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當救護車星火奔馳載送市長與夫人到醫院時，我第一時間把消息通知雷頭。他囑咐，
我和大條隨後跟上，聽從市長隨扈吩咐，提供所有必要協助。
消息曝光後，情況開始混亂，各家媒體為了搶新聞，蜂擁趕至醫院，市警局支援警力
在醫院拉出一條封鎖線，阻絕閒雜人等進出。
雷頭在一個小時後搭乘計程車趕到，我們約在急診室碰頭，大條回車上待命，我陪同
雷頭前往慰問市長。
未卜先知似地，雷頭拿出一本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交給市長，說是剛剛才親手
抄寫，一路誦唸，盼望夫人早日脫離險境，盡早康復。
我匆匆瞄了一眼，經文筆跡並不濕潤，折面也沒有沾上多餘的墨水，顯然預先寫好多
時。雷頭言行矯情，市長心繫妻子安危渾然不覺，感動地致謝。
致意後，雷頭又帶上我，找隨扈說了幾分鐘的話，瞭解車禍經過，表達慰問之心。
聽司機描述過一次，再聽一次依然覺得驚心動魄，雷頭卻鎮靜無感，不知該說他天生擁有
遭遇任何情況，皆能面不改色的本領，還是無情。
「這時候人多反而礙事，我先回去，等夫人情況穩定再來看她。」
一背對隨扈，要我鉅細靡遺將所見所聞再說一遍。
似乎從中得到滿意答案，寬慰地讓我先回去休息，由大條獨自送他即可。
中途傳了簡訊告知寧鈴因為這場車禍，無法到酒店接她下班。
在休息室待命的酒女，常以打牌消磨時間，不賭博便在一旁收看電視。各家電視台不停報
導連播，寧鈴知道這則新聞並不奇怪。她卻是從一桌客人言談中知道，今晚會有一件驚動
全國的大事發生。
「他們有說是什麼事嗎？」
寧鈴買好宵夜在家等我，剛轉述完，我激動地按住她肩頭問。
「沒有，我在幫忙點歌時無意間聽到，那時沒想太多，等在計程車聽到廣播，才把兩件事
湊在一塊。」
被我抓痛，寧鈴捉住我的手腕，我才放鬆力道。
「說不定是我聽錯了，喝醉的人甚麼鬼話說不出來，應該只是湊巧。」
寧鈴要我別太認真。
「那些人是常客？」
我有種莫名預感，這晚我並非偶然到了斗南，而是刻意被派去確認車禍發生的見證人，雷
頭和車禍脫不了干係，但為什麼？
「沒見過，感覺像是外地人。」
因為我變得嚴肅，寧鈴收起笑臉，一五一十回答問題。
「什麼時候來的，又是什麼時候走？」
時間很重要。
「九點左右，王姐硬拜託我支援，我才過去轉轉，結帳時間得問店裡會計。你不是親眼看
著肇事者被銬上警車嗎？」
寧鈴聽出我正在將這些人與事故做連結，而我是最沒理由這麼幹的人。
「也對，這不可能是人為製造的車禍，誰願意冒生命危險扛這麼大的責任。」
回想肇事司機嚇得魂飛魄散的模樣，不像計畫性的預謀，應該是我多慮了。
事情卻遠遠超乎我想像。
夫人昏迷不醒，一轉眼過了兩個星期。我收到副市長秘書電話，副市長下午將親自到局長
辦公室拜訪。
雷頭親自下樓迎接，少見地要我送完咖啡後鎖門，謝絕所有訪客電話。
密談了兩個多小時後，副市長再風塵僕僕趕往醫院探視夫人。
我被叫了進去，雷頭出示擱在透明封袋中的一張信紙。
『這次是車禍，下次不知道會是什麼了？好自為之。』
白紙上列印威脅的字句，字體是常見新細明體，出自於電腦文書軟體。
封袋底部還有一顆子彈。
「有人送了恐嚇信到市長辦公室，不想在這個節骨眼節外生枝，副市長要警方低調展開追
查，你怎麼看？」
茲事體大，雷頭問我意見，考驗我面臨重要狀況下的反應。
「集合一支只向局長報告的調查小組，有效地封鎖消息，不管寄信的人用意為何？不惜一
切手段，務必在最短時間將人逮捕歸案。」
一但鬧大，在排山倒海的輿論壓力下，不單雷頭一個人，甚至連署長也會遭要求負責下台
。
「叫阿山過來。還有，我會叫人事室派一個文書支援辦公室業務，以後瑣事全交給他負責
，你也加入小組，隨時向我回報最新進度。」
趙興山是雷頭親手提拔的人，能幹剽悍，行事作風激進，與一些業者相處不太融洽，最後
