卻特別擅長於設計騙局,
巧言令色引君入彀。
每個被海削一頓的倒霉非人,都是在半哄半騙下和肥精簽定契約,
先是同意被抽去大量修行化成籌碼當作賭本,並且為了避免發生詐賭,
還自願在賭桌上放棄所有的特殊能力。
非人間的契約與人類不同,並不是純粹的白紙黑字這麼簡單,
而是以雙方的生命能量達成共識,一但簽訂契約,就必須要強制遵守,若是違約,
被自己生命能量反嗜的結果可不好受。
但這種防堵方式,雖然擋得了想靠異能或術法作弊的非人,
卻完全管不到在賭場打滾了大半輩子,練就出一對快手與無數賤招的錢鼠先生。
畢竟契約內容只有清楚強調不准使用異能,
可沒隻字片語提到不能詐賭或在牌桌上動手腳啊!
把非人當成人類慘電狠宰,就是錢鼠能迅速累積精氣的陰險秘訣。
大概是快一個禮拜前的事情了吧!
有個實力深厚的大妖找上錢鼠精,說是要好好賭上一把,
因為大妖的老婆沒能順利度過天劫,幾乎被天雷劈到魂飛魄散,
要不是大妖不惜重傷根基耗費大量修行,勉強暫時維繫住髮妻的元神不要分崩離析,
大妖的老婆早就應該在天雷底下化為烏有。
但這種逆天而行的蠻幹方法,顯然效果有限也撐不太久,
姑且不論救妻心切的大妖本身也已經嚴重透支,再一意孤行下去就會油盡燈枯,
如果不馬上找來額外的大量精氣輸給老婆,這名大妖鐵定不用多久就會變成鰥夫。
可是錢鼠才懶的管這麼多,三下兩下就讓大妖輸到清潔溜溜,大妖甚至為了翻本,
還跟錢鼠借款而欠下債務。
結果肥精不但把大妖的道行硬是吸到見底,還假裝大方留下了五十年的修行不取,
刻意讓大妖保持人形與意識打道回府,為的卻只是派部屬尾隨大妖,
把大妖老婆身上可觀的殘留修行也一起搶來抵債。
看著化為焦黑灰燼的痛苦配偶,只剩下微薄道行的大妖欲哭無淚咬牙切齒,
對天發誓要讓錢鼠全家不得好死。
說真的,要不是配發的任務不得無故推拖,
我寧願去保護一坨又臭又髒的稀屎,也不想保護這隻卑鄙無恥的錢鼠。
「許先生,不是我在說。這些天來,我的老婆孩子一個個死無全屍,這也太過分了點。」
錢鼠精皺著眉頭對我抱怨。
「所以,你想聘雇我幫你報仇?抱歉,我先說好,我只負責保護你的個人安全,
其餘雜務一概不管,更不保證會幹掉來找你麻煩的傢伙。
如果你想要的是看到對方死於非命,那你應該去找殺手,而不是請保鑣。」
我一口回絕,完全不想做份內之事以外的服務,卻隱隱約約覺得錢鼠依然別有心機。
「不不不!許先生,您誤會了!我的老婆孩子到處都是,隨他滅掉幾個洩憤也不痛不癢,
我們鼠族向來都是多子多孫的嘛!只是這麻煩啊,最後終究還是會轉到我頭上來,
所以啊,有件小事,恐怕還是得先讓您知道較好!」
好樣的!我就知道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果然是樹沒有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連「死幾個老婆孩子不痛不癢」這種沒良心殺千刀的無恥屁話,
都能夠面不改色就脫口而出,這錢鼠看來也不是塊簡單的料。
「說吧!」我不耐皺眉,發覺到錢鼠的賤笑中滿是奸詐。
「我自己啊……其實是很會趨吉避凶的,真要玩起捉迷藏躲貓貓的話,
平平安安消失個十年八年還不容易?只是躲躲藏藏的畢竟不太好做事,
這日子總還是得要過下去的嘛!所以啦,我才會想要速戰速決,乾脆自動露面誘敵,
讓那個殺手早點過來送死。」
錢鼠在「殺手」兩個字上特別加重了力道。
「殺手?你是指那個大妖嗎?」
我察覺到事情似乎不太對勁,挺起身子狠狠的瞪向錢鼠,語氣已經幾乎是在質問。
「不不不!才不是那個已經不成氣候的廢物呢!
我是說名副其實收費辦事的那種『殺手』喔。」
「幹!」
我氣到整個人跳了起來,終於明白了到底是哪邊不對勁。
如果來找麻煩的是那個大妖,先不說大妖已經幾乎道行全無,就算大妖是在全盛時期,
肥精長期以來自己也搜刮了不少修行採捕,再加上底下還有一狗票嘍囉打手能上陣助拳,
真要硬拼開幹的話,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也就是說,其實錢鼠根本沒有聘請保鑣的必要。
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根本不是普通非人,而是專門狩獵非人的箇中高手。
很好!竟然被擺了一道!
「你敢騙我?」我右拳緊握,差一點就要砸到錢鼠面目可憎的油臉上。
「這也不能說是騙嘛!只是當初申請保鑣的時候粗心大意,沒有一次說清楚而已。
現在不是跟您補充說明了嗎?您就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了唄!」
「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嗎?」我冷冷一瞪,在心裡用目光把錢鼠刺了好幾個窟窿。
「我還是個實習生,要對付非人可以,但如果對上了專業的殺手,別說是保護你,
很可能連我自己的命都會賠了進去。」
「我知道。」錢鼠嘻嘻一笑坦承不諱:
「可我查過對方來頭了,這殺手並非自由之身,而是透過公會委託接單的雇傭獵人,
公會不可能願意折兵損將,指派自己人去打自己人,如果我光明正大申請保鑣,
那百分之百一定不會通過。其他的自由保鑣不但收費昂貴,一想到要跟公會殺手槓上,
各個也都貪生怕死興趣缺缺,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囉!
公會很需要讓實習生練習的機會,如果我找人頭出面,
以仇家是非人的說法申請保鑣,那取得協助的機率就大多了。」
「你這只是在自找麻煩!抱歉,我幫不了你。合約上寫得很清楚,
委託人如果對於案情陳述有所隱瞞或虛構,受託人可視情況單方面決定委託是否有效。
我現在告訴你,你的委託就此失去效力,不用送了!至於其他的後果,請拭目以待。」
我起身要走,卻被錢鼠精肥大臃腫的身軀橫臂攔下:
「許先生,別這麼急。您放心,不會讓您難做,出生入死的事情我自有手下去辦,
您只要陪伴在我身邊見機行事就好。再說……恐怕現在解約也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你……」話沒說完,我就聽見了房間外面傳來陣陣嘶吼。
「看來貴賓已到。許先生,有勞了。」肥精皮笑肉不笑的對我又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