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story 看板 #1GSfRfPI ]
作者: XIMIX (天不從人願)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非人天下 十六
時間: Mon Oct 8 17:03:34 2012
===========================第二十六章 追蹤與反追蹤==========================
「現在有什麼計畫嗎？」
我領著公子沿著人行道快步前行，看似堅定的步伐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特定方向，
只是在漫無目的瞎走閒逛。
「……」
公子卻並不答腔，只是繼續和我一起低頭悶走，藏在帽兜底下的臉蛋看不出表情。
「怎麼了？」發覺到公子的異狀，我立即停下腳步轉身關切。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竟然艷福不淺，
有幸從下車後就一直牽著公子的手沒放開過。
「對！對不起！」
我趕忙鬆手，有些尷尬的道歉賠禮，因為我知道有潔癖的公子很討厭被別人碰觸身體。
隨然不是故意唐突佳人，不過掌心中殘留的柔嫩觸感還真是不錯，
又滑又軟像雞蛋豆腐一樣，剛剛沒用心摸還真是可惜。
「沒……沒關係。」公子縮回手掌，撥下兜帽，露出了秀麗的容顏和一頭如瀑黑髮。
「那……有什麼計畫嗎？」
遭受到突如其來的美貌衝擊，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我有點心猿意馬，
只好藉由重複問句幫助自己趕快回神。
「嗯。」公子舉臂朝前，搖指前方。
我這才注意到，這隻向來強悍蠻橫的臂膀，實際上竟然是如此的纖細勻稱，
如果除去了宙斯這層無堅不摧的鎧甲護罩，公子也只是個楚楚可憐的弱女子。
好吧，應該說是個雖然骨子裡實力堅強又超能打，但是至少外表上柔弱無害的清純正妹，
就算是不穿宙斯赤手空拳近身肉搏，我想公子也照樣能輕輕鬆鬆解決掉幾名壯漢。
「你在看哪裡呢？」
公子有點不高興的瞪了我一眼，再度分神的我連忙收心，
順著公子指尖的延伸軌跡滑動視線，重新把焦距放在對的地方。
那是一棟莫約三十層樓高的辦公大樓，現在是晚上九點多，
裡面大部分的企業應該都已下班，就算還沒徹底人去樓空，
扣掉警衛之後剩下的閒雜人等也不會太多，是個相當有利於設成決戰場所的良好地點。
「我的計畫，就是移動。」
公子收回手臂，保持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戒備神情和我說話：
「在地面上可以隱藏身影的死角太多，我們一定找不到會計師，
所以最好是把平面區域轉化為垂直結構，將敵我雙方的活動範圍限制在固定的空間裡面。
那是附近最高的一棟建築物了，我們先到大樓裡去，然後持續朝上移動，
如果有人不停跟著我們一起向上，那八成就是會計師了。
如果這樣都還沒辦法釣出他來，就也只好再想想其他辦法了，
至少可以爭取到一點盤算後續的時間。
現在只能希望會計師的能力範圍，小於三十層樓的高度距離。」
「厲害。」
我直接以誇獎代替同意，非常佩服公子可以在轉眼之間想出這樣的應敵計畫，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像個白癡一樣到處瞎找對手，
根本想不到還有化被動為主動請君入甕這招可用。
輕易蒙騙過心不在焉的打混警衛，我和公子分別以無聲的步伐在樓梯間定速行走，
兩人一前一後始終保持五層樓的安全距離，
一起持續以感官最大程度的靈敏極限搜尋動靜。
這樣的安排，是為了避免會計師有辦法作弊插隊，神不知鬼不覺直接搶先到達中間樓層，
然後以逸待勞等我們兩個同時傻傻自投羅網。
只要我們兩個彼此分開，會計師就不可能安排我們自相殘殺，
還可以重複驗證到搜尋區域的交疊範圍，增加判斷結果的可靠性。
既然知道了會計師身為人類，如果有個人類一直躲在奇怪的定點都不移動，
