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兩個賈爺
我不敢置信地望著人群，紅牢果內一個賈爺，密道中也有一個賈爺，這
究竟是怎麼回事？強迫自己看了眼紅牢果內的屍體，這具死屍在外型上，皆
與我認知的相差無幾，唯一不同之處，就是那屍體似乎年輕了十多歲，活脫
是一個中年時期的人。
此時，繪理面色凝重地望著密道的人群，不發一語，Vincent與老姚則忙
得不可開交，將附著在屍體上的白色大繭劃開，費勁地伸手在裡頭掏啊掏，
完全不將裡面的賈爺屍體當作一回事。
「不用找了！東西沒在裡面！」一個沉穩有力的男人說道，那人正是賈
爺，一小段時間不見，感覺他的容貌多了點妖氣，隨意望人一眼，就有股寒
意從骨子裡透出。
Vincent聽了一臉詫異，扭過頭說道：「你說什麼鬼話？陰符字碑分明還
在裡頭！哼！八成故意想騙我們，自己趁機來偷對吧？老姚，我們別趁了他
的意，繼續找！」
老姚點點頭，翻找的速度更快了，幾乎快將整個紅牢果掏空。
賈爺冷冷地看著前方，低哼一聲，不屑說道：「好，我就待在這，看你
們能找出個什麼寶貝！」
又過了幾分鐘，Vincent和老姚已經把紅牢果內的白色大繭全數撥開，赫
然發覺裡頭除了屍體，就沒其它物體，直勾勾看著裡頭發愣，Vincent喃喃道
：「怎麼會這樣……」
賈爺發出一陣怪笑，接著將視線投向我，沉聲說道：「陰符字碑當然不
在裡面，想知道東西在哪，你們自己問趙梧去！」
眾人突然一陣安靜，紛紛將目光若在我身上，我感覺莫名其妙，怎麼可
能知道陰符字碑的藏處，一股怒氣就往上竄，罵道：「你這個姓賈的！你說
什麼瞎話？陰符字碑如果不在紅牢果裡面，還會在哪邊？我看你分明先將陰
符字碑取走，再用這招分化我們，賈爺，你也太小看我們了！」
老姚也說道：「是啊！趙梧知道的我們也都知道，我說賈爺你就省省力
，乖乖告訴我們東西在哪，免得待會徒增傷亡。」
老姚說話的同時，他已將槍舉起，隨時準備大開殺戒。
賈爺見狀，也不緊張，慢條斯理地轉向我，笑道：「問趙梧當然不知道
，因為拿走陰符字碑的人，不是你，而是你家錢叔！」
我一愣，罵道：「你亂說！二十幾年前，明明是你把東西拿走，誣賴錢
叔做啥！他根本沒從這裡拿走任何──」
我話說到一半，腦中頓時一道靈光閃過，記起日記中，錢叔似乎在包裹
嬰兒的烏衣裡，發現一個物體，可是他在日記沒有明說，難道，那東西真是
陰符字碑？
這時我看見阿科站在賈爺身邊，他露出輕蔑的笑容，此刻腦筋一轉，心
想阿科若真的是那個不尋常的嬰兒，搞不好陰符字碑真是被錢叔一同帶走的
，直到多年後，阿科才向賈爺吐露實情，尋求賈爺的幫助，難怪錢叔要我不
要招惹他們！
賈爺輕笑道：「怎麼？是不是想起錢叔拿走過什麼了？」
我被他問得吐不出話來，腦袋一團亂。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旁不吭聲的繪理突然走到我身前，表情嚴肅，正
經說道：「賈爺，如果你們早就知道陰符字碑不在這，還來在裡做什麼？我
猜想，真正的賈爺在二十幾年前早就死了，就是紅牢果裡面這具屍體！你為
何裝成他的模樣？你到底是誰？」
繪理的語氣堅決，讓在場所有人為之一震，就連許多圍繞在賈爺身邊的
探險隊員，也是微微心驚，紛紛將目光轉向他。
賈爺呵呵呵低笑了幾聲，接著表情忽然一變，面容扭曲得極為不自然，
嘴邊倏地生出長長灰鬍子，臉頰削瘦，容貌頓時老了十多歲，乍看之下頗像
仙風道骨的老道士，這絕不是易容術可達成的效果，看得眾人大駭。
此時圍繞在「賈爺」身邊探險隊員，嚇白了臉，直嚷著有鬼有鬼，飛也
似的往密道後方跑，就只留下阿科一人，仍氣定神閒地看著我們，一副調兒
啷噹的模樣。
我蹙著眉，舉起槍大喝道：「老妖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賈爺」輕輕瞥了眾人一眼，將視線落在我身上，這才慢慢說道：「老