遭到上級撤換。當時拉下他的主力，正是企圖扳倒雷頭，以非法放款、販毒為業的角頭，
有牛面外號的海線大哥，蔡國永。
雷頭幫趙興山復職，重新作坐回偵查隊隊長的位置。他知恩圖報，唯雷頭命令是從，是最
好的人選。
「阿山做事容易衝過頭，需要有個人在旁邊拉住。」
我的任務是擔任一個稱職的耳目，幫助雷頭掌控大局。
三個小時內，局裡擁有最大權限的專案小組成立。
鑑識人員從信封上找到一枚完整可用的指紋，經過比對，指紋主人是一名有傷害、恐嚇取
財、強盜多項前科的幫派份子，李文彬。
郵局證明了信件由西屯郵局寄出，調閱監視器錄影帶，確定那人就是李文彬無誤，而李文
彬正是隸屬於牛面旗下討債集團成員之一。
鎖定嫌疑犯，犯人又行蹤不明，趙興山不客氣地大舉掃蕩牛面地頭。連抄了幾家錢莊，逼
他們交人。
我以監督人的身份參與其中。
以為趙興山會藉機公報私仇，但他打擊範圍僅限於李文彬涉及的犯罪行為，並未跨越到牛
面真正命脈，毒品市場。
「局長要的是人，不是要亂。但如果牛面不交人，再亂我也奉陪。」
趙興山以完成雷頭使命為要務，並非莽夫。有勇有謀的人，卻被無故冰凍那麼久，內心寂
寞苦悶可想而知，難怪他會如此效忠，賞識他的恩人。
放話給牛面，牛面置之不理，透過議員在議會施壓。
在副市長力挺，雷頭對我下了指令，要讓牛面地盤連一粒K粉顆粒都找不到。
偵查隊傾巢而出，兵分多路在各大夜店展開突襲，趙興山掌握住藥頭名單，凡從牛面進貨
的，一律先打後捉，周告眾人，警方正式盯上牛面，與他有瓜葛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我對趙興山手中名單感到好奇，準確地只針對牛面販毒網路下手，連一個人也沒捉錯，這
種情資蒐集能力遠超過警方所能。
「要打擊東家，最有效的方法是找西家幫忙。」
牛面競爭對手提供名單，代價當然是自己生意要一帆風順。
道理我懂，但他們做的不僅如此。
牛面管道不單在議會，地檢署也包含其中。
議員管不動，出動檢察長干涉，以懷疑警方非法搜索為名義，要求雷頭依法向他簽報每次
行動。
雷頭叫趙興山來，當著檢察長面，重重訓斥了一番。
檢察長一走，雷頭從抽屜拿出一隻我沒見過的手機，對著電話說明面臨的困境，掛斷的十
五分鐘後，手機再次響起。這回他只是抄寫。
「嗯，好，就這麼辦。」
結束通話後，要我叫在外頭等候的趙興山進入。
「有一樣任務交代你們去辦。」
交給我一張便條紙，紙上寫著位於朝馬路一家修車場名稱與地址，一個車牌號碼。
「不管用什麼方法，今晚把這輛車給我逮回來。」
等趙興山看完後，要我交回紙條。
一出門便聞到辦公室傳出刺鼻燃燒味，這張紙雷頭認為必須銷毀，證明它見不得人，連帶
表示電話裡的人見不得光，我有種越來越接近目標的感覺。
現在還不是窺探的時候，我要徹底取得雷頭信任才行。
駕駛技術一把罩的大條奉命擔任我們的司機。
太陽還沒下山，三個人便埋伏修車場對面，手槍上膛，穿妥防彈背心，以完全準備應付可
能的突發狀況。
等到十一點，一輛改裝過的黑色馬自達開進修車廠中，再開出時，汽車裝備的重低音喇叭
，大聲播放電子音樂，彷彿召喚警察來取締，蓄意猛踩油門後，瞬間放開手煞車衝出大馬
路。
「凱哥你看，車牌變了。」
因為車牌號碼不對，我們決定置之不理，大條卻發現面前的馬自達車尾藏有玄機，車牌自
動轉面。作為偽裝之用，避開測速照相的小伎倆，差點讓我錯過標的物。
不等我吩咐，大條當機立斷催足馬力追去。
趙興山從後座掏槍探出頭，企圖打穿車子輪胎阻止它前進，馬自達車主東彎西拐，難以瞄
準。
我在副駕駛座以無線電通知總台，一路回報位置，叫喚警力支援。
追了將近十公里，馬自達突然緊急煞車，甩尾九十度後，正對著一家鐵門拉下的廣告看板
製作工廠，直挺挺撞開鐵門，半個車身衝入店內。
我們隨後趕到，看見早該熄燈歇業的工廠燈火通明，八、九名兇神惡煞的男子，手中拿著
棍棒包圍車子。
其中幾名僅穿背心，肩膀手臂上有大面積的刺青。
「我們運氣不錯嘛！」
