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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IMIX (天不從人願)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末日行者 十五
時間: Thu Nov 15 16:50:06 2012
=================================第二十七章 出發==============================
三大兩小，五道身影集合於城中廣場，進行出發前的最後聚會。
「那麼，現在就是任務的最終確認了。如果還有什麼問題，那也不用提出來討論了，
因為已經來不及臨時處理，自己隨機應變就是了。請務必要完成自己被分配到的部分。」
長生面帶微笑，臉上一點也沒有即將要出生入死的忐忑緊張。
「當然！」傑森雙臂環胸。
「別擔心，這裡交給我們吧。倒是你要自己小心。」
強森猶豫了一下，還是大起膽子拍了拍長生的肩膀。
非必要的肢體碰觸，是一種很危險的分際拿捏，
對難以捉摸的獸魔獵人來說，這個行為可能代表著無禮與冒犯，
但對共同奮鬥的夥伴而言，這樣的舉動宣告了鼓勵與親暱。
看見長生的表情沒有不悅，強森明白對方已經欣然接受自己的善意：
「雖然你堅持要隻身上路，但你不是孤軍奮戰，因為我們都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就算彼此分開，只要有夥伴就不孤單。」
「抱歉，我不是不信任你們的實力，只是越少人潛入，就越不容易引起注意。
撤離的時候也比較方便，找到阿德後可以說走就走，不會有互相等待拖延的情況。」
「我懂，只要能幫上忙，我們都願意配合，再說我們這裡的部分也未必比較輕鬆。
就算沒有怪物來犯，光是對付想撿便宜的盜賊團或野蠻人就夠頭痛了。」
強森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是啊！難免會有要錢不要命的傢伙來一探虛實，只要謠言被戳破了，
這座空城一定會遭到大舉入侵的吧！總之能撐就撐，實在守不住了也只好放棄，
只是好不容易囤積的獸魔肉就得另外想辦法了。」
長生轉頭，望向塞滿了類人獸魔屍體的幾間民宅。
那是依萬依芳這幾天來努力準備的存糧，為了避免被外界偵查到而放於室內掩蔽。
按照小兄妹的說法，即使能把長生平安送入應許之地，兩人就算能功成身退，
也會受到極為嚴重的雷電傷害，所以需要回到這座空城安靜養傷。
在無法外出狩獵的這段時間裡，小兄妹就靠事先貯存的食糧過活，
而且理論上多吃一點傷也會好得快一點。
如果長生一直無法找到阿德，或是阿德無法帶著長生逃脫，
不論傷勢是否恢復到足以再次承受雷擊，
小兄妹都要在一百二十小時後回到潛入處接回長生。
即使應許之地的時間流逝與地面完全同步，在雙方缺乏聯繫的狀況下如此安排，
依然是極為大膽的撤退計畫，很可能因為互相錯過或發生意外而白白犧牲。
五天的光陰，就是長生完成尋人任務的最後期限，也是小兄妹賴以休養體力的寶貴時間。
送走長生，拼命復原，有必要的話接回長生甚至阿德，
就是小兄妹簡單又很不簡單的三階段任務內容。
「我已經在城外城內灑下了藥劑，可以確保不會有太麻煩的怪物入侵，
又拜託行腳商人放出假消息，告訴外界這裡目前遭受怪物肆虐，非常危險生人勿進。
再考慮到這座城被貘弄成鬼城，應該已經和外面斷絕聯繫有段時間，
這個謠言或許可以有不錯的拖延功效，只是如果有人來一探虛實就會不攻自破，
到時候就看你們表現了。」
望向傑森與強森，長生眉毛輕輕一挑。
「沒問題！有吃有喝有武器，難道還守不住一座城嗎？