或著是鬼鬼祟祟的在當跟屁蟲，那就很可能是我們要去找他拼命的討厭目標。
當然，這招識別方法在人來人往的熱鬧白天是行不通的，
但是在這棟早已過了下班時間的冷清辦公大樓裡，
要查覺到附近還有沒有行蹤可疑的特殊分子在活動，
對於我們受過的各種訓練來說實在是易如反掌。
推開鐵門，我踏上天台，打前鋒的公子已經在頂樓恭候多時。
「有發現嗎？」雖然是多此一舉，但我還是明知故問。
「沒有。」公子搖搖頭，很給面子的回答了我，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直接瞪眼罵我白癡。
自從做回自己換上女裝之後，公子就連脾氣也柔和許多，看來以前這麼暴躁的偏差性格，
果然是像蔣兆說的陰陽不調和所導致。
「唉！」我兩手一攤，仰起頭來看向夜空。
雖然大家都說城市裡光害嚴重，可是有心注意的話，還是能看見不少星星明滅閃爍。
嗉！一道寒風從我額前銳利擦過。
要不是我反應夠快脖子一縮，現在恐怕已經頭裂顱開。
額上鮮血涔涔流下，沿著我的鼻樑劃出紅線。
抹去血跡，我呆呆的看向公子不知所措，公子也是一臉驚駭的愣在原地，
身體還保持著揚手揮刀的姿態殘勢。
「妳……」我啞口無言，但公子的表情比我更加錯愕。
背脊一涼，我感覺頸後滲出冷汗。
「我只是……只是想……」
驚魂未定，公子還有點結結巴巴，無法自己，
比我這個才在鬼門關前走上一回的人更加震撼。
「冷靜。」我用袖子擦拭額頭，終於查覺到自己方才的異常。
我本來就不是個浪漫的人，更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也從來沒有養成過觀賞星空的奢侈習慣。
事實上，我對於夜色之類的東西完完全全沒有任何興趣，
剛才會想仰頭看天根本是莫名其妙，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怎麼會突然有這種衝動。
「妳剛才……本來想做什麼？」
我靠著深呼吸平復情緒，希望能和公子對照出問題所在。
「剛才……有隻飛蟲在我耳邊一直繞來繞去，怎麼趕也趕不走。
我一時氣憤，就想拿刀了結它，可是想不到竟然沒有握緊，一時失手把刀甩了出去。」
公子蒼白著臉，依然餘悸猶存。
「妳平時會對一隻蟲認真動怒嗎？」
我左盼右顧，天台上除了我們兩人之外，什麼值得起疑的鬼影都沒有，
而腳下的幾層樓裡也沒有人在活動的氣息。
但我確信，會計師的陰謀已經追上了我們的步伐，這該死的藏鏡人肯定距離不遠。
「從來沒有，而且我不可能連刀都握不好。」
連連搖頭，公子面帶懊悔，對於自己剛才的失誤依然不可置信，
似乎遭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這就是所謂的碰巧吧？不論機率多麼渺小，都有可能在最糟糕的時機下剛好發生。」
平心靜氣，屏氣凝神，我重新審視一次週遭動靜，非常確定附近沒有旁人，
而且上樓的時候我也是全心全意在注意敵息，公子更不可能分心大意，
經過我們的雙重掃描，應該不會有漏網之魚。
就算是等我們上了頂樓，會計師才進入這棟樓裡，也總得要向上移動拉近距離吧，
只要有人朝著我們沿路逼近，絕對不可能同時瞞過我和公子的耳目。
難道說會計師的能力範圍，並不止有這三十幾層樓的高度？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麻煩大了。
「再搜索一次吧！這次下樓，換成我走前面。」
我轉身拉門，順手拔下了公子卡在牆上的短刀收入懷中，
畢竟我現在手裡沒有具體的武器好使，先借用一下也不為過。
公子沒有回答，對於我自行借刀這件事也視而不見，只是在我身後默默抿唇點頭。
「彌賽亞，妳有幫助傷口復原的能力嗎？」
伸手一摸，發現額頭的淺淺刀傷還沒止血，一直流啊流的很妨礙視線，
只好試著要求彌賽亞暗中相助。
我從以前就有聽說額頭破了很容易出血，所以摔角打假的都會故意弄破額頭，
這樣可以製造出血流滿面的驚悚戲劇化視覺效果，
但對於選手來說不過是不痛不癢的皮肉傷。
「沒有。」彌賽亞的聲音有些遺憾：
「若是在主人本身有意識到危險的狀況下，我可以藉由事先預防，有效降低傷害的程度，