朋友，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一呆，不明白他說什麼，我交過最老的朋友年紀比他小上太多，對這
人一點印象都沒有，直覺這狐狸又再耍人，狠狠罵道：「老狐狸！臭妖怪！
你剛剛叫我老朋友做啥？我他媽一點都不認識你！別在這時候攀關係，我警
告你，老實告訴我你的身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賈爺」無奈搖搖頭，眼神忽然激射出犀利的光芒，冷峻道：「看來你
什麼都不記得了，很好，我現在告訴你，我就是劉根！」
劉根？我反覆在心中唸這個名字，忽然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這時繪理全身一震，趕忙湊到我耳邊，激動說道：「你忘了嗎？劉根就
是東漢時期，從地府盜出陰符字碑的傳說人物啊！」
我瞬間打了個寒顫，愣愣地瞪大眼看著他，他就是劉根？這怎麼可能！
都已經過了兩千年，死人都能化成灰了，他怎麼還活在世上？
我遏止心中狂亂的情緒，顫聲說道：「你……你是劉根？那你在這裡做
什麼？告訴你陰符字碑不在我身上！」
劉根冷哼道：「我知道你身上沒有，不然你們還能活到現在嗎？」
繪理的情緒平復許多，沉聲說道：「劉根，你當年將陰符字碑分為兩半
，藏在大肚山漢墓的那半，你已經透過阿科拿到了，現在你是想找回藏在尸
神國裡的這一半嗎？」
劉根「哈」一聲，說道：「小丫頭不錯，猜對一半，當年我厭倦陰符字
碑帶來許多貪得無厭之人的爭奪，於是我一氣之下，將它斬為兩半，一半你
們已經知道了，就放在大肚山底下，另一半呢，我看中尸神國的紅牢果，堅
不可摧，是個藏寶的好地點，唉……可恨啊可恨，那時太過大意，居然被人
設計，被反鎖在紅牢果中，陰符字碑還被偷走，幸虧來了個人放我出來，不
然我就永遠悶死在紅牢果啦！」
此刻我恍然大悟，大喝道：「放你出來的人就是賈爺對不對！原來，真
正的賈爺在那次行動中，在開棺的當下早就死了！劉根，你濫殺無辜！還偽
裝成他的模樣，虧我先前還以為你劉根是個好人。」
劉根眼露凶光，狠狠盯著我，低喝道：「胡扯！雖然賈爺這人貪得無厭
，但不至於死，我之所以會殺他，趙梧你要負全責！」
他罵得我一頭霧水，什麼賈爺的命我要負責？我回罵道：「他媽的！我
那時才幾歲的人，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老不死啊！」
Vincent也插話道：「劉根，我不清楚你的來歷，但你動用這麼多人力，
又知道這裡沒有陰符字碑，該不會是來找趙梧尋仇這麼簡單吧？」
劉根低笑兩聲，說道：「年輕人，你知道我關在紅牢果裡一千多年，腦
袋只想著一件事，不是別的，除了找回陰符字碑，就是找出當年把困我在紅
牢果裡的奸人，殺了他！」
劉根說話的同時，他視線完全沒離開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說給我
聽的，奸人指的就是我。我一時弄不清楚狀況，但也不是好惹的人，舉著衝
鋒槍，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僵持了好一會，沒人敢吐出一個大氣，眾人一動也不動，沉重的氣氛壓
得我喘不過氣，只要稍有動靜，我就會扣下扳機，免不了一場惡戰。
這時，劉根惡狠狠的表情忽然一收，凝重的氛圍登時消散，他緩緩說道
：「看來你什麼都記不得，現在殺你一點意思也沒有，你們走吧。」
我沒想到劉根會這樣說，緊繃的肩膀一鬆，衝鋒槍平放了下來。幾乎是
同一時間，一旁的阿科忽然暴喝一聲，像隻瘋虎般，快速地撲向我。
我哪想得到他們倆這麼陰險，居然利用我鬆懈之時偷襲，只見衝鋒槍再
舉起已來不及，阿科手上那把白晃晃的小刀已經來到我的頸邊！