我們兩兄弟合作無間，搭檔起來可是萬夫莫敵，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強森摩拳擦掌，對於未必會發生的戰鬥已經躍躍欲試。
「我們一定保證他們的安全，讓他們可以好好休息。」
傑森銅牆鐵壁般的高大身影壯碩雄偉，和說出口的話語一樣紮實威武令人信賴。
「那就好。」轉過頭去，長生看向強森：
「記得要按時吃藥啊！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也只有靠藥物壓抑你的異變了。
有什麼不對勁的話就自行斟酌增加服藥份量，反正過量暴斃總比變成怪物好，
你也不希望在失去意識的狀況下幹掉傑森吧？」
「我知道了。」強森點點頭，傑森則是面無表情，明白長生是在暗示自己注意強森。
「我不怕你們守不住城，只怕你們被大量敵方包圍坐困愁城，
就算想要撤離逃脫也衝不出去，所以給你們小禮物當最後絕招。」
長生拿出兩個半透明的小玻璃瓶交給傑森，瓶身色澤一藍一紅，
藍瓶裡面是三分滿的澄澈液體，紅瓶裡裝著兩顆黑黝黝的藥丸。
「如果遭到圍城封殺，就把藍瓶丟到遠處砸地摔碎，
注意千萬不要被裡面的藥劑噴到身上，然後你們兩個一人吞一顆藥丸，
等時機成熟就利用掩護，帶著依萬依芳趕快逃脫，他們兩個應該還足以自保。」
「什麼時機？什麼掩護？砸碎瓶子會怎樣？」傑森皺眉詢問。
「不要問，很恐怖。」搖搖手指，長生故弄玄虛。
「那麼，我就出發囉！」長生蹲下，摸了摸小兄妹的腦袋：「麻煩你們囉。」
依萬和依芳手腳俐落脫下衣服，一前一後交給強森，
兩人似乎都對赤身裸體這件事習以為常，並不感到害羞扭捏。
「讓開點讓開點！」
依萬抬頭挺胸的揮手驅趕，要傑森和強森退到遠處，
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和光著屁股的滑稽模樣實在不太相稱。
「要離哥哥遠一點喔，不然空間會不夠。」
不同於依萬只是把衣服褲子隨手拋丟給強森，有禮貌的依芳先把衣物摺好了才交給別人，
還沒忘記要細細叮嚀囑咐一番：「要幫我們保管好喔，我們只剩下這一套了。」
「知道了，我會好好保管的。快點回來喔。」退到一旁的強森稍微提高音量。
「看好囉！別眨眼，讓你們開開眼界！」
「哥哥，不要太誇張喔，不可以亂嚇……」
依芳話沒說完，童音陡然被掩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陣陣雄渾咆嘯。
驚天動地的獸吼如雷貫耳，讓看傻了眼的傑森和強森呆若木雞，
強森甚至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但是綜觀全場，反應最為激烈敏感的，卻是早已知道小兄妹真身的長生。
長生搖搖欲墜強壓不適，在如此近距離的威壓下感到頭暈目眩渾身發軟，
肚子還不停翻騰攪動反胃想吐。
「進來吧。」
為了保護長生不受雷電侵襲，也為了避免長生半途意外墜落，
依萬變身而成的人面獅身舉起利爪，以介於人嗓與獸喉之間的嘶啞語調口吐人言。
利爪一閃，依萬竟在自己腹部拉開了一條血淋淋的大傷口，
還用力從傷口縫隙伸入利爪又掏又挖，把原本沾黏在一起的皮毛和肌肉撕扯分開，
形成一個佈滿脂肪的袋狀開口，瞬間變成山寨板的有袋類動物。
雖然傷口很淺又只到皮毛，並沒有傷到肌肉與內臟，
但如此自殘也已經夠讓依萬死去活來。
「快進來！」
依萬表情猙獰，痛苦咬牙，遭到過度衝擊的長生卻遲遲沒有反應，
只是傻愣愣呆立原地精神恍惚。
依萬乾脆獅爪一揮，直接撈起反應遲緩的晃蕩長生，
一把丟入土法煉鋼而成的臨時防護袋裡，然後後腿一蹬振翅高飛。
當風壓與沙塵終於平靜，傑森與強森又可以放下手臂睜開眼睛的時候，