但是沒辦法進行事後彌補，消除已經造成的傷害。」
「是喔，沒關係啦。」我反過頭來安慰彌賽亞，同時用力壓住傷口幫助止血：
「那妳有什麼發現嗎？我們現在好像快要被逼入絕境了耶。」
步步穩健，我保持固定的速度延梯而下，無聲無息通過靜謐黑暗的樓梯間。
雖然言行上還算鎮定，可是心裡老實說還是有點怕怕，不過當然不是怕鬼，
而是怕不知潛藏在何處摩拳擦掌竊笑搞鬼的難纏敵人。
「我認為眼前這個計畫大至上沒有問題。同樣以兵器的角度和身分判斷，
我不覺得會計師的兵器可以如此蠻橫。若是真的具有足以干涉未來的異能，
那麼異能的有效發揮距離絕對不會太廣，否則可能會打破兵主和兵器間的平衡，
造成主從地位顛覆崩解。」
「那依照妳的判斷，會計師的影響距離大該能有多遠？」
已經下到了二十二樓，我對於周遭的偵測還是一無所獲。
「如果只是單純的搜索資料，那就很難估計，只要他的連線能力足以負擔，
理論上要拓展多遠都沒問題。不過若是要動用到運算能力改變趨勢，
我想涵蓋範圍不可能超過五百公尺，若是又考慮到你們身處在大樓裡面，
可以應用的各項變因並不充裕，而且條件還是要讓你們自相殘殺如此嚴苛，
一次必須介入兩個人的趨勢系統裡面改寫命運，就算是以最樂觀的狀況判斷，
我也不認為可以達到一百公尺以上，保守來看，可能只有六十到八十公尺左右。
當然啦，如果對於精準度的要求向上提高，最大距離肯定只會低於我預估的數字」
「那麼，這棟樓一層將近有四公尺高，照理說應該是很足夠了，
可是為什麼一點都沒有對方到來的跡象？
而且我們來回巡梭，就算他躲在中間樓層縮短上下距離，也早就會被發現才對。」
走過掛在牆上的樓層掛牌，我對著十八這個數字看了一眼，
現在的我差不多是在樓層一半的位置，基本上只要會計師在這棟樓裡，
沒道理我會毫無感應。
可事實擺在眼前，我們就是揪不出會計師來，但我不久前差點死在天台上面，
被敵方狠狠打了一巴掌卻又是毋庸置疑。
實在是太矛盾了，這怎麼說也說不通啊。
「或許，會計師真的不在這棟樓裡？」彌賽亞的看法讓我靈光一現。
「沒錯！這就是盲點所在！」
我兩手一拍，轉身回走，在距離公子大約還有半層樓的樓梯轉角處停下腳步。
「怎麼了？」感應到我的靠近，公子出言詢問。
「我認為，我們被反過來擺了一道，被會計師這個奸詐鬼將計就計耍了一次。」
「怎麼說？」公子輕笑，不過聲線裡仍有一絲緊張。
從我們彼此刻意保持距離避不見面來看，
其實雙方對不久前的「意外事件」都還耿耿於懷，
深怕一不小心又給了會計師機會從中搞鬼。
「我們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在融入周遭利用環境的熟練度上，
比起把耍小聰明做假帳當成老本行的會計師遜上一籌。
大樓是立體建築，我們卻還沒能以三度空間的角度思考，待會兒抓到了他，
我一定要這個膽敢竄改他人命運的狂妄傢伙付出代價。」
我以暗示的口吻朗聲說道。
「三度空間？」低聲呢喃，公子正在咀嚼我的話語。
「我懂了！難怪到了頂樓才出事，在較為靠近入口處的低階樓層卻反而平安無事。
太好了，這下可以證明會計師的影響範圍確實有限，而且還很可能需要時間醞釀，
等待滿足某些條件後能力才會發揮作用。」
雖然沒親眼看到，不過我非常確定，現在公子一定正綻放出瞭然於胸的嫣然一笑，
真不愧是冰雪聰明才貌雙全的超級資優生。
「剛剛在頂樓，妳有看清楚附近的建築物嗎？」我決定更進一步考考公子。
「當然囉，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最近的建築物有兩棟，
幾乎是緊貼著這棟大樓比鄰而建，都是二十層樓以上的高度，
大可滿足會計師的需求。比較高的一棟在南邊，稍微矮一點的那棟在西面。」
終於有了頭緒，公子的語氣明顯恢復信心。
「女士優先，你要哪邊？」我把握機會表現出紳士風度。
「我喜歡高人一等。」
公子傲氣十足的掉頭朝上拔腿飛奔，映在牆上的身影像頭鎖定了待宰目標的精悍獵豹。
「那我從地面過去。」
輸人不輸陣，我也以最快的速度俯衝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