「噹」的一聲脆響，赫然發覺一顆子彈貼著我的脖子邊劃過，將阿科的
小刀彈得老遠，扭頭一望，老姚的槍口正冒著白煙，對我吼道：「趙梧！跑
啊！」
我沒多想，轉身一個貓腰逃命要緊，不時回頭張望那賤人阿科，按理來
說，對方只有兩人，我們四人全上硬碰硬勝算也挺大的，但壞就壞在，一人
是千年老妖怪劉根，一人則是動如脫兔的阿科，一時之間，拿不出什麼好方
法對付他們，我見阿科死命地追著我不放，心裡一橫，乾脆一個猛轉，抓起
衝鋒槍瞄準他的胸膛，罵道：「臭小子！不發點威你還以為我真是孫子，你
再往前一步試試看！看是你刀快還是我子彈快！」
誰知道阿科一點也不把槍放在心上，輕蔑地笑笑，說道：「好啊，我倒
想領教看看，你開啊！開啊！」
我心裡不停地咒罵：「媽的，還真遇到一個不怕死的瘋子！」
看他仍不停進逼，心想阿科這人也不是好東西，又是尸神國裡的魔嬰，
殺了他也不算壞事，於是額頭青筋一暴，就扣下了扳機。
震耳欲聾的槍聲瞬間發出，手中的槍支冒著火光，就在此時，阿科整個
人突然消失，如空氣一般，登時就沒個人影，子彈就像打在一團青煙中，隨
後岩壁上爆出好幾個窟窿，只留下一臉困惑的我。
隨後而來的是忽遠忽近的怪笑聲，一下在前，一下在後，不時還會從洞
頂傳來，宛如鬼魅一般，捉摸不定。
阿科的笑聲忽地從遠方傳來：「呵呵呵！呵呵呵！我說過了，你傷不了
我的！」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傻了，就連一旁準備上前助陣的Vincent和老姚
也愣住，不停四處張望，就是找不到阿科的身影。
此時繪理見劉根仍在一邊好整以暇地站著，頓時恍然大悟，吃驚地對我
叫道：「趙梧，阿科可能是用了陰符！是一種能讓人暫時消失的符咒！」
劉根「哦」了一聲，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笑道：「唉呀，小丫頭不錯
，不過就算知道又如何？」
這時阿科詭譎的笑聲又從遠處飄來，我猛一轉頭，不由分說地朝聲源打
了幾顆子彈，還是撲了個空，只聽見噗噗的裂空之聲迎面而來，我立刻一個
打滾，袖口登時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火辣辣的疼痛感，鮮血流了滿手臂
都是。
我勉強站直身子，又感到背後一陣涼，向前撲倒已來不及，背上又多出
道傷痕。如此往來幾次，我幾乎被整的不成人型，但一點法子也沒有，看來
阿科他是跟我槓上了，也不找老姚等人的晦氣，一股腦就往我身體招呼，急
得其他人直跳腳。
越是危急的時候，腦袋越是要保持冷靜，儘管我身體被劃了大大小小數
十道的口子，但經過幾輪攻擊，我赫然發現，阿科這人雖然用肉眼看不見，
跟空氣似的，但當他近身時，我可以感覺他身上散發出的體熱，就像一陣熱
風，一閃即逝，這是我唯一能掌握他行蹤的方式。
此時心念電轉，死命地奔至一塊高聳平滑的岩壁邊，對著Vincent和老姚
吼道：「你們兩個！現在朝我左右兩邊的石壁開槍，不要停！快啊！」
話還沒說完，我感覺一股熱氣緊在跟在後，當我轉身將背靠至岩壁時，
左右兩側距離半個人寬的位置，頓時爆出滿天石屑，我也不猶豫，從地上抓
起一把砂石，就對準我的正前方一揚！果不出所以然，一個人形輪廓登時浮
現在我眼前！這計謀是我臨時想出來的，若阿科的來向難以捉摸，乾脆只留
給他一條路走，因此我讓他們在兩側不停開槍，而背後又是岩壁的情況下，
阿科只能選擇朝我正面攻擊，剛好給了我一個機會，逼他現形！
只見那人形輪廓被砂石猛然灑了全身都是，行動一滯，給了我短暫的時
間瞄準，就要將他立即轟殺在此地。
忽然之間，我感覺眼前白光一晃，還來不及弄清楚發生啥事，整個人腋
下吃痛，像個麻布袋般的飛了出去，重重摔在水潭邊。
「哼！邪門歪道！本性果然難改。」只見劉根這個老頭子不知怎麼搞的
，閃電似的踹我一腳，站在那阿科身旁，也不知陰符的效用是否已過，或者