廣場上已經沒有怪物的蹤影，就連並未與兄長一同變身的依芳也消失無蹤。
要不是廣場中央那幾道被風沙吹糊的斑斑血跡，傑森和強森真懷疑自己方才是在做夢。
==============================第二十八章 走後門===============================
逆風高飛，扶搖直上，和長生一起縮在依萬腹部滿是血腥味的防護袋中，
依芳不停拍打著長生蒼白的臉頰，幫助被本能恐懼壓垮的獸魔獵人恢復意識。
耳畔依稀傳來了轟隆雷鳴，長生的眼神在痛覺刺激下逐漸聚焦。
「醒醒！長生，醒醒！」依芳稚嫩的語氣焦急而擔憂：「快點醒來！不然來不及了！」
「什……怎麼回事？」
騰雲駕霧的虛浮感覺讓長生的腦袋遺留渾沌，一時之間還無法釐清思緒掌握狀況，
甚至就連方向感都有些模糊難分頭重腳輕。
「長生，我們快要進入雷電雲的包圍了，
我馬上就不能照顧你了，你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持清醒。」
依芳用力掐著長生的手臂，靠痛覺幫助長生集中精神。
「依……依芳？」
回過神來的長生冷汗直流，立即艱難的把手伸向口袋，
掏出一顆拇指大小的橢圓形狹長藥丸。
伴著唾液將藥丸含在舌下，口乾舌燥的長生開始等待藥效發作。
刻顆藥丸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神效，但是散發出來的沁涼氣味具有清心醒腦的作用，
一般長生都是用來生津止渴幫助思考。
「聽好，長生，該我上場了。依萬的皮毛可以保護你不受高空的冰冷侵蝕失溫，
也能保存一些空氣幫助你呼吸防止缺氧，可是對於雷擊的防護力還是不夠。
你的肉體不像我們這樣強壯，禁不起連續遭受雷擊，很可能會灰飛煙滅，
所以我要負責引開大部分的雷電。
到了入口之後，我會協助依萬固定位置，你就趁機進去伊甸園，
手腳一定要快，因為我們撐不了太久。」
第一道轟隆霹靂如刀下劈，狠狠砍上了依萬奮力翱翔的橫展翅羽，
依萬吃痛微微歪斜，隨即在失衡前堅忍回穩，只是翅膀上冒出了濃濃焦黑。
「我要去幫依萬了！」
依芳掙扎翻出袋口，小小的人型失重墜落，幻化成羊頭獅身獸拔衝雲霄，再度現身。
長生全身發麻，被從依萬身上傳導而來的奔騰能量，炸到五臟六腑亂七八糟，
就連最重要的視覺和聽覺，也被翻天覆地的電光和排山倒海的雷鳴給暫時奪去，
只剩下黑暗中絢爛奪目的七彩幻影，以及強風裡嗡嗡作響的飄渺耳鳴。
長生甚至無暇感受兩頭史芬克斯的強大威壓。
羊頭獅身的依芳擋在依萬身前努力飛行，運用腦後小小的犄角當成避雷針，
把絕大部分的危險雷擊引到自己身上，拼命替依萬開出一條直達目標的空中大道。
饒是如此，可是打落在依萬身上的雷擊依然多不勝數，
每一下都蘊含著開天闢地的洶湧威能。
計算著度秒如年的恐怖煎熬，隨著兩頭幼獸絕不放棄的咬牙苦撐，
長生終於看見了遠方出現一團巨大的黑影。
黑影呈現類似於陀螺的倒圓錐體，週遭的雷擊彷彿受到了某種無形的牽引，
全都爭先恐後毫不留情的劈打在圓錐體上，依萬和依芳身上的重擔頓時減輕不少。
朝著陀螺尾端的尖部飛去，尾部末端的中空開口遠看狹小如針，
實際靠近觀察之後，才知道洞口竟是寬大到足以讓好幾十個人並肩而過。
如果這些人具有懸浮於空直上直下的本領的話。
依萬和依芳稍做盤旋，選定了施力點才張爪撲上，把四肢末端的彎曲利爪，
鉤入外殼如岩的縫隙裡面支撐體重。
應許之地的外殼充斥流轉著無邊雷電，依萬剛一接觸，渾身皮毛就滾燙捲曲，焦黑發煙，
依萬卻依然努力抵抗抽搐扭動軀體調整姿勢，盡量把腹部傷口靠進外殼底部開口。
依芳不可能放任兄長獨撐大局，隨即奮不顧身一起撲上，
用身體幫助依萬固定位置與分擔雷能。
待在依萬腹部的長生當然也不好受，直接現出了猙獰的半獸外型抵抗痛苦。