趙興山有所領悟地笑了，不猶豫對空開了一槍示警。
「局長要車不要人。」
這台車為我們引路而來，給我們製造逮捕現行犯的機會，叮嚀我和大頭別專注在車主身上
。
槍聲轉移注意力，幾個人拿著武器向我們衝來，趙興山對準腳，彈無虛發擊中兩個人的膝
蓋，我打中一個，大條技術差，接連兩發全命中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工廠變得忽明忽暗，
等其他人逃回二樓，駕駛從車門逃出，一拐一拐地從旁邊溜走。
大條留在外頭監控，我和趙興山循著樓梯而上，由他開槍掩護，閃進二樓，正個樓層像是
一間小型化工廠，正在製作毒品，大批原料、半成品堆放在牆壁，剩下的人抱著毒品，打
開原本密封的窗戶，打算冒險往樓下跳。
四、五輛警車陸續趕到，大條衝著他們喊叫：「有種跳下來。」
見到無路可逃，一個人率先放下毒品抱頭蹲下，其他人跟著放棄掙扎束手就擒。
其中一名眾所皆知是牛面的得力助手，人贓俱獲。
只要上報，牛面再神通廣大也難逃雷頭五指山，他卻沒有痛下殺手，留了一條後路，賣人
情給檢察長和議員。
「交出李文彬一切好說。」
雷頭與檢察長、議員達成共識後，由我親自到牛面家下最後通牒，他再不識相，頭上保護
傘便會撤除，屆時全交由雷頭處置。
我在那裡與一個老朋友不期而遇。
阿布是我擔任巡官時，在保齡球館認識的人。
我來打球，剛好碰上一個因連續強姦通緝在案的犯人，犯人有槍砲前科，身上可能有
致命武器，而我赤手空拳。
壓抑住激動的心，等到他抱球上球道的那一刻，正要出手制伏，阿布上半身半裸，手
拿著一顆12磅草綠色的球，重重砸向犯人的頭，當場球被染紅。
「不要動，我是警察。」
表明身份要他停手，犯人像是看見救星死命地往我爬來。
「他是強姦犯耶。」
阿布不敢置信看著我。
「不要打死他，怎麼說我也是警察。」
我覺得有道理，往後退了幾步，讓出空間讓阿布繼續未完的動作。
阿布很給面子，隨手把球滾向球瓶，在球道中央劃出一條筆直的血線。
在球瓶應聲倒落時，阿布正坐在犯人小腿上，一拳接一拳毆打他的生殖器。
背後的一張無臉的女人刺青，因為肌肉來回出力拉動下，長髮彷彿置身在風中般微微飄動
，因為沒有五官表情，大概是眼臉下方的痣，格外地顯目。
犯人暈厥前，阿布將犯人交還給我。
「我叫阿布，我是兄弟。」
阿布毫不避諱介紹自己。
態度就像今天一樣，毫不猶豫將槍指住我的前額，上膛，手指扣住扳機。
毅然決然地，大方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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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自費出版了，而且不打算找出版社合作，從排版到封面設計、送刷全都一手包辦。
書名叫做『昨夜的星星』是一本和羊來了相同的社會派的推理小說，已完稿，目前正在做
二校和排版中，大約35萬字上下，因為印刷成本的考量，打算拆成上下兩集出版，一本
400元，兩本合購800元，不收運費。
我知道不便宜，除了成本真的很高外，我更相信這次作品有這個價值，我不求賺錢，只求
打平，預計印個五百套。
我會開始將故事貼上，讓大家試讀，
願意支持創作的朋友，請寄信到 facetoleft@gmail.com 表明意願，預約一下，等到了五
百人，我再以信件通知大家匯款到郵局劃撥帳號裡，我會開始送刷，將書送到大家手上。
我應該不會賴帳捲款潛逃才是。
看在因為我存款還不足三萬的份上，有所不便之處，請多多見諒。
每天我會更新目前預約數量，希望很快地能達到目標。
祝我好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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