沾了一身砂土的隱形人也不再隱形，阿科他的身型輪廓逐漸清晰，正惡狠狠
地望著我看。
這時一直憋在旁邊無法出手的三人，終於按耐不住，紛紛抓起武器直奔
而來。
「老妖怪！我斃了你！」老姚身手最快，他也不拿槍，抄起一把短刀就
撲向劉根，速度之快，連我也看得暗自心驚！
劉根將臉轉向他，只見他手臂緩緩一抬，輕輕側轉身子就躲過犀利的一
刀，老姚也不驚訝，止住攻勢，將渾身的勁力一轉，朝劉根再度攻去，Vincent
見狀也立刻加入戰局，只見二人抓著短刀拔腿狂殺，但劉根這人也真厲害，
他不逃得遠遠的，似乎刻意與他們保持一小段距離，看似一臂可及，卻又斬
殺他不得，行動忽快忽快，做出許多常人無法理解的動作，哪像是一個老頭
子。
我在一旁看得訝異，嘆道：「天殺的，我要是沒親眼見到，還真不敢肯
定他就是劉根。」
劉根身法如流水般順暢，巧妙地躲開數次近身攻擊，笑嘻嘻的說道：「
你們兩個年輕人就此罷手吧！這樣是碰不到我的，給你們一條路，留下趙梧
，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從此不再追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何？」
老姚哪嘗過如此屈辱，他已殺紅了眼，罵道：「放你媽的屁！老子不信
碰不到你！」
怎知劉根變臉變得飛快，唰一下換了張惡狠狠的表情，怒道：「你小子
不長眼！」話一說完，劉根突然揉身至Vincent附近，輕輕將他的刀勢一帶，
居然朝著老姚刺去！
老姚沒想到這招，正要一個翻身，還是被短刀深深插入肩膀後方，「啊」
一聲慘叫。這時劉根詭笑了一陣，左右手快速從袋中掏出白花花的紙片，在
他們胸膛一按，二人登時飛出戰局，摔得老遠，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生死
未卜。
我看得真切，直吼著他們倆的名字，跑到他們身邊，赫然發覺Vincent和
老姚雙雙瞪大著眼，胸膛貼著一張寫有詭異文字的符咒，就連呼吸也沒有。
此刻我真的急了，額頭青筋直冒，亂吼亂叫道：「我操你媽的！老妖怪
，你不是跟我有仇嗎？殺他們幹啥！有種衝著我來！」
此刻繪理也來到身旁，她低頭檢視了兩人，又將手指搭上頸動脈量了好
一陣，這才低聲道：「趙梧，冷靜點，他們沒死！」
我一時轉換不過來，皺著眉頭說：「沒死？可是……」
繪理板著臉再說一次：「真的沒死，他們是中了陰符，一種叫『屍僵符』
的玩意，全身會像死人一樣不得動彈，但基本的生命徵象還有，呼吸心跳會
變得極弱，可是時間不能拖太久，久了真的會出人命的！」
我立刻喊道：「繪理你不是會使陰符嗎？給他們解解吧！」
只見她艱難地搖搖頭，嘆道：「我不能解，這種『屍僵符』屬於高段的
陰符，跟錢叔中的蜮毒差不多，會使人昏迷，解法都在陰符字碑上，除非施
符者死了，或者施符者主動解除，不然……不然……」
我聽完繪理解釋，心底涼了一半，頓時明白事態難以挽回，停頓了好一
會，轉頭默默對她說道：「繪理，看來沒別的辦法了，我不能讓Vincent他們
為了我陪葬，妳自己保重，可能的話，幫我找到陰符字碑，解救錢叔，這算
是我最後一個請求。」
繪理一聽，急得直擺頭，渾圓透亮的美麗眼眸滾出了淚水，激動說道：
「不行！趙梧你不要做傻事！一定還有……」
繪理說到這就說不下去了，她比我還明白事態的嚴重性，除了我答應劉
根，不然沒有其他辦法。
我從來沒想過我居然會有當英雄的時候，更別說是這種悲劇英雄，這種
犧牲自己救同伴的情節，往往只會出現在電影情節中，哪裡輪得到我，儘管
我還有些猶豫，但也只能告訴自己，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壯烈成仁的機會，
一命抵兩命，還是挺划算的，嘖……既然都要死，臉皮乾脆厚一點，多討點
好處也不壞。