知道小兄妹無法在恐怖的雷能下堅持太久，長生把握依萬靠近洞口的一瞬間，
看準落點奮力躍入垂直下開的通道裡面。
幸好通道內壁如同外殼一樣粗糙不平，又具有不算太陡峭的斜度方便棲身，
而且並沒有電能流竄的麻痺困擾，讓長生可以順利抓住邊緣，並且找到施力處向上攀爬，
避免了直接高空下墜自由落體的悲慘結局。
如果長生真的失手失足，恐怕在墜落雲端之前，早就被天雷轟成碎片，
就算依萬依芳想出手援助都來不及。
感覺到長生脫離自己腹部，依萬馬上發出怪叫通知依芳，依芳聞聲立即鬆爪入空，
以目光確認長生已經進入洞口，而不是失敗墜落。
拍拍翅膀，依芳興奮的示意依萬任務達成，兩頭幼獸隨即掉轉方向俯衝逃離。
長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知道不停向上移動。
應許之地的內部構造類似於倒金字塔，空間分為一層一層的不同區塊，
只有最底層接近排廢口的區塊，因為環境類似地表，適合大多數物種生存，
而被設立成伊甸園進行實驗。
雖然吃食雷電的應許之地，應該不會有排泄方面的需求，但若以生物體的概念來看，
伊甸園差不多是在直腸的範圍裡面，而長生就是個從肛門逆向入侵的不速之客。
一想到這裡，長生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這一抖動，
卻讓不知道工作多久的痠痛肢體更加辛苦。
「真想不到，我竟然會變成在屁眼裡鑽來鑽去的蟯蟲呢。」
長生緊咬牙關，驅動臂膀，又向上移動了十幾公分。
雖然地形越爬越好爬，但四周全是看不到盡頭的極度黑暗與完全寂靜，
如果不是長生的意志力與體力同樣堅強到超乎想像，
恐怕早就已經被精神壓力逼到崩潰，然後一路滾下去跌入高空。
伸手摸索，長生搜尋著下一次攀附的著力點，卻在指尖落下的時候，
摸到了一點點黏膩的濕滑觸感。
長生不由得精神大振。
依萬和依芳說過，排廢通道基本上非常乾燥，只有靠進位於伊甸園底部的些微部分，
會有排廢閘門因為新陳代謝，分解舊組織而產生的潤滑黏液。
如果摸到了黏液，就代表伊甸園已經近在咫尺，
只要能夠通過閘門，就可以進入管制鬆懈的伊甸園裡。
而分隔伊甸園與排廢道的活體閘門，只不過是應許之地體內堅韌的結締組織，
主要作用在於防止伊甸園裡的東西意外向下滲漏，而不是阻擋下面的東西闖入伊甸園，
就算用硬鑽硬挖的都能輕易搞定。
對十二使徒而言，伊甸園就像是個觀察兼觀賞用的密封大玻璃箱，
完全不需要擔心裡面的實驗體跑出去，更不用煩惱會有外界的汙染源滲透進來，
因為應許之地是個百分之百與世隔離的絕對隱密安全場所，
就算真有什麼漏洞，也只有強大如末日行者的存在才能突破。
「抱歉啦！不知道這該算是你的什麼部分，不過看起來應該不會痛吧？」
戳了戳頭上有點像蒟蒻的半透明灰色頂蓋，長生發現自己的手指竟然可以輕易穿入裡面。
是穿入，不是陷入。
大起膽子，長生乾脆進一步把整個手腕都伸了進去，等了好一陣子都沒有任何異狀。
想要拉回手腕，長生這才發現竟是動彈不得，無法抽手，
整個手掌如同被封閉在凝結琥珀裡面的活體標本。
「看來是一種分子排列介於液體和固體之間，單一方向性允許異物通過的神祕構造呢。
似乎和他們說得一樣，平時禁止東西由上到下穿越，卻不妨礙異物從下方往上侵入，
只會在排廢的時候把通行方向調轉過來，開放上面的廢棄物落到地面，
阻擋下面的東西逆灌回去。不過……」
用另一隻手喚出利爪，長生輕輕鬆鬆就挖開了箝制住自己手腕的灰色果凍，
拉回手掌恢復自由。
「果然，就算移動方向不符，也只要來硬的就能破解。希望我的肺活量夠。」
長生深深吸氣，憋住不吐，直接整個人投入頂蓋裡面，像是在水母中游泳一樣緩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