劉根在一旁冷冷地看著，說道：「想好了沒？事已至此，你的同伴時間
不多了。」
我既然下定決心，一股平日做生意的商人氣息油然升起，此刻臉皮厚得
嚇人，痞痞說道：「我說劉根啊，既然我都要死了，你就行行好，都活了好
幾千年了，做人厚道一點，先將他倆解了，讓我走得安安心心，行不？」
此時劉根眉頭一挑，兩隻乾瘦的手指對著鬍鬚攆啊攆地，冷哼道：「呵
呵，我就算不解，你也會死，解了，你也要死，既然都逃不出我的手掌，何
必在意這些凡人呢？」
我早料到他會如此，無所謂地說道：「好啊，如果你不先解咒，我就立
刻自殺！哼，你說我把你關在紅牢果裡快二千年了，想必很想親手殺了我對
吧？嘿，我就偏偏讓你不如意！告訴你，我現在價碼抬高了，除了幫Vincent
二人解咒，還要交出錢叔身上蜮毒的解法，我只說一次，不要就拉倒！」
劉根萬般沒想到我會這麼無賴，氣得臉都紅了，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碰
見如此不要臉之人，罵道：「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跟我談條件？我現在就
殺你！」
我立刻抓起槍，抵住自己的下顎，不甘勢弱回罵道：「操！老雜毛，你
只要再往前一步，我就把我的腦袋炸飛！讓你得到一具沒頭的屍體玩，你來
啊，你來啊！看你這樣玩還過不過癮！」
繪理壓根沒想過我會使出這招，一張秀麗的臉龐頓時又哭又笑。
劉根的眼眶幾乎快噴出火來，不過他也真的怕了，不敢繼續往前，深吸
一口氣，沉聲道：「也罷！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不管變成什麼樣子，還是一
樣惹人厭！」
他話一說完，右手一揚，三張長方型的符咒頓時朝繪理射去，那速度不
快也不慢，她見後立刻接住，看了一會，開心大叫：「趙梧！趙梧！錯不了
，真是解咒的符！」語畢，她將兩張符咒覆蓋在二人身上，他們悠然轉醒，
只是還不能動彈。
我對著她微笑，此刻忽然心中一酸，看來臉皮再厚再無賴，也該是結束
的時候，我把槍一撤，默默說道：「劉根，我沒別的要求了，來吧……」
劉根在旁早就等得不耐煩，但他忽然一改兇惡的面容，冰冷不帶感情說
：「我改變主意，我不殺你，你現在給我站到紅牢果旁邊去！」
我微微一愣，心想這頭老雜毛又想玩啥把戲？但我也沒其他選擇，走進
大廟，低頭看了眼紅牢果內的賈爺屍體，原本還很鮮活，如今卻乾枯得只剩
一堆瘦骨，輕輕一碰，就會灰飛煙滅。
我轉身大聲說道：「然後呢？」
只聽見劉根「嘿嘿」幾聲怪笑，厲聲說道：「給我躺到紅牢果裡面！哼
，我不殺你，因為我要讓你繼續感受這種暗無天日，卻永生不死的滋味！」
我聽的心中一驚，側身看著碩大的紅牢果，暗道：「莫非，紅牢果可以
讓人永生不死？如果又沒人打開，不就真的是『無期徒刑』？這的確比一刀
殺了我還難受百倍啊！」
劉根瞥了我一眼，說道：「怎麼樣？後悔了嗎？嘿嘿，來不及了！」
我此刻才終於感受到害怕，凝視著劉根好半晌，不解我們之間到底有過
什麼恩怨，怎麼會如此怨恨我？
我不服氣地大喝道：「劉根，老雜毛！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非要這
樣對我！」
只見他眼眸精光一射，萬分歹毒，怨恨地望著我，厲喝道：「你簡直不
是人！我這樣做，不只為我自己，也是為了千千萬萬的蒼生！想知道，好！
我告訴你，你以前──」
劉根張著嘴不停說話，但我聽不見，一道劇烈爆出的水花聲掩蓋他的聲
音，我急忙扭頭一看，赫然發現，不遠處的深潭裡，站著一位傷痕累累的巨
人，正衝著我裂嘴大笑。
水花漫漫，炸得四處都是水珠，我對著那巨人投以微笑，眼中不自主地
流下兩行淚水。
炮仔，在關鍵時刻，總是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